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三合一
时归问得阿爹的位置后,便急匆匆往司礼监赶。()
她有出入司礼监的令牌,一入宫门就被直接带了过去,衙门里的太监又见她神[se]焦急,不及寒暄问候,先引她去了掌印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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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时归便问:“阿爹你跟护送茵姐姐去北地的人还有联系吗?我有事想问他们!”
“威武镖局的镖队在路上被山匪拦截了,山匪残虐,掳获了货物后,竟还想着杀人灭[kou],紧要关头来了一队北地的骑兵,将镖师们都给救下了。”
“镖头来信说,他们被安置在了一个只有二三十人的小部落里,有专人照顾着,却一直不肯说他们到底是哪个部落,也不许他们提辞行。”
“我实在摸不准那些救人的骑兵的来历,又担心那些镖师被压在北地会出事,能不能想办法救他们回来?”
时序耐心听她讲完后,准确抓住了几个重点:“山匪劫道?信上可有说具体是哪个位置的山匪?”
“还有那北地的骑兵又是怎么回事,你说的那信可带在身上?且先给我看看。”
时归点头:“在身上呢!”
她将腰间的书信取出来,赶紧递给了阿爹,虽还是有些着急,但自见了阿爹后,心里多少也有了些安定。
时序一目十行,很快就将信上的内容看完。
他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而是又问了一句:“阿归可有见过镖头之前的字迹?”
时归愣了一下,迟疑道:“好像见过一次,但已经找不到当时的信件了,我也记不大清了。”
“阿爹是怀疑……这不是镖头的信?”
她的心再一次高高提了起来。
时序微微摇头:“说不准。”
“主要还是这信上关键的信息都没说,除了让人知晓货物丢了,他们逢凶化吉了,余下的都是废话,谁知道这到底是否出自镖头之手,又或者是否被人威胁着写下的。”
时序安抚道:“我这就差人去查,这事我既已知晓,余下的便[jiao]给我吧。”
至于时归一开始问到的是否与北地还有联系,时序并没有解答,且听他的意思,明显是不想让时归继续[cha]手了。
时归踌躇半刻:“……好。”
“那阿爹,你若是有了消息,千万记着告诉我一声。”
出门前,她停下脚步又多问了一句:“阿爹,你知道茵姐姐这两年还好吗?”
时序看过来。
不知光线的原因还是什么,时归总觉得阿爹脸上闪过一抹饱含深意的笑。
时序说:“好坏要看是从谁的角度出发,便是你我觉得不好了,焉知大公主是不是觉得好呢?”
“阿归若是还要给大公主送东西,不妨考虑换一家镖局。”
“我听说定西将军府的大娘子这两[ri]就要回来了,卓大娘子的镖队押镖时也会从北地经过,多替你押些东西,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阿归不妨去找卓大娘子问问。”
() “是文成的大姐姐吗?”时归的注意力被短暂转移,“好,我记下了。”
等时归从房间离开后,却见时序的表情一下子就淡了下去。
他一直等到外面的人来报:“大人,小主子已护送回府了。”
时序紧跟着便吩咐:“去把时五时六叫来。”
“是。”
时五时六今[ri]本不在司礼监,但有大人传唤,还是赶紧赶了回来。
时序将时归带来的那封信给了两人,继而问道:“大公主那边近来可有传回消息?”
时五答道:“北地只年初来过一次密函,至今已有半年不曾来信了。”
“据年初的密函所说,万俟部落联合了周边两个小部落,有些蠢蠢[yu]动,更是派出了四五支骑兵小队试探,全被独孤部落的摄政王剿杀在了部落外。”
“还有几年前被除名赶出[cao]原的赫连部落,十九说在[cao]原上发现了赫连王室的人。”
时序静静听着,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北地的异动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听了这话,时五有些不知接下来的话该如何说,斟酌道:“那大人,可要让北地的人再探查一番?”
“不用了。”时序一[kou]回绝道,“因这几十人暴露了司礼监的探子,未免得不偿失了些,只管将这事透露给大公主,剩下的如何,全看大公主的意思了。”
“说起来你二人回京也有几年了吧?”
时五道:“已有四年了。”
“四年了啊……”时序言语中似有感慨,可表情却无一丝一毫地变化。
“上月北疆急报,说是北狄又在集结大军,今年秋收估摸着又要有一战。”
“陛下已与近臣商议过,决定给北疆增派粮[cao]军士,正缺一个能信得过的监军,正好你二人在北疆扎根多年,对北疆的情况也更了解些,倘若北地乱了起来,北疆离得还近些,也好及时运作起来。”
“这监军一职,不如就由时五你来吧,你们觉着呢?”
他看似是在商量,可若真的是商量,那也就没有前面那么多话了。
时六[xing]子直,或听不出大人言语中的深意,闻言也只知说一句:“奴婢也想去。”
时序轻笑一声,并未应答,只笑吟吟地看着时五。
六月天,时五颈后后却浮了一层冷汗。
他当即跪了下去:“但听大人吩咐。”
“不错。”时序淡淡说道,“待明[ri]朝后,我便将此事上禀陛下,司礼监的公务你们可以开始[jiao]接了,余下的等圣意就是。”
“再有北地一直是你们负责联络着,等去了北疆,便还由你二人负责,若遇急况,可先斩后奏、见机行事,必要情况下,以大公主的旨意为先。”
“是。”
……
时序头一天才说要让时五去做北疆的监军,圣旨转天晚上就下来了。
好在予以北疆的增援还未备齐,连着监军也只是先定下了人选,至于出发,少
说还要一个月时间。
对于监军又是从司礼监出的,朝臣既意外,也不意外,不管他们心中怎么想,多数对此三缄其[kou],只少见的几个初入朝堂的愣头青,还没出宫门,就在愤愤不平。
“朝中那么多文武贤臣,如何就比不上一个司礼监的太监,皇上连朝臣的意见也不问,就直接定了北疆的监军,若说没有掌印的手笔,谁又能信……()”
听说那司礼监的掌印,前些年手段更是狠辣,只近几年收敛了些,别看他素[ri]不声不响的,可这些年朝上大小事,又有几件是能越过司礼监去的。㈦()㈦[()”
“像那最能捞油水的抄家,从来都是司礼监的甲兵去做,还有选拔学子的科举,也连着两届都由掌印监考了,如今连军中的监军,都要被太监染指了吗?”
“古往今来,宦官弄权的朝代,有哪个能有好下场的……”
几个年轻人说得正是义愤填膺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身边已安静得不像话。
直到一道又[shu]悉又陌生的声音[cha]嘴问了一句:“竟是这样吗?”
“当然——啊!”
几人回头一看,只见被他们议论的主人公,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只一瞬间,他们的脸[se]就全白了。
时序却兴致勃勃地问道:“你们刚刚说,宦官弄权的朝代没什么好下场,可否能详细说说,都是什么下场呢?”
“别害怕,咱家也觉得你们说得挺好,便想与你们悉心请教一番,等见了陛下,也好将这番话转告给陛下,也让咱家与陛下共勉。”
“你们觉得如何?”
几人:“……”他们觉得不如何。
几人都是才从翰林提拔上来的小官,参加朝会的时间尚不足半年,朝会上他们从来都是默默无闻的存在,更是从没有与威名远扬的司礼监掌印搭话的机会。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为何曾有前辈说——
老夫这大半辈子,于政事上虽无建树,于明哲保身上,却颇有心得。
何出此言?自然是因老夫为官四十载,不曾与司礼监掌印有过半句话的[jiao]集!
能与大权在握的掌印小有[jiao]情,那自然是好。
但遍观整个朝堂,又有多少与掌印谈心后,还能安然无恙的。
时序见他们半晌不语,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想来你们也只是看不上咱家,不屑与咱家说话罢了,既如此,那便与陛下去说吧。”
说完,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偏偏嘴里说出的话,与表情恰恰相反。
“来人呀,将几位大人带去御书房,就说几位大人有诤言[yu]谏于陛下。”
“不、不要……是我们说错话了,掌印饶命!”
时序听着渐行渐远的喧杂,轻啧一声:“这年轻人啊,说话到底少了些分寸。”
就算他弄权不好,那几人骂他也就罢了,如何还要牵扯到一个王朝上呢?
管他们说得是对是错,就这么诅咒一个王朝下场惨淡,
() 这话让皇帝听了,不诛他们九族都是皇帝仁慈了。
刑部的王大人正从旁经过,不慎听了这么一句话,当即双腿一紧。
他正想快步离开此等是非之地,谁知身后忽然传来留步声,不等回头,就听那位掌印大人邀请道:“许久未与王大人品过茶了,不知可否请王大人一坐?”
王大胆转过头来,笑得十分虚假:“荣幸至极。”
让他想想。
上一回被掌印请喝茶,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出现贪污大案的时候吧。
王大胆心里一突突,不知又有谁要倒台了。
……
时归并不知晓威武镖局被劫之后的许多暗流涌动,便是对于五兄六兄即将离京,也是到最后才知道的。
因是公务上的变动,她无法[cha]嘴,只能与五兄六兄约定好,等过两天的官学考试结束,再为他们践行。
除此之外,时归就是一边记挂着下落不明的镖师,一边为即将到来的结业考试而准备着。
早蒙学初办时,就有从蒙学毕业的学生可以直入国子监学习的传统,多年的结果也证实了,从蒙学出去的学子,不说一定会比外面的强,但总不会落后太多。
结业考试不再以优良评定,只分为通过与不通过两种。
但这么多届学生送下来,不通过的寥寥无几。
时归听卓文成说,这届上班的四十几人里,其中一半都要继续去国子监,余下的一半要么是女子,要么就是受家族荫蔽,哪怕不去国子监,来[ri]也能有好出路。
卓文成自认不是读书的料,早前就与家里人商量过了,不再继续往上读。
且将军府也没想着靠他打入文臣中,对他唯一的要求,也就是不闯祸罢了。
还有十几个女学生,如今都是十三四岁,正是可以相看说亲的年纪。
虽说能到官学念书的,家世都不算平凡,但愿意把女儿在家多留几年的,也非全部人家。
更有自小就订了娃娃亲的,就等着姑娘一从蒙学离开,紧跟着就要成亲了。
对于这番结果,姑娘们很难说愿与不愿,偶尔在学堂提及到了,也只是一笑而过,并不评断。
与她们相比,许家姐妹至少还有一两年的缓冲。
听说这些事的时候,时归很难说清她的心情。
只从学堂离开后,她硬是在书房等到了亥时,中途一度瞌睡,雪烟和云池劝了又劝,也没能打消她的主意,一定要等阿爹回来。
待见了阿爹后,她又一头扎进阿爹怀里,声音闷闷的:“阿爹。”
时序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下意识以为:“阿归可是受委屈了?”
这话说得有些没道理。
几年过去,整个京城谁人不知——
掌印收了个“干女儿”,宠得跟眼珠子似的,掉根头发都要追究罪魁祸首。
就算是为了自己头上那顶乌纱帽,也不敢给时归找不痛快吧!
时归嘟囔了两句,因太过含糊,实在是听不清。
她呜呜囔囔了好半天,才不好意思道:“阿爹,你有想过,什么时候让我嫁人吗?”
此话一出,时序眼皮子紧跟着就是一跳。
他的脸[se]顿时就不好了,咬了咬后槽牙,尽量控制着语气:“阿归可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还是碰上什么心仪的人了?若是后者,不妨跟阿爹说一说,阿爹去帮你……”
宰了他!
时归没听出他言语中的狠厉,只摇了摇头:“都没有。”
“我就是听说,有好几个同窗都定下来亲事,估摸着也就这一年里,就要嫁人了。”
“阿爹,我不想嫁人,我还想陪着你,你别着急让我嫁人行吗?”
说着,她将脑袋从阿爹怀里抬起来,一双纯粹清澈的眸子里全是哀求。
时序意识到自己误会后,先是松了一[kou]气,而后又有些好笑。
他捏了捏时归的耳朵,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了。”
“阿归什么时候听过我要给你说亲事了?一直以来,反是我劝你不着急吧?”
“不过阿归既问了,那阿爹也与你明确说一遍,成亲这种事,在咱们家里,除了当事人,外人谁说了也不算,便是我,也无法左右你的决定,嗯?”
“阿归若不想嫁人,那就陪阿爹住着,便是陪一辈子,阿爹也不嫌的。”
“若觉得在家里待烦了,想找个郎君了……也不是不行。”
说到最后几字时,他说得尤为艰难。
时序垂眸看着越发亭亭玉立的女儿,理智上已清楚,女儿早晚有成家的那天。
可从情感上,不管另一人是谁,他总难以控制地生出几分嫌恶之感来。
他[jing]心养大养好的孩子,凭何就要拱手给了旁人?
时归可不知道阿爹心中的诸多纠结,总归得了想要的回答,顿时欢呼一声,忍不住又抱了阿爹一下。
“我就知道阿爹最好啦!”
这话时序听了太多回,可不管听了多少次,每每还是会心头一震,只觉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不用着急嫁人带给时归的欢喜只持续了一晚上。
转天清早,天刚亮时,府外就来了人。
门房一问,才知是长公主府的人,他们是受了长公主的吩咐,请时府的小姐到府上一叙。
消息传到时归耳中时,她正与阿爹一同用着早膳。
听完门房的禀报后,时归难掩诧异,指着自己:“你们没听错吧,长公主请我到府上一叙?”
不怪她奇怪。
别看她和李见微关系亲近,可因李见微与长公主母女情谊浅薄的缘故,她们这些朋友,从未被邀请去长公主府,甚至都不如与皇后见面的次数多。
在得了门房肯定的回答后,时归放下碗筷。
“长公主请我去府上做什么?等等——”她忽然想起一事,倏地瞪大了眼睛,“不会是见微
出事了吧!”
几天前李见微还说,想在结业考试后就外出游学。
当时她虽表达了不赞同,李见微也说了会好好考虑,可谁也不知道她考虑的结果如何了。
再加上昨[ri]刚刚考试结束,时归也就一时懈怠了。
如今又听长公主派人来请,她的第一反应就是——
见微跑了。
想到这里,时归再也坐不住了。
她赶忙站起来:“我这便过去!”
时序没有打听前因后果,更没有阻拦,只扬声招呼了一句:“别忘了带上人!”
“记得呢!”
等时归匆匆赶到长公主府时,才知原来长公主不止请了她,连着许家姐妹和卓文成都被喊来了。
听说长公主还派人去了宫里,原是想找六公主的,不料被太子撞见,三言两语又把人打发了去。
时归几人在长公主府外碰面,一时面面相觑。
正当时归犹豫着要不要把李见微前几天的打算说出来时,却见公主府的大门忽然打开。
两个面容严肃的婢女出来,站在阶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们一眼,复道:“几位公子小姐,请吧——”
在去见长公主的路上,卓文成曾与引路的婢女打听,谁知两人一言不发,只闷头带路。
待见了长公主,不等他们询问,坐于上位的妇人先开了[kou],只一句话就解答了时归的所有疑问。
长公主说:“李见微失踪了。”
“什么!”惊讶声接连响起,长公主打量着底下几人的神[se],实在难以在他们面上看出作伪的样子。
“你们不是与李见微[jiao]好吗,她去了哪里,你们不知道吗?”此话一出,几人不由皱了皱眉头。
长公主今年已有四十,前些年保养得当,尚看不出年纪,只后来诞了亲子后,一颗心就全吊在了儿子身上,反疏忽了自己,这才两三年时间,就见了老态。
也不知她本身就是面容肃正,还是因提及了一向不喜的长女,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格外严肃。
几人初时还以为她也是为李见微的失踪而担心,可听了后半句问询,不得不将原本的想法给收回去。
别的不说,长公主与李见微好歹也是十几年的养母女关系,可听她唤养女,却是连名带姓,如陌生人一般。
这种不悦影响到时归几人,卓文成更是直接反问:“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长公主也直接呛了回来,“李见微她一向有主意,从不与我这个母亲商量。”
“我好心养她长大,又送她去官学念书,好不容易等她学成,又费心为她挑选了如意夫婿,谁知她不仅不知感恩,还忤逆母上,实在不孝!”
长公主重重拍响桌面,剧烈喘息了两声。
随后她又道:“过往种种,我不[yu]再提。”
“昨[ri]官学结业考试后,府中的下人在官学外等了她许久也不见她出来,眼见官学里的人都快走空了
(),才知李见微早就出来了?()?[(),只不知为何没看见。”
“而事实上,李见微不只从下人面前逃走,更是连家也没回!未出阁的姑娘彻夜不归,这要是传出去,我公主府的名声还要是不要!”
“我已经叫人问过了,昨[ri]你们是与李见微最后见面的人,焉知她逃跑,不是受了你们的教唆?不管是为了她的安全,还是为了我公主府的名声,劝你们如实[jiao]代,李见微到底是跑去了哪里!”
一句句严厉的指责下,卓文成气笑了。
他正要说什么,时归却按住了他的手臂,上前半步:“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冷眼看过来,面上皆是不屑。
时归压下心头的怒意:“敢问殿下,见微的去向,您这做母亲的都不知道,我们又如何知晓呢?”
“您只说见微从下人面前逃走,又彻夜未归,且不论是否有我们的干系在,您为何不曾反思一番,是什么让她不计后果,做出这些行为的?”
“放肆!”长公主怒斥一声。
“依你之言,李见微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反倒是我的过错了?你就是时掌印认的那个干女儿吧,这便是掌印养出来的女儿吗,这就是时府的教养吗?”
在她提及到时府的刹那,时归心里的三分火气,瞬间升腾为十分,这让她连最后一点表面和气也维持不住了:“不及长公主的教养。”
“你——”
长公主张[kou][yu]骂,奈何时归他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卓文成将时归拽到后面去,反身挡在她身前,又大声道:“殿下叫我们来,若只是为了问见微的去处,恕我等无可奉告,如无其他,我等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也不等长公主答复,叫上时归和许家姐妹就往外走,中途遇见试图拦路的下人,下人顾忌着他们的身份,卓文成却毫无顾忌,抬手就把人不客气地推搡开了。
便是走到院子里,他们还能听见长公主尖锐的咆哮声,既有对李见微的咒骂,也有对他们的侮辱。
几人小脸绷得紧紧的,直至出了长公主府,也不见缓和半分,许锦欢和许锦欢直接气红了眼睛。
时归虽也是攒了一肚子的气,但尚分得出轻重缓急。
她强迫自己平复了情绪,又跟余下几人说:“我们先离开这,去我家说话。”
卓文成和许家姐妹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连连点头。
再次回到时府后,时序已经离开了。
时归把人带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又让空青和竹月看住门,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而后她才将那[ri]与李见微的[jiao]谈复述出来。
说到最后,她懊恼地拍了拍脑袋:“都怪我疏忽了,若我昨[ri]就把见微带回来,就不会出事了。”
“如今也不知她到底去了哪里,若只是在京城里找了个地方藏起来还好,总有能找到的时候。”
“可万一她真的去游学——”
时归只觉额角一突一突地,连着
() 太阳[xue]也胀痛起来。
卓文成几人更是哑然,如今也只能说一句:“都怪长公主,若非她苦苦相[bi],见微又如何会走投无路。”
“都不重要了。”时归摇头说,“当务之急,该是先找到见微才是。”
“若她铁了心想出去游学,那就依她,大不了我再去求阿爹,让阿爹再借我几个人,一路保护见微就是。”
时归如今只是后悔,为何当初不想着替李见微周全,而是想改变她的想法。
现在可好,人失踪了,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许家姐妹手下能用的人手不多,好在还有缘聚园的人能差遣,就由她们负责京城的搜寻。
卓文成家里的护卫都是从京中退下来的老兵,对搜寻京郊的一些荒芜地方有经验,就由他负责在京郊查找。
时归则再次去了司礼监,找阿爹借了二十多个甲兵,也没有具体的目的地,而是从官学开始,既在京城搜寻,也去京郊搜寻,至于[ri]后会不会再往外延展则说不准。
一连数十天,三家人手就差把整个京城翻个遍了。
在时归不知道的地方,时序当朝弹劾了长公主府的驸马,列其七宗罪名,包括但不限于强占田地、欺压民女,气得陛下直接撸了他在朝中的职位,又罚了他三年俸禄。
同时,驸马招惹民女的行为也让整个长公主府蒙羞。
外人不知掌印为何会对长公主发难,就连驸马也在醉酒后直骂司礼监疯狗一般胡乱攀咬人。
殊不知长公主坐在旁边,手里的帕子紧紧搅在一起,一张明艳的面孔上全是惊骇。
——她就知道。
这是掌印对她的报复,对整个长公主府的报复。
报复她那[ri]对时归的羞辱,对时府的羞辱。
李见微失踪后,各方都派了人去寻找,却都没能找到蛛丝马迹,连续半月无果后,搜寻的人只能渐渐收回来。
时归几人再碰面时,便是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接受:李见微必然已离京了。
如今他们只能互相安慰。
“见微既早有了游学的打算,必然也是有了万全之策,以她的本事,定不会让自己陷入绝境的。”
李见微是个敏感又坚韧的姑娘。
她有着不幸的童年,也有着不幸的成长环境,可也正是这种环境,让她比许多人多了抗击的能力,便是再困难的境遇,也能让她寻出一条生路来。
又过两[ri],听卓文成说,他大姐回来了。
时归只能暂时收拢些许思绪,挑了个好[ri]子,又带着重礼,在卓文成的引荐下,与卓大娘子在一家清雅的茶楼里见了一面。
卓家大娘子常年在外走镖,容貌并不似京中女子那般柔和细腻,可她剑眉英气,一身飒爽,说话行事,皆爽利痛快,可比她不成器的小弟英武多了。
听说时归是要给远在北地的大公主送东西,卓大娘子虽有不解,却也没多问,更是极爽快地答应下来。
大娘
子说:“大公主之遭遇,我也曾有所耳闻,若这些东西能让大公主过得顺遂些,那便不枉千里迢迢送上一回,再说掌印对我将军府也有大恩,区区小事,不足为谢。”
话是如此,时归也不肯白占了卓大娘子的便宜。
她与大娘子商议后,决定按照寻常镖局押镖的收费标准,将银子折成粮[cao],再送予将军府。
至于将军府是要将这些粮[cao]送去军中,还是留着赡养伤兵老兵,那就不是时归要[cao]心的事了。
之后她又得知,大娘子的镖局等月底又会出发。
时归考虑后,决定赶在月底前再攒几车东西来,再给大公主送一回,等东西都准备好了,连着威武镖局留下的路线图,她再一齐给大娘子送来。
眼看离着月底也没多长时间了,好巧不巧,要送去北疆的援兵和粮[cao]也准备好了,时五时六离京在即。
时归如何也想不到,便是不用再去官学了,她仍旧会忙得跟陀螺一般,这还是在空青和竹月替她分担了大部分账本的情况下。
她先是找了个阿爹和兄长们都有空的时间,全家聚在一起吃了顿践行饭,转[ri]又去了京郊的长安寺,专门为五兄和六兄求了两枚平安扣
就这么紧赶慢赶的,月底一晃而至。
去往北疆的援军和卓大娘子的镖队同[ri]出发。
时归站在城墙上,目送前后两列人马离去,却是眼尖地发现,装着给大公主的东西的板车上多了几只木箱。
“咦?那是我装上去的东西吗?”
她身后跟了两个甲兵,闻言身子一僵,犹豫一瞬后,如实回答道:“回小主子,那是大人准备的东西。”
“大人说这次东西准备得仓促了些,恐慢待了大公主,便做主给添了些,都是走的司礼监的账。”
时归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多出的箱匣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问过一句后,也就过去了。
只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李见微失踪后没两月,许家姐妹也被送回荆州。
皇后已邀过许夫人,也似有若无地提点过,但许夫人并未做出明确回应,也不知晓许家姐妹回到荆州后,到底是只侍奉祖母,还是仍要相看人家。
就连周兰湘也在入秋后离了京城,随皇后去了皇家寺庙修行,要修行够一年才会回来。
一眨眼,曾经在学堂里形影不离的几人,竟在短短数月里各奔东西,连见面都变得困难起来。
送周兰湘离京那[ri],时归表现得与往常并无异样。
可等她身边没了外人,她的肩膀却一下子耷拉下来,沮丧地看了卓文成一眼,再开[kou],声音里已带了涩意。
她苦笑道:“怎么一转眼,大家都走了呢……”
“文成,你不会也要离开京城了吧?”
卓文成也是有些难过,尤为能理解她的心情。
他在慎重考虑后才给出回答:“我不知道。”
“接下来我可能要专心办颐养院了
,但等把军中退下来的老兵伤兵都安置好了,接下来还要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出意外,我应该是不会出京的。()”
时归牵强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那就好。?()?[()”
“那我也尽量不离开京城,若能等到湘湘、见微、锦欢和锦愉她们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人离开,时归的生活终归于平静,重新变得平平淡淡起来。
官学又进了新一批学生,但这与时归再没什么关系了,没了官学的课程后,她终于能将心思全放在家里家外的生意上,连着寻了半个月的铺子,挑出不少小毛病。
这[ri]时归从京南的铺子离开后,懒得再去京南的宅子,便就近找了一家茶楼,在楼上找了个雅间坐下。
空青和竹月一身护卫打扮,始终跟在她身边。
见她坐下后,竹月顺势将带了一路的账本找了出来,铺平在桌上,与她解释道:“这是东阳郡送来的账簿。”
原是东阳郡凌家感念掌印昔[ri]提携之恩,投桃报李,主动提出愿再为掌印寻一条生财之路来。
一年前,凌家又寻摸到一条新商街,这条街与之前既有相同,又有不同。
之前的商街主要做的是当地百姓的生意,大小商铺也是从本地中寻找的。
但这条新商街主要做的还是外地走商的生意,街上没有铺面,而是一个又一个的仓储式的仓房。
新商街以批发为主,零售为辅,因又有从大周各地运来的货物,在各路走商中极受欢迎。
这不,商街才开起来一年,盈利就比得上原本商街的三成了,假以时[ri],便是超过,也不无可能。
当初凌家来信时,时归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等后面需要投入银两时,她才想起手里已没有多少现银,便是变卖了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家产,也无法凑足启动资金,无奈之下,只能求助阿爹。
也不知时序是用的什么法子,前后不到两[ri],就凑足了时归所需的所有银两。
按照时序的说法,这大笔银两虽是借来的,却也不着急还,便是拖上个十年八年也无妨。
等时归追问债主,时序又不肯说了。
但到底是借了上百万两,时归始终记着这事。
如今听说东阳郡的账目送来了,她也顾不得喝[kou]热茶,赶紧翻看了起来。
因是商街开办第一年,许多东西都是以回本为主。
时归粗略算过后,发现抛去最开始的投入成本后,余下的银两,正好能将之前的欠债给还上。
就算这样,还能余下个二百万两左右。
时归合上账本,再次算道:“我记得京南的铺子这两年也赚了七八百万两,这样加起来,也有差不多一千万两白银了,岂不是就能给两浙的海商会送去?”
说起两浙的海商会,就不得不再提一句近两年兴起的海商,这还要从当初意外寻到西洋的商船说起。
只是海商兴起毕竟时间太短,是亏是赚谁也说不准,尤其是出海一次,光是造船的成本就要大几百万两,商船往返又要一两年,其间的不确定[xing]太高。
原本时归也没想着掺和这些,还是时序提了一句,她才想着试试的。
前些年没钱,也就不提了,如今手里既有了闲银,不妨浅试一回。
两浙有专门的海商会,只要把钱给了他们,他们便能负责造船、挑选船员,一应费用都有详细明细,并不需要担心会被贪赃,而作为海商会帮忙打理的报酬,商船回来后,船上货物需分给他们一成。
因也是头一次,时归乐得花钱买轻松。
她命空青和竹月再将各地账簿清点一回,确定无误后,就可送去海商会了。
……
转眼到了十月。
时归的生辰在十月,只因与娘亲的忌[ri]在同一天,便从来没有大办过,每年只与阿爹在一起,吃上一碗长寿面,再给故去的娘亲上一炷香,也就罢了。
今年依旧如此。
她的生辰小,虽说自过年后就十三岁了,但实际过了十月的生辰,才是满打满算的十三周岁。
今年给娘亲上完香准备离去时,时归总觉得忽略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可任凭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遗忘了什么,只能暗暗警惕着,多注意着身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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