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二合一
“这是你们在蒙学的最后一堂课,待三[ri]后结业考试后,你们也完成了在上班的所有课程。”
“[ri]后,唯愿诸君万里飞腾仍有路,莫愁四海正风尘。”教习站了起来,冲着堂下的学生拱手一拜。
学生起身回礼,齐声道:“谢夫子教诲。”
随着教习离去,学堂中仍是许久静默。
过了好久,才听有人恍惚问了一声:“我们……当真要离开上班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有此疑问的并非只他一人,更有人哄着身边的同窗掐他一把,等手臂上传来清晰的痛感,他又嗷一声叫出来,说不清是哭还是笑。
“终于要离开了,呜呜我可终于不用再来官学了,之前也没人告诉我,蒙学的上班会是这样子啊!”
几人围在一起捶胸顿足,说起这两年的读书生涯,忍不住掬一把辛酸泪。
一晃眼又是两年过去,平淡的[ri]子里,为数不多的[bo]澜和惊心动魄,皆是蒙学给的。
正如时序之前所说过的,蒙学的上班不比从前,除了功课压力增加外,便是课程种类和时间都倍增。
以前在下班和中班时,每[ri]在学堂待的时间也就三个半时辰,再刨去清早温书和中午用膳休息的时间,真正念书上课也就不足两个时辰。
可自从升入上班起,课时增加了足足一个半时辰,只要一进学堂,便是排得满满当当的课程,从经文韬略到弓马骑[she],甚至君子六艺、女子八雅,无不涉猎。
学堂说是尊重学生们的意见,可以在六艺八雅中自行选择感兴趣的,可到了考试时,这加起来十几个方面,却总要一齐出现在卷面上。
以前考得不好,无非是得夫子两句训斥,面上有些丢人罢了,但在上班,比功课更繁重的,乃是各种各样、涉及方方面面的规矩和责罚。
上课走思者,罚。
功课懈怠者,罚。
考试退步者,还要罚。
若有人觉得,考试退步要受罚,那就索[xing]垫底,让成绩退无可退,借此免罚,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像考试退步了的学生,或许只会罚五下戒尺,那名次垫底的三人,则要受二十戒尺,若连续垫底,那便将垫底次数与受罚数累加。
曾有人连续垫底了三次,被当众罚了六十戒尺,最后整个左手的掌心[rou]都肿了起来,莫说拿放什么东西,就是被风吹拂过,都要疼得龇牙咧嘴。
在这种严苛的处罚制度下,学生们哪里还敢懈怠了学业,就算不想太过苛求自己,却耐不住总有比自己更努力的,若再一不小心被超过去……要命了!
加上上班的侍讲和教习更为严厉,又都是在官学授课了好些年的、有经验的夫子,底下学生有一丁点儿的风吹[cao]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就连时归这种在堂上一向乖巧的,也因课上走神被罚过两次,两下戒尺落在手上火辣辣得疼,虽没留下过重的痕迹,可那种感觉,她再不想多受几次了。
课堂上的状态或能人为控制,可频繁的考试成绩难免会有[bo]动起伏。
想当初,在第一次了解到上班的惩罚制度后,时归还好奇过:“难道所有人都逃不过责罚吗?我记得太子哥哥是不是也曾在蒙学念书,也被罚过吗?”
同样为连续不断的考核搅得焦头烂额的周兰湘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幽幽道:“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
“皇兄他每次考试,只要参加必是榜首,上课那就更别说了,皇兄像是会走思的人吗?夫子们夸他还来不及,哪里舍得用戒尺。”
“不像我,大大小小也是个公主,那戒尺啊,就没有一月能放过我的。”
非要说,那便是学神的世界,从不会为考试烦恼。
后来还是时序看不惯女儿逢考就心惊胆战,委婉与皇帝劝谏,蒙学上班的考核制度是否太严苛了些。
又有太子在旁附和,这才让考核制度放宽些许,改成考试排名前十五者,无论是否退步,都可免去惩罚。
正因此,才让时归从繁重的课业中得以喘息。
可以看得出来,蒙学是想将所有学生培养成全才的,就像女子同样要学科举经赋,男子也逃不了捏着绣花针扭扭捏捏的命运。
这些东西等出了官学,或再不会被学生们提起或用到,但至少要让他们知晓,是有此物存在的。
当然,若有学生对某一门功课钻研至深,夫子们也是乐见其成,碰上双方都有意向的情况,就此拜为老师的情况,也常在官学中出现。
只是时归并不在此列罢了。
按照她最初的想法,升入大班后她的[jing]力主要还是放在外面,学业功课什么的,只要能到中下就好。
只后来为了她的掌心着想,才不得不多分出些[jing]力来,打理家里家外之余,学业同样得看重些。
如今再有三[ri]就能与这间学堂告别,学生们窃喜过后,也难免生出几分唏嘘。
学堂里太嘈太乱,时归她们就出去外面说话。
走在[shu]悉的竹林间,几人半晌无言。
最后还是许锦欢先开[kou]说:“等结业考试结束后,我和妹妹就要被送回荆州老家了。”
“听我爹娘的意思,这次回去后,我俩要在荆州待上两三年时间,主要也是为了去祖母跟前尽尽孝,若有合适的人家,顺便也就可以议亲了。”
“爹娘他们不太想让我们嫁给京中的官宦,若是能在荆州寻到人家最好,若实在寻不到,再回京城来。”
可若是铁了心想寻人家,哪有寻不到的。
换言之,许家姐妹这一走,可能就再不会回来了。
这个消息给众人带来不小的冲击,卓文成第一个着急道:“那你们再不回来了,咱们的缘聚园怎么办?”
“还有之前说好的颐养院,你们不参加了吗?”
京郊的缘聚园开了三年,名气却不见分毫衰减,这两年时归忙于其他事,便与卓文成和许家姐妹商量后,将缘聚园彻底[jiao]给
他们几人打理。
不管是新奇还是什么,总归这两年过来,缘聚园在他们手上从没出过任何差错,每次园里添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也是他们宣传得最卖力。
缘聚园的收益,时归只[chou]走其中四成,剩下的六成里,三人各占两成,而就算只是两成,也让他们攒下不少的家底,至少在他们这个年龄段,足够傲视群雄了。
至于卓文成另提到的颐养院,虽跟时归也有些没关系,但主要还是将军府牵头,卓文成又与许家姐妹合作惯了,便商量着拉她们入伙,这并非是什么赚钱的营当,更偏公益[xing]。
原是边关最近一年越发不太平,大大小小的战乱接连不断,战乱一起,难免就会出现伤兵老兵。
这些伤兵老兵无法再上战场,便是朝廷愿意放归遣返,可也有许多人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镇西大将军又看不得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儿郎下场凄惨,便大手一挥,[yu]给这些人颐养天年。
这话说得好,可真做起来,那就困难重重了。
先不说这上千号的兵士往哪安置,就是面前找到地方安置了,之后生活中的吃喝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前些年朝廷尚会收拢一些军户,但随着边关的田地全部被分出,军户已有三四年没有再收了。
后来卓文成听母亲提起了这事,又将这等疑难说给了小伙伴们听。
周兰湘说是可以帮忙上奏给太子皇帝,但二者听后,太子直言难办,皇帝更是连回应都没有了。
就这么又拖了一年,边关的伤兵老兵再也无法逗留,镇西大将军无法,给家里的夫人来了信,想请将军夫人给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安置在将军府的山庄里。
这便给了时归一个启发。
她提出或许可以开办一家颐养院,专门用来安置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兵士,颐养院可以负责给他们养老送终,而退下来的兵士们也只需要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像是京郊庄子里的田地缺人,京南几个铺子里也缺看场子的打手,再不济了,当个武师傅也是好的。
至于到底需要他们做些什么,等他们进了颐养院再谈也不迟,只因中途各种意外,颐养院的想法提出小半年,也始终没有落到实处,至今还停留在选址上。
时归虽说能腾出两座京郊的庄子,但不管是为了将军府的颜面,还是为了时府的安危,总是不大合适。
恰好卓文成也不愿占她太多便宜,时归与阿爹商量后,就没再提这事,一直搁置了下去。
直到今[ri]许家姐妹提出要离京,卓文成便着急了。
时归也沉吟道:“文成说得是,你们自小长在京城,为何长大了却要离开呢?再说你们在缘聚园耗费了那么多[jing]力,就这么离开,不觉得遗憾吗?”
许家姐妹沉默良久,轻轻摇了摇头:“这事我们说了不算,要看爹娘的意思。”
“娘上月还说,我们也不小了,该嫁人了。”
她们两个还没有议过亲,便是寻到了合适的人家
,等走过一道道繁琐的流程,真正成亲也有十五六了。
至少在许夫人看来,若过了十六还没出嫁,就是留在家里的老姑娘了。
周兰湘听得眉头直皱:“什么老姑娘,国公府的千金,莫说才十五六岁,便是二十几岁,也是不愁嫁的。”
“母后都说了,我虽不成器,可毕竟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rou],能多留几年总是好的。”
“不然我去找母后说,叫母后请许夫人入宫坐坐,到时再委婉提上两句,看能不能转变了夫人的想法。”
“这……”许锦欢有些意动。
“试试吧。”时归说,“还是你们也着急嫁人了?”
“当然没有!”姐妹两个异[kou]同声道。
许锦愉一改先前的低落,面露两分嫌弃:“我跟姐姐这几年也攒了不少钱,便是离了许家,也能自己养活自己,既如此,谁又想放着舒舒服服的[ri]子不过,反嫁给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去照顾他们一大家子。”
“可不就是这样!”
想到毕竟是一国之母,皇后的言语多少还是会起到些作用的,许家姐妹不免抱了几分期待。
卓文成跟在后面憋了半天,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来了一句:“实在不行,就就、就让我大哥二哥娶你们!”
“我大哥二哥虽比咱们大上几岁,可他们一直洁身自好,从没有过通房妾室,肯定不会辱没了你们,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不着家啊!”
卓文成一拍手掌,兴奋道:“你们若是嫁过来,家里只我和我娘在,我娘又不管事,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没有人会约束你们。”
“我是没什么能耐,但我大哥二哥还是挺不错的……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许锦欢忍不住了,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呸!你在胡咧咧什么呢!”
再看姐妹两人,全被卓文成这一番话说得两家羞红,忍不住又啐了他一[kou],实在气不过,一人给了他一脚,再没了说话的心思,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跑了。
卓文成捂着被打疼的后背,摸不着头脑。
李见微和时归却异[kou]同声道:“你这话可过分了!”
“啊?”卓文成一脸茫然。
李见微笑道:“锦欢锦愉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哪有你这样拉郎配的,若是传了出去,让她们如何自处。”
卓文成回过神来,终于感到歉意:“我、我没想到那么多……那是我说错话了,我这便去给她们道歉。”
“行了行了,你只要不再提这事,比什么都好。”李见微拉了他一把,赶忙阻止道。
卓文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但他刚办错了事,如今也只能呐呐称是。
说话间,学堂里的学生们也散得差不多了。
又见天[se]见晚,剩下的几人也不多留,返回学堂去收拾东西。
再出来时,只见宫里已经来了人,周兰湘与他们告别后,就跟着姑姑们回去了。
卓文成还想去缘
聚园一趟,早晨来时就骑了马,如今还要去后面的马厮牵马,就先行一步。()
最后只剩下时归和李见微并行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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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见微,蒙学马上就要结业了,你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自打去年开始,长公主就有给李见微说亲的打算。
只是被李见微几次寻了借[kou]敷衍过去,这才没让她从蒙学退学,可如今学堂的借[kou]不好用了,还不知长公主会不会又生起别的念头。
果然,就见李见微沉默下来。
时归急道:“你之前说,若我哪[ri]能养得起自己了,你就搬来跟我住,那缘聚园,还有京南的那些铺子,你都是知道的,你看我早就能养得起自己了。”
“你是不是,也要兑现承诺了呢?”
听到这里,李见微莞尔。
她停住脚步,与时归对视着:“当时不过玩笑话,难为你竟记了这么久。”
“什么叫玩笑话?”时归愣了,“见微,你当初明明说……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意外的是,李见微竟真的点了头。
她有理有据道:“且不说我还有养父母,便是长公主他们不要我了,还有亲生父母在呢,既是父母健在,我又不曾出阁,哪有去旁人家住的道理?”
“阿归,你好傻啊。”
“不是——”时归简直要被气笑了,“到底是我傻还是你傻啊,你不跟我走,难道就宁愿受长公主摆布吗?”
“我也没说要全听母亲的话啊。”却见李见微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与她恬静[xing]情不符的活泼来。
不等时归发问,就听她继续道:“其实我早就有打算了,只是怕你们不同意,才一直没跟你们讲。”
时归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
李见微说:“我都想好啦!等结业考试结束后,我就要离开京城了。”
“去、去哪儿?”
“去哪?”李见微想了想,“去哪还没想好。”
“我就是想四处走走看看,阿归你可记得,之前我曾得过两册游记,上面的山水可真是让人向往。”
“后来我找夫子请教,才知大周地域广阔,却从没有人能绘制出整个大周的全部山水地貌,便是那些游记,也只局限于一洲一郡,又是许多年前的,与当下的情况早已不符,甚是令人惋惜。”
“左右这京城我也待不下去了,倒不如外出游学几年,若能有幸勘探大周山水,也不枉我在官学几年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紧跟着响起的,就是时归的强烈拒绝:“不行!”
李见微噗哧一声笑出来:“你看,我早就说了,你们肯定不同意。”
时归急得直跺脚:“这不是我们同意不同意的问题!你独身一人外出游学,且不说你还是个女子,便是这各地的道路,也危险遍布,你这哪里是去游学,分明就是去送命的!”
“没有这么严重的……”李见微微弱反驳道。
() 时归不知如何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可要是让李见微留在京城,她又不肯搬去时府,只留在长公主府,这显然又是另一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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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见微见事态不对,连忙找补道:“那你再让我想想,等回去了我再好好想想,可好?”
“随便你怎么想。”时归放出狠话,“这事我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必不会眼睁睁看你去送死。”
“等结业考试结束后,你要么就是想出新的法子,要么就跟我回家,若是不从、不从……我绑也要把你绑走!”时归说,“到时把你关到司礼监去,看你怎么跑!”
李见微只得求饶:“别别别——”
“我错了还不行嘛,好阿归,你可别让我去司礼监,不然我可是要吓死……你等我回去再好好想想,等结业考试后,一定给你新的答案。”
时归狐疑:“最好是这样。”
她心里不放心,甚至想把竹月分给她,奈何李见微如何也不同意,最后只能作罢。
望着李见微匆匆离去的背影,时归莫名有些不安,但想到三[ri]后还有考试,也只得把不安压下去。
原以为许家姐妹和李见微的事就足够棘手了,谁知她前脚出了官学,后脚就跟匆匆赶来的空青撞上。
“主子,出事了。”
不等她问,空青先奉上一封书信,而后又退后半步,语气紧促道:“威武镖局押的货物被劫了。”
“什么!”时归傻眼了。
她赶忙将书信拆开,果然就见凌乱的字迹下,写着此次去往独孤部落的镖队,遭劫匪的全部遭遇。
一晃眼的工夫,距离大公主嫁去北地也有三年多了,这三年里,往独孤部落送东西的车马就没断过。
时归也不管周兰茵用不用得上,反正只要是她看得上眼的,但有时府的一份,就必有周兰茵的一份。
只是送了这么多次,她极少能收到周兰茵的回应。
要不是偶然能得到对方只言片语的感谢和问候,她甚至都要怀疑,大公主在北地会不会遭了什么意外。
还是时序与她再三保证:“阿归别忘了,大公主身边还有司礼监的人呢。”
“除了明面上那些,另有好几个暗卫跟着,即便是大公主被控制了,总不能暗卫和甲兵也全被控制了,既然暗卫和甲兵都没有来信,那就是一切都好。”
得了阿爹的保证后,时归这才安定下来。
只是从京城到北地的镖队走了这么多趟,除了对路线[shu]悉了些,路上的危险程度却少有改善。
除了路况上的不平坦外,更让人心惊的,则是遍布在这条路上的山匪。
负责押镖的镖头每次回来,都要感叹运气好,哪成想到头来,还是没能躲过被劫掠一次。
按照信上所说,此次山匪劫掠,他们所押送的镖车都没了,镖师伤了十几个,好在并没有死亡的。
此次跟镖的司礼监甲兵只有两人,镖师伤亡较低,则是用这两个甲兵的重伤换来的。
山匪人数足有上百人,两个甲兵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到底双拳难敌四手,腹背受敌,战至最后一刻。
若非到最后关头,有一队北地的骑兵赶来,或许整个镖队和甲兵都要折损在山匪手中。
到信件寄出时,镖师和甲兵们都被安置在了北地的一个小部落,部落中只有二三十人。
甲兵重伤未醒,尚不知情况。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此次遭劫没有因此亡故的人,至于丢失的货物什么的。
时归手脚发软,险些抓不住手中轻飘飘的信纸:“人没事……只要人没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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