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表明身份

今日是这个冬天里为数不多的放晴天，阳光洒在身上是暖暖的。不同于夏日炎炎，冬日的阳光更加舒适柔软。吃完饭出来，程奶奶没有一点像是老年人该有的娇气与敏感。她挽着程颂的胳膊与他走在一块儿，说是要在市区里逛一逛。

  程奶奶说，自她十五岁离开这个地方便再也没回来过。城市换了样貌，就连人也换了大多，可唯独没变的就只是那些固定的街巷角落与亘古不变的公交车路线。也许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些无法诉说的故事，而那样的怀念大概也只有她自己才能懂吧！她四处张望着身旁的建筑，似乎想要从它们身上找到一些记忆深处的东西。程颂也难得地不再与程奶奶拌嘴，只安安静静地走在她身旁，偶尔听她说起一些关于她年少时的点点滴滴。

  我们从广场一路向下走，穿过一处小型公园来到我们市大学门口；程奶奶说她有一位挚友正在这所学校任职，若不是现在正值寒假，她还真想进去找他聊聊。我们又沿着公路继续下行，在树荫的庇护下，凉爽的天气并未让我们感到疲倦。我们三人并肩走了许久，终于决定在一小型咖啡店里歇脚。这时，一直听程奶奶讲故事的程颂却开口向我问道：“你回去的票买了吗？”。

  “嗯，买好了。上个礼拜陈棋......和冯老师一起帮我抢的。”我喝下一口冰咖啡，一点儿脑子没过地就将买票的事情给抖落出来；只零点零一秒的时间我便立即反应过来，赶紧改口道。

  我心虚地看了一眼坐在我身旁的程颂，见他没有反应，便想着他应该没有多想。就在我以为这件事要过去的时候，程奶奶似乎刻意在拱火，满脸好奇地对着我凑近脸庞说：“嗯？小唐棣还有朋友帮忙抢票啊？好幸福哦！”。

  我尴尬一笑，补充道：“太多学生要返校了。我怕抢不到火车票只能去买机票，就找朋友和老师帮忙一起抢的。”。主要是这俩人太好说话了，我用两杯奶茶就搞定了。

  “哦，那你找程颂给你抢啊。他每天都盯着电脑，肯定比你朋友更靠谱。”程奶奶这话好像是说给程颂听的。

  “姑奶奶，您要是困了我现在就送你回酒店休息。不然我怕您太闲。”程颂的声音冷冷的，好像胸口憋了好大一口怨气。

  程奶奶一听，朝我耸耸肩，也闭嘴不再多说。

  我转过头看一眼程颂，有些怯懦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程颂起身走到吧台前，将我们的点心端过来放在桌上，随即才回道：“你把票退了，我们一起回去。”。

  我呆呆地望着他，然后看一眼程奶奶，不解道：“这是......为何？”。

  程奶奶笑意盎然，挖一小勺蛋糕送进口中，吧唧几下，双手一摊，随即分别指一下我和程颂说：“别看我哦，我还要待上一段时间才会回去。只有他，你和他，你们俩走。”。

  程颂依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以前那温柔深沉的样子此刻都不知去了哪。他抿一口咖啡，拿起手机，没多久，就将手机递到我面前。我一看，这是购买机票时需要输入自己身份证号码的界面。他看我不为所动，将手中的手机轻晃两下，示意我赶紧。我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程奶奶，程奶奶也朝我投来一个“输吧！”的眼神。

  我在俩人的注视下，一边在手机屏幕上敲敲点点，一边锁眉沉思。这祖孙俩若是去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必然是能成功的；他们身上总有一股莫名的魔力，会让你无比信任他们。

  我将手机还给程颂后，拿起自己的手机，将我过年时存下的压岁钱小半数转给了程颂。还在红包下附言：机票钱。哪知程颂当即将它退还给我，然后将手机屏幕对准程奶奶。俩人相视一眼，程奶奶一副了然的眼神，这才放下手中的勺子，掏出手机，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好好好，知道了。”。

  还待我同程颂解释，想让他收下机票钱时，他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说：“有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说此次出行费用她全包，所以同长辈出行，哪有晚辈给钱的道理。”。

  我坐在他身旁，有些尴尬。心里不禁在想：这俩人真的认识吗？怎么总是在掐架的感觉。

  “额，那个......我身上有钱。不用花程奶奶的钱。”我插嘴道。

  “第一次见男方家长，长辈们要有所表示。给钱多少，代表你在男方家长眼里的地位有多高，他们有多看重你。这可是我们家的习俗，丫头不用在意。还有，叫姑奶奶，你再叫错，我可是要生气的。”程奶奶难得收起吊儿郎当的姿。她看着我的眼睛，极为严肃地说道。

  “男方家长？表示什么？”我不理解，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哈哈哈！你这丫头。我当年若是有你这般天真无知就好了。”程奶奶的话听不出是损我还是夸我。

  “走吧，回去休息吧。”程颂看着程奶奶，突然有些担忧的眼神。

  他走到程奶奶身旁，为她穿好大衣，帮她拎起背包，随即一手搀扶着她，一手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走出咖啡馆。看着我身旁这个男生，他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稳重与克制；可若不是经历过许多，或是成长环境使然，也当是一个同陈棋一般阳光开朗、随性自在的年轻人吧！

  送程奶奶回酒店后，程颂没有立即送我回家。我不放心程奶奶一个人在酒店，他也不放心，于是，我们一起来到酒店附近一处市里的图书馆，各自翻找出一本书便坐在图书馆看起书来。程颂不是爱玩乐的人，他的自律非我所能比，所以，当他认真翻阅医学课外书籍的时间，我就找本短篇小说来看。毕竟整个暑假我都在盲补课本，甚至连下学期的书都看了大半。难得两日的休息，我实在不想动脑子了。

  小说中有一段比较露骨的情节，我当真看不了一点。虽然从故事发展角度来看，确实到了两位主人公情深意厚应当阴阳交合的阶段，但这样直白的描述，还是不得不佩服作者太过大胆了些。我感觉心中泛起一丝怪异的情绪，说不清哪里产生了悸动，一时间只觉全身发热，呼吸加深。害怕暴露的我不自觉抬起头想要将那段话忘却，哪知我一转头，程颂两只滴溜溜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我。他邪魅的笑容好似看穿我的心事，饶有趣味地歪头打探着我。我心虚地瞥一眼他，随即将那有着一大段一大段的露骨描述快速地翻过页去，直接进入下一章节。

  “你看到啥了？”程颂放下他手中的书，向我靠拢。

  我立即将书合上，眼神望向远处，不敢与他对视，小声说道：“没，没什么，就是一些谈情说爱的东西。”。

  “哦？你喜欢看这个？”程颂故意打趣我道。

  “不，不是。我拿的时候是看它名字取的挺好听的，哪知道内容这么......咳咳，你看你的吧。”我刚解释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立即将话锋扭转开来。

  “什么内容？我看看呢。”程颂说着就要伸手来夺我手中的书。

  我立即将它合上，抱在胸前，紧张地说：“没，没什么！不好看，我去换一本。”。

  说完，我将那书死死地抱在胸前，快速站起身往身后的书架走去，找到方才的位置将它放回去。为了避免自己再拿到类似的书籍，我只好走到另一个标有“文学类”字样的书架下，从中选一本名人着作，再回到程颂身旁。此时，他的神情已恢复如初，我便又重新阅读起来。

  就这样，我们俩在图书馆内度过了看似约会又完全不是约会的一下午。晚饭时间，依旧是我们仨一起。程奶奶或许是真的累了，从午后四点一直睡到夜幕低垂之时。吃完饭，我们将程奶奶送回酒店，程颂又陪着我将我送回家后再返回。

  回到家，我很快洗漱好，躺到床上。正要闭上眼休息时，程颂给我发了一个消息，“下班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吃饭。”。

  那一刻，我好像又重新体会了一次，有家人的感觉。

  接下来的一周。我每天上班下班，同程奶奶和程颂吃饭，吃完饭他再送我回家。我没有刻意去问他和程奶奶怎么打发那一天的时间，但隐约从程奶奶口中听到她要在这边投资一个项目。具体是什么我不太清楚，也不方便打听。

  今日，是我见习的最后一天。午后，快要下班前一个小时，我正巧和陈棋坐在一起整理老师们的病历资料。突然听闻赵医生用不同于以往的音调对着我们身后的办公室大门说道：“你是......来看病的吗？”。

  我和陈棋原本对门外的事充耳不闻，但一个熟悉的声音自我耳后传来，我立即转过头向他望去，是程颂。他两只手各拎着一个袋子，正看着我柔声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找她。”。

  那一瞬间，我欣喜无比，立即站起身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在陈棋手中，并走过去对他说：“你怎么来了？”。

  只见程颂对我莞尔一笑，随即说：“来和你的老师们，和同事打个招呼。”。

  我转过头对赵医生说：“不好意思。老师。”。说完我拉着程颂就往外走。我们来到护士站与楼梯口正中心，沿路走过的护士们均会有意无意地看程颂一眼，就连坐在电脑屏幕前兢兢业业干活儿的两位资历较深的护师也不自觉朝我们多看两眼。直到刘护士长从配药室出来，同那两人讲话时，见她俩目光紧锁在程颂的侧脸上，就立即挡在俩人视线前，厉声喝道：“看啥呢！医嘱单、治疗单打出来没？”。那俩人才又转过头认真工作起来。

  程颂的衣着打扮及外貌形象总是能一不注意就吸引来众人的目光。只见他有些不满道：“怎么？我见不得人啊？”。

  我在陆续走过的众人眼中，略微不适地回道：“当然不是。不是还有一个小时吗？你怎么来这么早？”。

  程颂将手中的一个袋子拎起来，在我眼前晃一晃说：“可重了，不让我放一下吗？”。

  我一看，竟是某知名咖啡品牌里的咖啡，共八杯。我一边接过他一只手里的咖啡，一面好奇道：“你买这么多咖啡做什么？”。

  “你真是一点儿心眼子都不带。给你老师们，和同事买的。”。程颂说着就要朝办公室走。

  我思考了一会儿，立即跟着他一起回到办公室。办公室内，我唯唯诺诺地给各个老师们分发程颂带来的咖啡，老师们都忙于自己手中的工作，一边狂补病厉还不忘跟我道一声“谢谢！”。程颂则一直站在门口，并未走进来。

  直到陈棋起身将要离开办公室时，程颂突然拿出一杯不知何时握在手里的咖啡挡在陈棋身前，并将咖啡递到他胸前，用那居高临下的眼神望着陈棋，嘴角一咧对他说道：“你好，我是唐棣的男朋友，程颂。这段日子多谢关照。这杯咖啡，聊表心意！”。

  我为最后一位老师放好咖啡后，冯老师讲我拉到一旁，小声在我耳边说：“妹妹，这是你男朋友啊？”。

  我诺诺地点头回应。

  冯老师看一眼门口僵着的俩人，继续说道：“他认识陈棋？”。

  我继续摇摇头以示回应。

  冯老师“嘶”地一声，轻言细语地说：“那我怎么闻到一股火药味儿。”。

  我震惊地看向冯老师，满脑子都是问号，我觉得他们之间应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只见门口，陈棋的背影依旧挺直，尽管站在比他高一截的程颂面前也丝毫不逊色，只听闻他坦然答道：“你好。我是唐棣的朋友，照顾好她是我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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