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普罗旺夫斯，零下52度

　　今天早上，一支从我们身后急匆匆赶到的装甲师冲向了普罗旺夫斯的包围圈。

　　我们的连队需要给一支部队输送补给，于是我们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后又继续上路了。

　　我实在很好奇为什么3月中旬还会下雪，并且温度低的实在是吓人，我们卡车上的温度计汞柱正在急速地下降，上面显示的温度是摄氏零下30度。今天的风也非常大，狂风似乎将另一个世界的雪给带了过来。我们的车队在积雪中艰难地前进着，老兵正在慢吞吞地吃着一盒奶酪，这些装在铁盒里的奶酪都已经被冻住了。开在我们前面的卡车突然停了下来，我急忙踩下了刹车，我们的卡车差点就撞了上去。

　　老兵打开了车门，狂风带着大片的雪花涌进了驾驶室。车门呼地被风给刮的大敞着，老兵跳下了车，用手护着眼睛，他回头说了些什么话，但我没听清，呼啸的风声把老兵的喊声给掩盖住了。老兵把车门推回来了一点，他大声的喊道：“乔森！跟我到前面去看看！年轻人，留在车里。”

　　我回答他：“好的！”然后也从驾驶室里跳了出去，老兵把车门‘咚’的一声关上了。

　　狂风吹得我站不稳脚跟。老兵一深一浅的踩着雪向前走去，我们看到两个士兵正在前面检查卡车。老兵对他们喊道：“喂？！命令规定不能停车！你们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一个拿着扳手的士兵回头看着我们，他走近我们后大声的说道：“我们的车熄火了！这真是太糟糕了！”

　　“确实很糟糕！你们还把后面的车给堵住了。”老兵边说边走近卡车，“你们用无线电向施马格报告了吗？”

　　“没有！因为我们的无线电也坏了！”那个士兵回答道，“这真是太操蛋了！”

　　“好吧，我们来帮你们修好发动机。乔森，去和施马格汇报一下。”老兵又说，“你们有工具箱吗？”

　　另一个拿着锤子的士兵说道：“没有！我们只有扳手和锤子，同志，能借用一下你们的工具吗？”

　　老兵说：“乔森！拜托了，把我们车上的工具箱也一起拿回来！”

　　狂风把卡车上的帆布吹得猎猎作响，我顶着风回到了自己的卡车上，用无线电向施马格报告了这里的情况，施马格叫我们快点，因为我们后面还有五辆车在等着。那个和我们坐在一起的新兵问我：“前面怎么回事？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发？”我回答他：“前面车的发动机熄火了，但他们没有工具。我估计修好他们的发动机至少需要半个小时！”那个新兵抱怨道：“真糟糕！我们必须赶快到普罗旺夫斯！我要去救我的哥哥和姐姐！”

　　我没有理会新兵的抱怨，我让他待在车里，要是后面的车有人过来问，叫他跟那人说明前面的情况就行了。

　　接着我拿起工具箱回到了老兵那里，熄火的卡车上的第三个人也出来帮忙修理发动机了。我们用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才把发动机修好，中途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卡车，因为有个人说他们的油箱也快空了。之后当油被注入到油箱里后，又有一个人说他们的左前轮也需要修补一下，于是我又回去了一趟。

　　终于，熄火的卡车能重新开动了，我和老兵返回了自己的卡车，然后老兵向后面的车辆挥了挥手，示意可以继续前进了。老兵坐到了驾驶位置上，因为我来回一共折返了好几次，老兵为了照顾我才担任起了司机的职责。那个新兵催促道：“我们必须要快点！快点发动车子啊！”

　　老兵没有理他，而是说了句：“他.妈该死的！我们的发动机是不是被冻住了？！”

　　我说道：“有这个可能！我下去看看！”虽然我满心不情愿，但我还是把手放在了车门把手上。那个新兵继续抱怨道：“该死的！我们必须要快点走！开车啊！”老兵忍无可忍的对他吼道：“你给我闭上嘴！没看到车子不能发动起来吗？如果你想去普罗旺夫斯，那就下车自己走吧！”新兵被吓得不敢说话，他小声的嘟囔着：“还不是因为前面的人。”

　　我也对他说：“你既然知道是因为前面的人，那就安静点坐在那里！我们不会把你当成哑巴的！”这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瞪了我一眼，但我不想添麻烦，于是便当作没看见。

　　忽然车身震动了一下。很幸运，我们的发动机没有被冻住，接着老兵踩下了油门，我们继续前进了。一路上卡车飞快地疾驰着。我们经过了一片战场，这里应该是之前战役的交战地点，到处都是被击毁的坦克、车辆、火炮和飞机的残骸，这些废铁散布在一大片我们目所能及的雪原上，厚厚的积雪代替了泥土将他们埋葬在了下面。

　　我们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集结点，风变得小了一些，但雪却依旧那么大。那个新兵没有和我们打招呼便离开了，老兵对我说：“这个年轻人怕是在战场上活不过一个小时！”我点头同意道：“是的，这个家伙真是欠揍。我希望他对自己的战友能好些，别那么多抱怨。”

　　结果在当晚，一个让所有人都难以承受的事实被传达了过来。

　　我们吃完晚饭后，正准备着再次向普罗旺夫斯前进。但是一辆挎斗摩托车飞快的开进了我们的营地里，车上的士兵急匆匆地进入了施马格的帐篷，过了一会后，他和施马格一起走了出来。我们全都看到他和施马格脸上的表情都很差。几个和我们驻扎在一起的其他部队的军官也过来了，他们站在一起交谈着，看起来就像是在制定着什么重要计划一样。最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敢相信和惊讶的表情结束了谈论。

　　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骑着挎斗摩托车的士兵又急匆匆地离开了。过了一会，一个高级军官走在几个低级军官的中间，一个军士长吹起了集合哨，每个士兵都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跑过来集合了。为首的高级军官是个少校，我们的连长施马格站在了他的旁边，我们都看到了这个少校的脸上有着几行泪痕。少校走到了我们面前，他的脸上带着沮丧的神情注视着我们，他的似乎想对我们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嘴唇却一直发发抖。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了的缘故。

　　军士长命令大家：“所有人，立正！”我们都原地站好，等待着少校的讲话。少校忧郁的看了一眼天空，然后从腋下拿出了一份文件，风把他手上的那张纸吹得‘哗啦啦’的直响。少校开口说道：“士兵们！同志们！我现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对你们宣布，这个消息对于我们所有的士兵、军官和祖国的人民都非常重要。无论这个消息在哪里公布，那里都将会充满悲伤，任何一个爱尔曼的士兵，爱尔曼的人民都会难以接受这样的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将给我们所为之奋斗的信念和已经付出的牺牲画上一个忧伤的句号，也会让我们的人民留下伤心的泪水。”

　　接着少校顿住了话，他清了清嗓子，沉重的说道：“普罗旺夫斯被攻陷了！我们的敌人非常凶狠！鲍伦兹将军选择和自己的士兵们共同面对，他留了下来！被包围的同志们在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后，不得不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士兵们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非常的震惊，有几个人当场哭出了声。少校又沉默了片刻后接着说道：“鲍伦兹将军在他最后发给总部的电报中告诉领袖和人民说，他会和自己的士兵战斗到底，并以死来捍卫爱尔曼军旗的荣誉！每一个坚守在普罗旺夫斯英勇的爱尔曼士兵都不会向敌人投降！鲍伦兹将军还说，在这段时间残酷战斗中，他非常感谢这些不幸的战士能与他战斗到最后，他们已经用自己超人般的毅力与勇气回答了祖国、回答了使命对他们的召唤！最后，鲍伦兹将军希望我们能完成他未能完成的事业。他为了爱尔曼死而无憾！”

　　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凛冽的寒风多少打断了这种肃穆的沉寂。许多年轻的士兵都哭了起来，连少校在念完文件后都又留下了眼泪，大家都似乎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士兵们在这一瞬间忘记了寒冷，忘记了疲惫，忘记了一切。

　　突然一声枪响爆裂在我身边，接着我觉得自己的脸上像是被洒了热水感一样到一阵温热，之后我才被吓了一大跳。一个站在我左边不到两米的低级军官举起手枪自杀了，也许他年纪不是很大，但他花白的鬓角让他看起来像一个老人。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拔出了手枪，然后对着自己的脑袋扣下了扳机。接着，大家显得更震惊了。

　　我的脸上被溅满了他的血，我呆呆的看着他倒在地上的尸体，大脑里一片空白，就像天空上飘落的雪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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