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家人”
接上周亭父母，我与余娜娜同乘，而周亭则与他爸妈一路。车子没驶多长时间，我们便来到商场地下停车场内。周亭父母或许并不知道周亭和余娜娜两人之间的约定，对待余娜娜依旧以自家儿媳妇的态度相处着。余娜娜在人际交往方面果然比我优秀的太多，她挽着周母的胳膊宛如亲生母女般，俩人有说有笑走在商场楼内。周亭说起给两位老人添置新衣，周母虽然觉得浪费，但架不住几位年轻人的劝说，还是双脚迈进了商场各个服装店内。余娜娜为周母挑选合身且漂亮的新衣服，而给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的我便独自坐在一旁，看着面前亲如一家的人们，欣赏与感受这样的幸福氛围。
或许是我没有参与这局聊天室，店内一名不知情服务人员上前与我说话，她说：“姑娘可以看看，有喜欢的可以给你母亲买一件。年底，我们这儿都是打折的清仓价！”。
我看了看店员，有些尴尬地扫视了一圈店内的服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感。我能买给谁呢？我连自己的亲生母亲身在何方，如今是怎样的打扮都一概不知。片刻之间，我便努力挤出嘴角的笑容，对着店员回道：“谢谢！我用不上。我陪我外婆来看衣服的。她们在那儿。”。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像个孤独的看客，我只好搬出周亭母亲的身份，佯装自己与他们很是亲近的感觉。然而，这时，周亭走了过来。他温和轻柔地对着店员说道：“抱歉，我们家小孩儿走累了，在这儿休息。走吧，你外婆说想让你给她参考参考。”。
周亭说完，便冲我使出一个眼色。我立即起身，靠近他，朝着此刻正换好新衣出来站在玻璃镜前面带笑容独自欣赏的周亭母亲和余娜娜走去。周亭突然在我身边小声说道：“你跟着我走，别丢了。”。
听闻周亭的话，我忍不住笑了。心里想的是，我都这么大了，还能怎么丢。他总是像看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对待我，倒让我不禁觉得这约莫就是家人之间该有的模样吧！捧在手心怕化了，放在外面怕冻着了，处处小心，处处担心，又处处维护。然而，这些简单的关心，自打我踏进校园开始，便甚少从自家亲人身上感觉到。
“放心吧！我跟着呢！只是我不会挑衣服，向来有什么穿什么，跟着也提不出什么意见，便想坐着等你们买好。”。从遥远的思绪剥离，我淡然回道。
“晚饭我们就在商场里解决了。你明天有事吗？我带你去个地方。”，我们跟在周亭母亲和余娜娜身后，突然他看向我问道。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随即他又说起：“哦，我还有几个兄弟会一起。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明天睡个午觉，我下午三点来接你。”。
自从进入大三后，我的生活只在图书馆、寝室、教室之间徘徊。如今好不容易放假，论文也已大致成形，我倒是开始向往室外的风景了。想了想，我还是点了头。至少，对我来说，不管身在何地，孤独感如影随形，与谁相处并无大碍。
余娜娜又带着周亭母亲在商场内逛了一圈，或许是有关系的缘故，店内的服务员们对我们态度都极好。不像我以往陪程奶奶逛商场时那样，有的店内服务员一见我穿着朴素，身旁还跟着位年纪稍大，打扮也随意的程奶奶，便对我们横眉冷对，连一句多的话也懒得搭理的模样；似乎是在打量我们的钱包能不能买下她们这里最便宜的一件衣服。每当程奶奶连价格也不过问，相中一件就直接说出码数让店员打包时，她们脸上才突然从面如死灰般的宁静转而变成热情似火的温柔。
有几家较为高档的店员，见过我和程奶奶几次，便认出了我。她一见我身旁跟着的人变成了陌生对象，便热情与我交涉着：“呀，妹妹这是又陪家人来买衣服呀！上次你奶奶看中的那件衣服今天有货了，需要的话可以给老人家带回去。”。
我摇摇头想说不用，周亭却突然问起：“奶奶？你奶奶不是过世了吗？谁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程奶奶跟我的关系，正思考着如何回答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臭小子！没礼貌！你才过世了呢！”。
我转身看去，果然，程奶奶正在程颂的陪同下，严词厉色地朝着我们走来。她看着我身旁的周亭，怒眼相视，并上下打量着他：“唐丫头，这谁啊？说话怎么那么不中听呢！”。
见状，我心生异样，赶紧对程奶奶解释道：“程奶奶，您误会了。他说的是我的亲奶奶，我亲奶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程奶奶原本还双手叉腰准备质问周亭，听了我的解释这才缓和神情，吐出一口气，说道：“哦！是这样啊！没听你说过。不好意思啊小伙子！不过，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啊？”。程奶奶原本放松下来的语气，陡然又警觉了起来。
“他......是......我舅舅。两个月的舅舅。”最后一句话，我以极其小声的语气自言自语着。
“那您是？”周亭沉默了许久，听闻我的解释后，便也主动开口问询着。
“哦，不好意思。你长得真年轻哈，看起来没比我家小颂大多少嘛！误会，误会。我们是......可能成为的亲家。哈哈！”程奶奶难得没有将那句常常挂在嘴边的“我孙媳妇儿”说出口，两只眼睛在一秒钟内不知眨了多少次，随即解释道。
周亭一头雾水，眉间的皱纹也不自觉加深一层。这时，我看见程颂慢慢悠悠地走近程奶奶身旁，他一眼也未瞧我，只紧紧地盯着我身旁的周亭看。我好像看见了程颂眼里的怒火，便打断两人之间的谈话，说道：“那个，奶奶，您先看着吧！我外婆应该买好衣服了，我们去看看她们。”。
我想拉着周亭赶紧离开，哪知程奶奶突然语音高涨，神情激动地说道：“外婆？你外婆来啦！那我们一起呀，我还没见过你外婆呢！都是自家人，认识认识嘛！”。
我顿时茫然了起来。虽说程奶奶以往也偶尔会这般健谈不拘束，但今日却表现的尤为明显。我正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一直默不作声的程颂这才替我解围道：“姑奶奶，我有东西落在车里了，你陪我去取一下吧。”。
程奶奶转过头与程颂俩人相视一眼，不知两人在商量着什么，只见程颂没等程奶奶再开口就拉着她转身欲离去。而程奶奶一边被拉着走，一边转头看向我，说：“那唐丫头，我们下次再见啊！奶奶晚点给你打电......”。程奶奶口中的话甚至还未说完，就被程颂带离了这个地方。
我心中默默松下一口气，再一抬头，只见周亭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正审视着我。我避开他的眼神，立即转身朝另一边走去，并有些口吃道：“走，走吧！娜娜姐姐她们该久等了。”。
周亭顿在原地许久，才快步来到我身旁，以打趣的口吻在我耳边说起：“你和那小子关系不一般吧！我看你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亲家？你们这是都见家长了啊？”。
周亭只是从程奶奶无关紧要的几句话里就听出了我和她们的关系。见我不语，他又说道：“还行，那小子长得还算不赖！不知道品行怎么样？但看刚才替你解围，又看着我怒眼相对的模样，对你应该不差。只不过，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周亭一边分析一边问我。只是在他从口中说出“小子”两个字时，他停顿了两秒，浅笑一声后才又继续说起。但见周亭察言观色的本领，我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在他眼前竟然就像是一张透明的薄纸，纸上写的是什么一眼就看尽。我仍旧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加快脚下的步伐，来到余娜娜和周亭母亲身旁。
我们逛完了服装、饰品等店子后，余娜娜突然看着周亭母亲那一头被时光挑染出白色的头发若有所思道：“阿姨，我觉得您可以再弄个发型。把头发再剪短一点儿，烫个发型，配上您刚才那件外套一定漂亮极了！”。
周亭的母亲听后顿时脸上露出一抹红晕，害羞似的回道：“漂亮啥呀！老太太一个了都。我们老人家不会弄你们城里人那些东西，算了算了。我也不会打理！”。
“不用！烫出型儿了，您就不用管，洗了头发吹干就好！走吧，我认识一家沙龙做造型特别好看，就在楼下，我带您去！”。余娜娜说起，突然兴致盎然的模样。
“不去了吧！这个点儿，做完出来得多久了。”周亭的母亲跃跃欲试却又难以启齿的模样。
“去吧！你们去，我带我爸和唐棣去买你们要带回去的东西。你们做好出来我们就在这儿找一家餐厅吃晚饭。试试嘛！总要尝试一些新东西！”周亭看周母那欲拒还迎的模样，便在一旁鼓励她道。
就这样，余娜娜带着周母乘扶梯下楼，我们三人则乘坐电梯至负一楼。我推着推车，周亭和周爸走在一块儿。他不时问问周爸家里还需要添置些什么，但怕给周亭增加负担，不愿他花钱的周爸却见什么都摇头。经过几次试探后，周亭似乎看出周爸是为他着想，便也不再询问周爸的意见，只顾自己从货架上拿取他认为家里会缺少的东西。
我们三人在超市里走走停停，没多久，推车就快要被装满了。由于小推车装的太满，我推着有些吃力，周亭中途便从我手中将它接了过去。当我们来到零食区域时，周亭突然停了下来，走得比先前慢了好几倍。我见他对每一样感兴趣的食品都会拿起来仔细阅读包装背后的说明，不知周亭竟然对零食有如此严格的筛选程序。我便有些疑惑地问起他：“你在看什么？你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不好吗？”。
周亭摇摇头，仍旧认真阅读着食品包装后的添加剂目录，严肃道：“那不行，有的东西吃了对身体不好，你要少吃。”。
我怔愣两秒，随即反应过来，周亭难不成是在给我挑零食？如此想着，我便试探性地问道：“我其实不大爱吃零食。”。
周亭却以一副早已看穿的口吻不以为意地说道：“哪有女孩子不爱吃零食的。你放心，我给你挑的，你可以放心吃！我理科成绩很好。”。
周亭无视着我的抗议，仍旧在零食架上挑挑选选；虽然他挑的零食吃起来会比较健康，可我看了大多是我不爱吃的。奈何，我的抗议无效，周亭只像一位父亲一样对我的生活无比关心着。这时，一直默默走在一旁的周爸终于止不住笑意开口替我说道：“你这孩子！人丫头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你这挑出一大堆我看了都不太想吃的东西。零食就是吃着开心才叫做零食嘛！你这么一弄，零食变成苦不拉几的营养餐，她还怎么开心啊！”。
我顿时转过头看向周爸，心里无比感激地大吼着：知音啊！。周爸看懂了我的眼神，随即将推车里周亭挑的所有零食都放了回去，跟我说道：“丫头自己选！你想吃什么就拿，别听你舅舅的。”。
我不敢太过表现出自己的狂喜，更不敢毫不手软地拿取零食，这才看了看周亭此刻眉头已皱作一团的脸，有些迟疑地从周爸放回去的周亭挑选的零食目录中拿取了几样自己还算能接受的东西放进推车里。
离开超市，我们三人将买下的东西都放进车里；周亭将给我买的的零食单独拿一个袋子装好，才又继续乘电梯上楼。余娜娜和周母还在发型店中，周爸也不想走了；我和周亭坐了一会儿有些坐不住，便商量着先到楼上去打探一番；找一找比较好吃的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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