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春夏之交，官道边上的野草灌木上的露水被打落在地，一阵马蹄声划破树林里面的寂静，树林里面栖息的鸟儿也被惊吓得跑出来，两人骑着马终于走出这段树林，看到前面的点点火光以后两人勒住缰绳。
“王爷，前面有一个客栈，天色已晚，不如在这里歇息，明早再接着赶路，再快马走两天就能到徐州了。”楚南说着，在等着晋王的首肯。
“行。”说完又快马向那个客栈奔去。晋王下令让太医院生同运药材的马车随后，自己和楚南快马先行，想来就算是自己先到了徐州也没什么用，但是他的心里一直有种愧疚和怀念鞭打着他，好像再不快一点就见不到李文昭最后一面。知道燕王请旨去了徐州的时候他在京兆府协办案子，三年来自己一直想着有机会去徐州探望一下故人，可是总是事务缠身，那时候竟然有些羡慕老四的清闲自在。
来到这个客栈，晋王刚刚下马，店里面的小二就迎出来把两人的马牵去马棚喂草。老板也带着笑面迎出来，“二位爷里面请。”
两人刚刚走进店门，楚南就觉得不对劲，手里面捏紧了剑柄。晋王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两人坐下来。“老板，来两斤瘦牛肉，一壶酒”。楚南开口道。晋王挑眉，现在已经午夜了，是什么商队的人半夜不睡觉还坐在这里喝酒？每张桌子旁边都靠在一两把剑。
“好叻！您二位稍等。”老板把桌子搽干净就对站在柜台的账房先生使了眼色，先生立马明白，两人就往厨房后面蹿。这个客栈做的就是来往商队和游侠的生意，就算再晚也会营业，这个地方没什么人家，最近的徐州也还需要两三天的脚程，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都见过。今天天色刚刚抹黑，这群商队的人就已经来了在这里吃菜喝酒好像等着什么人，刚刚这位穿戴不不凡的爷走进来他就感觉到了异样。
晋王自诩为身份高贵之人，历来不亲自佩戴武器。晋王坐下来提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碗茶水，慢慢的拿到嘴边闻了闻又没有喝下去，他瞥眼见那些商队的人已经蠢蠢欲动。一个用力把茶碗摔在角落。茶碗一落地杀手们拔刀一个个朝他冲过来。楚南也是早早就准备好了，一个挺身跳起来，同时宝剑出鞘一剑挥下去就有一个人倒在众人面前。
“大胆！你们可知这位是谁！”楚南把剑横在面前，杀手们不敢轻举妄动。晋王才慢慢气定神闲的站起来看着他们。
“我们要杀的就是他！”一个领头的杀手大喊一声，众人就发出叫喊声冲过来。晋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用力一甩丢在其中一个杀手的头上，趁着空隙把他手上的长刀抢过来顺势一刀插进他的胸膛，再干净利落的把刀拔出来，鲜血喷在他的脸上，但是他不曾多眨一下眼睛，因为他知道，想杀他的人不只一两个。接着一个回身借着墙壁的力踢开一个人。楚南回头看见王爷还安然无恙才放心的去对付那些人。
最后一人夺窗而逃，楚南提着剑柄准备追出去，晋王突然喝住他，“罢了，留一个人去报信。”说完把刀丢在一边然后脱下长袍，一脸嫌弃的用长袍把手上的血搽干净后丢在地上，“有人想杀我，我就让他知道想杀我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说完就绕过那些尸体直接走上二楼的客房。
这边罢了店里面的老板才带着伙计们走出来默默的把大堂里面的尸体们都处理掉。
“老板，请替我们安排两个房间准备沐浴的水。”楚南对老板说道，他替晋王做事十多年了，最清楚王爷是一个从来不佩戴武器的人，也很忌讳杀生之事，再加上他也有些洁癖，所以赶紧叫老板准备沐浴。
楚南吩咐完所有事情再把一个银元宝交给老板就跟着上了二楼。
“王爷，要不要送信让咱们的人去查？”
“你觉得现在谁最想要我死？”晋王说着脱下沾有血污的内里长衫，不等楚南开口就摆摆手，“罢了，先去徐州再说吧，你也赶快去休息吧。”
楚南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楚南还是拱手行礼就退下了，他不查始终不放心，这些人敢来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谁知道徐州是不是也埋伏着杀手？
徐州这边，李澍早就把母亲和妻儿送回京城，岳父高大人也是担心女儿的安危早早就派人来准备把女儿和外孙接走，所以徐州这边的李家老宅就只剩下文昭和他留下来照看还在昏迷中的妹妹。
李澍正在厨房摇着蒲扇煎药，小丫头沉香就跑进来，“大少爷，小姐•••小姐好像不行了•••”
“怎么了•••”李澍站起来，他想立马跑过去，但似乎脚步已经移不动，已经半个月了，徐州的疫情控制不住，外面每天都有人死，他好像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大姐和文珣也写信来说想到徐州来探病，但是他都回信让她们千万不要来。
沉香的眼泪像下雨一样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小姐、小姐吐血了•••”
晋王骑着快马踏着乡间的小路一路飞驰来到李家老宅的面前，跳下马来跑过一段长长的田间小路就跑进院子里面，看见李家好像一片死寂，隐隐约约听见有女人的哭声。他骤然觉得双脚酸软脚步缓下来，连续赶了两天两夜的路，自己不敢有一刻松懈，难道还是来晚了？晋王顺着哭声走过客厅顺着回廊走到文昭的房间。看见小丫头僵硬的站在门口捂着嘴止不住的哭。
沉香看见了晋王先是一惊然后就哭得更大声，突然跪在地上，“小姐•••小姐她好像不行了•••”
晋王赶紧走进房间，一把掀开卧房的门帘，李澍把文昭抱在怀里，回头看见晋王也没有感到惊讶，只是双眼发红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李澍把文昭交给晋王，晋王轻轻的让她的头靠在自己怀里面，“不是说要老死徐州的吗？不是说要与我老死不相见？我们都食言了。”晋王说着用手想要去抹掉她脸颊上的血迹，却发现血迹抹不去，自己的手也颤抖着。
“我现在竟然后悔没有娶她•••”晋王说着摇摇头，豆大的泪水滴在文昭点点血迹的衣服上。
“王爷，都是命运•••”李澍站在床边。
都是命运。文昭在迷迷糊糊之中回忆起很多事情，她曾经听说过人要死的时候，她的一生会走马观花似的在眼前闪过去。她穿着粉色的衣裙站在竹排上，青衣长衫的男人打了一把油纸伞，竹排慢慢的顺流而下，河水几乎打湿她的绣鞋，虽然春风略带寒冷，但是她依旧带着笑一脸痴迷的看着男人的侧脸和线条分明的下颚线。
男人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你看前面全是雾，好像什么都看不见，只要雾气散开就好了，前方都是清晰的。”
文昭看着他，“什么意思？”
男人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好想就这样，同你一起一直这样慢慢变老，文昭，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也一样。”她好像初恋一样的心砰砰直跳。
“奈何生于帝王家。”
咳！咳！晋王怀里的人突然猛烈的咳嗽两声，整张脸的憋红了。文昭眼睛微微的睁开。
“文昭，李文昭！”晋王大喊，怀里面的人还有知觉，还能睁开眼睛。李澍赶紧走上前，门外的沉香也跑进来。
文昭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一只手抓住晋王的衣襟，缓缓开口道：“我•••我不想死、救我•••救我好吗？我•••”
晋王应声，“好！好！我一定救你，别说话了，别说话了，文昭•••”说着轻轻抚摸她的背，把她搂在怀里，高兴的一直喃喃，“别说话了，我一定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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