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不过天地间的无名之辈
哐当!
就在两个太监准备动手的时候,道观的门突然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老道士,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道士。
老道士瞧见这副场景自然也明白,沉声阻止道:“观前不可动手。”
哪知太监淬了一声,直接朝着那人的面目握拳而去。
周尧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里这么多人还敢动手,不知天高地厚。
南梧身形一晃抓住两个太监的手,朝着肚子踹了一脚,声音带着怒气:“听不懂人话?”
老道士垂着眸子抱着手道:“贫道不知贵客来临,有失远迎。”
周尧瞧了一眼道观,恍若未觉地越过道观往山上走。
贵客?
哦,反正不是她,听着两个太监的话,想必就是什么贵妃宁妃什么的。
老道士脸上带着和蔼地笑意,微微抬头准备说话,哪知这一群人直接不进道观了。
“师父,那位女善信已经离去。”
老道士抬手用拂尘敲了敲他们的头:“为师没瞎!”
“唔,师父头疼。”
老道士重叹一声,吩咐道:“你们二人留在道观,为师还有要事。”
两个徒弟看着他,最后点了点头:“徒儿明白,只是里面那两位贵人……”
老道士白了一眼,懒得理会的追上去。
关他屁事。
周尧坐在亭子之中,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
果然爬山这个事就是费气力。
微风骤然吹起,带着丝丝凉意,她倚在美人靠上,抬腿搭在方辞礼的腿上道:“朕今日这腿,下山必然两股战战。”
方辞礼捏着腿答道:“这香山宴倒是比寻常宴会别致许多。”
周尧听见他高情商的回答,抬手用手衣袖遮住眼,闷声闷气道:“这个川王真的是,朕想掐死他!连抬人的轿子都不能用,一点经商头脑都没有。”
方辞礼给张怀德递了一个眼神,他见状心里顿时明白。
张怀德瞧着对面还有一个亭子,这才挥手让人用布将亭子围住。
周尧双手作枕,闲适道:“打听清楚了吗?方才道观里面是谁?”
南梧坐在石凳上回道:“自然是二妃,不然怎么那么大的场面,润叶卫传来消息,皇后的仪驾已经到了山下。”
周尧缓缓闭眼,感受着和煦的清风,淡淡出口:“不足为虑,让她也爬一爬山。”
南梧见她困意来袭,不紧不慢地又说:“玄一方才说,不少黑衣人自背面上山,恐怕等会宴会不会太平静。”
周尧微微偏头睨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威胁:“没事,我受一点伤,亲自跑去砸了药王谷。”
南梧一噎,指着她:“诶?你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昂!”
周尧轻哼一声:“朕小憩一会儿,若是那个老道士求见,照实说。”
刚刚看见那个老道士欲言又止,莫不是和那个老和尚一样的目的?
南梧轻喊一声,玄一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随后款款坐在他身边,冷漠的问:“说。”
南梧瞧着他那张面无表情地脸,撇了撇嘴:“你是真只对她一个人笑啊。”
玄一见他不说,缓缓起身。
南梧拉着他坐下:“冰块脸坐下。”
玄一又复而坐下,眉梢微挑等待他的下文。
南梧颔首道:“那座山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你在刀尖舔血多年,想必也能感知到。”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已经熟睡过去的某人身上,压低声音道:“大家都不想她遭遇不测,所以我们得提前有所安排,而不是让刀子真的抵在脖子上。”
玄一顺着他的目光落在那道身影,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又侧头看向面前的青山,声音低沉道:“有四波势力,其中有一波,来自宫里的宁妃。”
方辞礼听见宁妃居然派刺客暗杀陛下,不解地追问:“若是说宫里那位出手,我都能理解,倒是宁妃?为何?”
南梧同样也疑惑,他们一行人与宁妃打交道就那一次,居然还想要他们的命。
玄一想到无影司传来的密报,犹豫了一下说:“有些渊源的。”
他嗓音出奇地带着一丝同情:“与宫里的宁侍君有关。”
方辞礼和南梧更加不解了,容烨嫁去大晟不是朝廷上的事吗?
宁妃乃是后宫之人,断然不可能插手到国与国之间的交往。
玄一瞧见他们眉间藏着的不解,微微抿唇,思虑了一下说:“陛下此次派属下查了一些往事,我不能详说,但是宁妃不配为母。”
南梧恍然想到给容烨治病的时候,身上有些伤痕似乎……
他猛然惊醒道:“当时阿尧让我给宁侍君诊治的时候,我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些不是刀剑伤,更像是妇人的发钗留下的痕迹。”
南梧转头看向玄一直白的说:“所以宁侍君生病期间,不光有二皇子和四皇子,其实还有宁妃的手笔。”
方辞礼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听见他这番话,良久缓缓开口:“我在宫中之时听见有人嚼舌根子,说当年的宁妃并不得宠,但是宁侍君自小深得周皇喜欢,不仅早早封为宁王,当时的宁妃却连封号都没有,只是普通的孟妃。”
他眉心微蹙继续说:“直到容烨醉酒妄想杀皇后和周皇,周皇震怒……没多久就传出容烨大病一场。”
南梧默了一瞬,接过他的话说下去:“然后宁妃就踩着自己的儿子上位,博得周皇的同情,整整五年,不仅不求医,甚至放任容烨在王府自生自灭?”
若是重视这个宁王,江湖上早就传出寻医的消息,而那五年他在江湖上行医,却并没有听到这位宁王的任何消息。
玄一见他们猜的七七八八便也不再说话。
南梧沉思了一下,支起头道:“言归正传,宁妃杀阿尧是因为她娶走了容烨?可是她不是还有一个儿子,若是这么针对容烨,说不过去啊。”
方辞礼眉梢微缓,想明白其中的弯绕,嘲讽一笑:“南神医,那个儿子可是至今没有封王,周皇难道察觉不到当年之事可是遭人陷害?所以他因为容烨的事对宁妃有些许愧疚之情……”
他抬了抬眸又轻声说道:“宁妃恨容烨,因为她的一切来源于这个儿子,疼爱的小儿子却因为自己哥哥的存在,周皇刻意压着不封王。”
想来这些年周皇应该有所察觉吧?
宁妃因为生下容烨而被封妃,又因为自己的儿子被封为宁妃,甚至连封号都是儿子的封号。
南梧听见这一席话沉默下来,他行走江湖多年,比这种恶毒的事也是屡见不鲜,但是这宁妃居然敢派杀手杀周尧,这是他绝对不能忍的事。
晌午,日头灼热,树影婆娑。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上来,甚至还有人高呼:“行人退避。”
周尧被这动静给惊醒,坐起来茫然瞧着底下传来的动静。
她侧头发现头下,不知何时被南梧垫了一件衣服,递给他嘟囔着问:“谁啊,这么大的排面?”
方辞礼取出木梳将她的发髻理了理:“是皇后的仪驾。”
周尧抬手接过热茶,抿了一口说:“这是道观的茶水?”
她眼眸回转:“那个老道士呢?”
南梧指了指外面:“听说你已经歇下,自己在外面盘腿打坐呢,期间还有道士来送馒头。”
周尧待方辞礼理好发髻,起身道:“让人将这些东西撤下。”
张怀德听见她的声音,躬身答道:“是。”
当一切恢复如初,老道士也缓缓睁开眼。
他起身掸了掸衣服,侧头看向张怀德。
张怀德对着他点了点头。
老道士颔首致谢,抬步走进去,周尧正襟危坐地坐着,手里捏着一盏茶杯。
“贫道长清子见过陛下。”
她淡淡抿了一口,嗓音带着沙哑:“此茶不错,在这般天气,可谓是甘泉。”
老道士点头笑着回道:“陛下谬赞。”
她侧眸瞧见侧面立着一群太监宫女,抬手道:“坐。”
老道士余光瞧见那边的阵仗,款款落座答谢:“多谢陛下。”
周尧看了他一眼,自顾自说:“朕方才路过万象寺,里面的老和尚与朕谈论了一些佛理,说朕乃是贵人……”
她轻叹一声:“朕哪里是贵人,不过天地间的无名之辈。”
老道士听见老和尚谈论佛理,不屑地撇了撇嘴,伸出一只手道:“陛下,贫道不才,这只手掐指算命,十卦九准。”
他收回手又平淡地说:“今日一早,贫道打坐之时起了一卦……”
他想到那卦象慈祥地笑了笑:“卦象乃是贫道平生从未遇到的,贵人到达道观,却又暗藏危机。”
周尧听见他的一番话,遂带了几分兴致:“何为暗藏危机?”
老道士颔首低眉答道:“天机不可泄露,但此危机却又藏生机。”
周尧伸出手好奇道:“朕今日让老和尚相面,老和尚说不可多言,那你给朕看一看手相如何?”
老道士心里一颤,双手捧着她的手,良久低声说道:“贫道不敢断言,但贫道听闻过一句话,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这能合之人已然出现。”
周尧收回手,眸底闪过光亮,略有深意地看着他:“未来如何朕不得知,只为心中有爱,百姓安居乐业,女子不再水深火热。”
她缓缓起身,垂眸笑了笑:“道长这手相虽然看的不太好,但是朕也不会让你白看。”
她顿了顿,有了老和尚在前,她也开门见山地问:“道长想要什么。”
长清子闻言慌乱起身,拱手答道:“贫道不求金银,不求厚禄,但求能跟在陛下身边一路而行,若是有幸行至大晟的青霞山,到齐云观里看一看。”
周尧察觉到他眼底的湿意,神色一怔,好奇看向他:“禹南荀是你什么人?”
她在山上采蘑菇救的就是齐云观的道士。
哪知长清子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变了变:“陛下认识贫道师兄的徒儿?”
周尧点头:“他曾经与朕有些渊源。”
老道士一听哈哈大笑:“天道使然,天道使然啊。”
他抱了抱手解释道:“陛下您可知齐云观传承多年,每个道士都会应劫下山,贫道也有自己的劫。”
他躬身继续说:“贫道在三国之中辗转几十年,都在寻那个能合之人。”
周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遇到禹南荀之后,她对道士的态度不由多了一丝亲近之感。
她见此点头:“既如此,道长,朕如今居住在宁王府。”
她话音一落,抬步往山顶走去,独留他一个人立在原地沉思。
长清子见她同意,轻叹一声,眼中带着释然。
周尧提着衣摆迈上台阶,侧头对着南梧吩咐道:“让玄一查一查这个道士。”
只有查过她才能真正的放心。
南梧对着她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长清子,这个道士的武功可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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