第204章 再遇萧云琛
去宫里为德娘瞧病,是沈长梨以云静郡主王萱的身份正式出现在世人面前,她格外重视。
但也并没有着急忙慌地进宫,而是沉了几天,得到宫里的反馈,才与萧衍约定了时间。
这一日正是约定日。
一大早起来,红绫和秋菊便开始为她梳洗打扮,尽量让她看起来闲雅又贵气。这一段时间,沈长梨肤色明显又白净细腻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妩媚又灵动。
秋菊为她选了件淡雅的蓝裙,挑了一根红玉簪插在发间,腰间坠着一枚青玉佩,除此外,再无别的饰品点缀。整个人不媚而娇,尤其那双乌漆漆的大眼睛,骨碌碌乱转,多了丝从容和洒脱,少了几分矫揉造作,一眼看去,就显得与时下的京中贵女极为不同。
“郡主,你今日的气色真不错,待会进了宫,保准别人都认不出你。”
这话是红绫说的,她是知道沈长梨之前一向以男装示人,如今换回女装,气质和神色与之前大为不同。即便进了宫,之前见过她的人,肯定会认不出她。
可沈长梨听了这话,坐在镜子前仔细瞧了瞧自己,拍着自己的脸,却皱了眉头。似乎极满意自己的脸又粉嫩了不少,却对自己的妆容不满意。
“红绫, 这张脸不行啊!”
沈长梨感慨着,拿过妆台上的胭脂又往脸上擦了擦,用螺黛将描好的眉画粗了一些,嘴唇画得更厚更大,又将头上婉约漂亮的红玉簪拔下,插满黄灿灿的金步摇,又在耳边簪上一朵大红花。手腕上再戴上一个沉甸甸的大金镯子,硬生生将一个妩媚灵动的美人搞得艳俗不已,活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红绫瞪直了眼,粗着声道,“郡主,你这样子,我敢保证,即便是爷见了,都要认不出你了!”
沈长梨嘿嘿两声,扔下口脂,满意地站起身,还在原地转了两圈,“他认不出就对了,这个样子,我在皇宫才安稳。”
秋菊却若有所思。
此时萧衍刚下朝,虽然他卸了兵权,但亲王的爵位还在,他照例还是要上朝。下了朝,他便和萧颉一起出宫往庆国公赶,当他看到沈长梨的时候,脚步一顿。
萧颉风流的小眉梢一挑,突然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哈哈,我说小表妹,你这是要去唱大戏呢?浓妆艳抹的。啧啧啧,瞧这头上簪得金步摇都能开首饰店了,你这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你有多喜欢金子吗?”
沈长梨翻了个白眼,不理这个纨绔,直接走到萧衍面前,冲他规规整整地屈膝行了一礼,“爷,你来了。”
萧衍挑了挑俊眉,漆黑的眼眸瞟了瞟她满头的金灿灿,抿了抿嘴,似乎想问,“头上簪这么多金步摇重不重?”
可他很聪明地没有问出口,只是咳嗽一声,伸手将沈长梨头上堪堪要掉的一支金步摇扶正,“都准备好的话,咱们现在就进宫。”
沈长梨似是也觉得头上确实有些不牢靠,不由伸出两手将头上的步摇都往发髻里按了按,“爷,漂亮吗?红绫说,这些都是京中最流行的款式,我都喜欢,所以都簪上了。”
瞧着她骨碌碌乱转的大眼睛,萧衍默然,对她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从善如流地夸道,“这些金步摇再漂亮,都不及阿梨十分之一,既然你喜欢,都簪上吧!”
“萧老九,你就纵着她吧!小心到了皇宫给你丢人现眼。”
萧颉的嘴里永远没好话。
沈长梨甩了个眼刀子过去,“礼王殿下,若是你将来还想娶到心仪的王妃,就最好不要得罪我!”
她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算是拿捏住了萧颉的七寸。
正乐呵呵的萧颉闻言,促狭的笑立马僵在脸上,他在原地转了一圈,“表妹,咱不待这样的,哥哥可是为你好,你想想,宫里那些嫔妃看到你这个样子,会怎么看萧老九?”
沈长梨高昂着脸,”我管她们怎么看怎么想?反正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说完,她哼一声,挽着萧衍的胳膊就走。
待上了马车,沈长梨托了托耳边的大红花又笑着与萧衍调侃,没想他却没有在庆国公府的轻松,面上却仿若罩着一层化不开的严霜。
沈长梨一下子不闹了,“爷,又发生了何事?”
萧衍轻轻一叹,“大海的家眷已接入北定侯府,陛下派了云骥到牢中看他,并给他一道口谕,若是他答应娶云衫,便恢复他的军职。没想,他却拒绝了。宁死,都不肯答应。”
“为何?”
沈长梨也不解,她见过傅大海,虽然大字不识,但人也算长得俊气,人高马大,正气轩昂。
萧衍淡淡一声,“只说配不上云衫。”
“嘿,他可真是头倔驴!”沈长梨低嗔一声,琢磨了一下,又看向萧衍,“爷,傅大海如此,不会是为了你吧?他不会以为,娶了云衫,就与萧云骥攀上了关系,就是背叛你——”
萧衍叹息一声,”所以,待会见完母妃,你自己一个人去德妃宫中,爷要去大牢看看他。“
沈长梨点头,”或许只有爷才能劝动他。“
二人正说着话,马车很快就到了皇宫门口,就在这时,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袁隋立马拉住马车,回头冲里面轻声说道,“爷,是皇长孙。”
沈长梨心一跳,急忙撩开马车窗帘子,就看到傻子憨憨地脸。
萧衍的亲卫不敢拦他,但也没敢让他太靠近马车,只用身体挡住他往前冲的身子。
傻子急得满头大汗,翘起脚尖,冲着马车里喊,“九皇叔,你快将我的媳妇儿还给我。”
傻子经常缠着萧衍要媳妇儿的事宫里人知道的不少,特别是赏春宴上,他虽然没承认,但很多人都知道,他嘴里的媳妇儿就是沈长梨。如今靖王殿下要成婚了,他还在不停地找他要媳妇儿。
之前他拦在萧衍下朝的路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从来没象现在这般着急,更没有直接喊出媳妇儿,尤其还是在皇城门口,引得不少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萧衍脸沉下来,正要出声,不想沈长梨握了握他的手,“爷,我来跟他说。”
萧衍目光深深地看了沈长梨一眼,却用身子挡住她,直接冲傻子道,“先上来再说。”
“我不。”傻子很倔地硬挺挺站着,似乎已经不相信萧衍的话,反而挑衅地轻哼一声,”哼,我若上去,你肯定又要诓骗我。你上次送我好多好玩的东西,我都玩厌了,你就是贿赂我,不想还我的媳妇儿,这次,我绝对不会上当。”
萧衍冷冷地抿着嘴,紧紧盯着萧云琛,很久都没有说话。
城门口还站着许多守门的禁卫,听了皇长孙的话,憋的脸通红,想笑又不敢笑。敢这样对靖王的,天下恐怕也就只有皇长孙了。偏英明神武的靖王,对这个脑子有问题的皇侄丝毫没办法。
沈长梨看着傻子梗着脑袋倔的像头驴,她不知叔侄俩间的趣事,瞟了瞟萧衍黑透的脸,真是又好奇又好笑,再不顾萧衍反对,直接探出头,冲傻子轻轻一声。
“傻子,过来。”
听到她压得低低的声音,萧云琛愣了愣,似乎没有认出‘浓妆艳抹,满头金灿灿’的沈长梨,瞅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艳俗的女人,竟然就是他的薇儿,对,现在应该称呼他梨儿。
傻子立马狂喜地扒开萧衍的亲卫硬挤到马车旁,看着沈长梨,傻子一跳老高,“梨儿,果真是你,你让我找得好苦——”
傻子激动的眼圈儿都红了。
沈长梨瞟了瞟四周,突然对他吼了一声,”闭嘴!再犯诨,我就不要你了。“
“嘿嘿。”傻子嘿嘿傻笑两声,手扒着马车窗子,“梨儿,我不诨,我只是太想你了,想得我心都难受极了。”
沈长梨心一软,声音放柔,“先上来再说。”说完,她看着旁边越聚越多的人,直接放下马车帘子。
萧云琛简直高兴坏了,提着袍子就爬上马车,马车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往旁边赶了一段,直到离城门远了些,才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梨儿,这段时间你都跑哪儿去了?”
傻子不满地问了一句,在车上四处瞧了瞧,直接走过来站在萧衍和沈长梨中间,瞟了萧衍一眼,嘟着嘴说,“九皇叔,我要跟梨儿坐在一起,你到旁边去坐。”
他胆子真是肥了,敢指挥萧衍了。
沈长梨捂着嘴笑。
萧衍浑身冷嗖嗖的,极不待见地手一指,“你,对面去坐。”
“我不。”傻子就像根柱子似的站着不动,“我就要跟我的媳妇儿坐在一起。”说着,也不管萧衍的脸有多臭,直接屁.股一厥,硬生生挤在萧衍和沈长梨中间。
看着萧衍强忍着怒意,满脸的无奈,沈长梨忍俊不禁地推他一把,“行了,你是长辈,就不能让让他?”
傻子就像有了靠山的小狗子,得意地冲萧衍抬了抬下巴,“我家梨儿说了,你是长辈,得让着我。”说着,他像是故意气萧衍,直接搀上沈长梨的胳膊,头一歪就靠在她肩膀上。
气的萧衍一张俊脸一变再变,终于在沈长梨的笑颜中挪了挪尊臀,坐到了一边。
支走了萧衍,沈长梨脸上虽然还笑着,但声音却带出了严厉,“傻子,说实话,你今天怎会知道我会来皇宫?你在宫门口闹,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实交待,否则,我就不理你了。”
傻子缩了缩肩头,目光闪烁着,手也从沈长梨手臂中拿开,嘴里只反复说着一句。
“阿梨,我一直在找你,你到底去哪里了?你果真一直在皇九叔身边?那你为何不认我?为何不找我?你知道我一直想你吗?”
沈长梨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不想回答她的话,不由伸手就揪住他耳朵,“进宫才多长久,就长心眼子了?对我都不说实话了,出息了你!”
傻子被她拧的龇牙裂嘴,但就是不吭声。
沈长梨气的松了手,直接脸一板,“既然不说实话,那你就下马车吧!以后,我再也不会见你了。”
傻子终于怕了,‘啊’的一声,可怜巴巴的,“阿梨,我——”说着,他耷拉下大脑袋,眼圈儿红红的,“因为我一直在找你,见到人就打听你的消息,今日有人跟我说,你跟我九皇叔好了,要嫁给他做靖王妃,不会再要我了。我心一急,便跑到皇宫门口来了。”
说着,傻子要哭不哭地扯着沈长梨的袖角,“阿梨,你不要嫁给皇九叔好不好?我如今也吃穿不愁,你跟我回皇宫,保管你能吃饱肚子。”
......
沈长梨瞄了瞄萧衍,见他原本就黑沉沉的脸更加难看了几分。
“你皇婶问你话,说实话。”
萧衍没当场发飈,却黑着脸冲傻子训斥,一声‘皇婶’,惹得沈长梨咬着唇忍着笑,意味深长瞟他一眼,又不动声色踢他一脚,才冲着傻子轻声道。
“傻子,现在我实话说了吧!我的确要嫁给你九皇叔,以后你就不能再唤我阿梨了,是真的要叫我一声九皇婶。你可是记住了?”
“我才不要叫!”
傻子梗着脖子,抹了把眼泪。
沈长梨瞧着他,硬下心肠,“你不叫也成,那你必须告诉我,是谁让你在皇宫门口等着我的?”
傻子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瞟她一眼,才低低地说,“是个长得极漂亮的姐姐,她说在皇宫门口,只要拦下九皇叔的马车,就能见到我的媳妇儿。”
沈长梨与萧衍对视了一眼,漂亮的姐姐?皇宫里漂亮的姐姐何其之多啊!
“你可知别人都是怎么称呼她的吗?”
傻子摇摇头,“她在的地方,宫女们都躲得远远的,我不知道——”
沈长梨目光一深,脑海中似乎有个人一闪而过,她勾了勾唇,脸上带出一丝不屑。
“梨儿。”沈长梨正思索,不想傻子又紧紧地抱住她的手臂,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你若要嫁给皇九叔也不是不可以,我要和你一起住进靖王府,反正,我是绝不会再与你分开的。”
看着萧衍越发黑沉的脸,沈长梨唇角一弯,“傻子,你现在身份不同了,我是没办法将你再带你靖王府。你看,你在东宫,吃穿不愁,有人陪你玩,听你使唤,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想娶几个媳妇儿就能娶几个媳妇儿,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你看这样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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