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篇12 阿鲁的纠缠
樊一翁走后，公孙绿萼还伫立在被烧毁的情花坳前，望着那一片焦土，心中感慨万千。
这被烧毁的情花丛，何尝不是被她埋藏在心底又无望的痴恋？
她烧了这情花，其实也是想借由这把大火将她那没有希望的痴恋尽数烧毁。
她去参加杨过和郭芙的婚礼，其实也是想让自己真正从自己的暗恋中走出来，忘却过去，重新面对新生活。
公孙绿萼痴痴地望着被烧毁的情花丛，口中不自觉的说道：“杨大哥……，祝你和芙妹妹从此幸福圆满，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一滴泪不经意间从眼角滑落，滴落到了那片焦土之上。
阿鲁看到如此悲伤惆怅的公孙绿萼，心中情绪复杂异常。他隐约感觉到了公孙绿萼似乎对那个她口中的杨大哥有不同寻常的情感，不然不会这么伤心。
他想去安慰她，可他心里却是有着嫉妒，嫉妒公孙绿萼心里居然有喜欢的人了。
于是，他出声问她：“喂，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什么姓杨的？那个人很好吗？”
公孙绿萼闻言，快速擦去脸上的泪水，她不想被这个突然造访的陌生人看到自己软弱和不堪的一面。
“谁说我喜欢杨大哥了？你不要凭白毁我清誉！我要回去了，你跟不跟上来？”
阿鲁欣然笑道：“回去，我当然得好好看着你了，省的你不守信用跑了。”
“哼！小人之心！”公孙绿萼生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后便转身回了绝情山庄。
阿鲁被她瞪了一眼，并没生气，反而觉得这朵清丽的雪莲更加令他心动，一朵带刺的雪莲花，他喜欢！
然而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阿鲁都和个狗皮膏药一样，寸步不离的跟着公孙绿萼，除了解手和睡觉的时候。
公孙绿萼走到哪儿，阿鲁便跟到哪儿，美其名曰防止她暗地里下黑手毁了可能还存活的情花种，其实就是他借口想天天粘着她。
他们回鹘人向来大胆奔放，喜欢什么就会说出来，不喜欢也会直接表现出来。而他第一眼见到公孙绿萼，就被她高贵脱俗的气质吸引了，总想着如何能令她也喜欢上自己。
可当他那天在情花坳前见到她掉的那滴泪后，他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从未安慰过女孩子，因为以他尊贵无比的身份，还有那不输于别人的俊朗长相，从前都是女孩子倾心于他，向他示爱，他从来不需要花心思去讨好什么女孩子。
只是一直没有让他遇到令他倾心的女孩，直到邂逅了公孙绿萼。
公孙绿萼对这烦人的阿鲁却是讨厌的紧。
一天，她带着两名侍女来到百花盛开的花田中，打算查看下花朵的生长情况。
却不曾想阿鲁突然跳到她面前，吓得她倒退了好几步。
“啊，你做什么？这么突然跳出来，想吓死人啊！”
阿鲁阳光帅气的脸庞背着金黄的阳光，站在开满鲜花的百花花丛中，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从身后拿出一大束由各色颜色的鲜花组成的花束递到公孙绿萼的面前。
“送给你！”
公孙绿萼望着这个活泼开朗的阳光少年，有一瞬的失神。
从前，她从未被人如此重视和献过殷勤，心中不禁有种莫名的感动。
可理智告诉她，这人太轻浮，又是异族人，实在不靠谱，她不能对他放下戒心。只等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后，便催促他快些离去，她不想因为他而心烦意乱。
面对阿鲁诚恳的笑容，公孙绿萼故意板着脸，一副严肃认真的训斥他道：“你……你不要再做这些无聊的事情了。虽然我留你在此住下，但只是暂时的，待你得到情花种，你便速速离去，不准再纠缠我绝情山庄了！”
阿鲁闻言浓眉一拧，似是有些受伤，但好在他内心还算强大，被人明目张胆的嫌弃也不生气，依旧保持阳光的笑容。
“美丽的小姐，不知是在下哪里得罪了小姐，小姐竟这么急着赶我走！这花是我在那边随手采的，见它们好看便采了下来。这里可是我先到的，是你后来的，我好心送花给你，你竟然还这么无情的赶我走，真不像个大家闺秀。”
公孙绿萼哪里被人这么数落过，向来温柔的性子也被他气得想骂人。
“你这人真是讨厌，我好心留你在绝情山庄住下，你不知感恩，反倒还来数落我。我是不是大家闺秀，也不妨碍你惹人嫌。”
阿鲁就喜欢她生气红脸的模样，似乎这才是她最真实，最放松，从不在人前展示的一面。
阿鲁将花故意塞到一旁的一名侍女手中，“这位美丽的姑娘，既然你家小姐不领情，那这花就送你了，反正别人也不稀罕。”
公孙绿萼见他竟然反手就将那大束鲜花送给了别人，心中升起不知名的不快，但她没多想那是何情感。
“你想送谁就送谁好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
阿鲁没察觉到公孙绿萼的怨气，以为她还是讨厌自己，便立刻跟了上去，一是为了多和她制造机会相处，二是怕她暗地里破坏情花种，他可是记得她说过的：情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丫头估计想暗中毁了那些可能存活下来的情花种，他可不能掉以轻心，他得时刻盯着她。
“诶，绿萼小姐，等等我！”
公孙绿萼边走，便嫌恶的回头说道：“你总跟着我做甚？我不会离开绝情山庄的，你放心好了！”
“呵呵呵，好话谁都会说，但人心隔肚皮，我可是吃过亏的，我不会轻易相信你的。”
公孙绿萼虽讨厌他，但听他提起他吃亏的事，便不禁好奇问他：“你吃过亏？什么亏？难道是来我们中原时被人骗过？”
阿鲁见她竟然对自己的事情感兴趣，心中一热，觉得自己追她可能没这么难，便兴奋的答道：“是啊，你们中原人真是阴险，我好心帮人追小偷，没想到竟遇到了仙人跳，那被偷之人和小偷是一伙的，还冤枉我是小偷，要拉我去见官，简直不可理喻。”
公孙绿萼嘲笑他：“呵呵呵，你可真够笨的，连这种小伎俩都会相信，看来你们回鹘人没什么头脑。”
身边的侍女也跟着一起嘲笑阿鲁呆傻。
公孙绿萼捂嘴笑着，像一朵盛开的天山雪莲般耀眼，令阿鲁看的睁不开眼。
“哼，所以说你们中原人太狡诈了，我是不再信任你们了。”
公孙绿萼收起笑容，回道：“你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是所有的中原人都是这样的，只是你运气差，遇到骗子了。”
“我遇到的可不止这一件事！”
公孙绿萼好奇问道：“还有？”她开始有点同情这个“单纯”的异族少年。
阿鲁见她感到好奇，便又开始编造一些谎言引起她的好奇心，其实刚刚那事是他瞎编的。
“对啊，还有好多！我到你们中原来，身上的银子都差点被骗光了！现在我身上是捉襟见肘，没什么钱了。你若是赶我走，我怕是连干粮都买不起了，唉，真是可怜啊！”阿鲁还给自己配上可怜巴巴的表情。
“不……不会吧？”
“有什么不可能？我身上就剩下几文钱了，再被骗就身无分文了！”
公孙绿萼半信半疑，“是吗？如果你没银两上路，那到时候我命下人送些银两让你带在身上，保你可以顺利回到回鹘。”
阿鲁假装感动的说道：“那阿鲁在此谢过小姐的好意了！”
阿鲁拱手说完，抬眼对公孙绿萼露出调皮的眼神，似是在和她调情，这又惹得旁边的侍女忍不住偷笑。
公孙绿萼对阿鲁轻浮的行为感到不悦，气愤道：“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我还有事，你请自便！”
说完，她便迅速向前走去。
阿鲁可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视线，连忙跟了上去。
公孙绿萼见阿鲁依然没脸没皮的跟着自己，便回头不悦道：“都叫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阿鲁依旧笑脸相迎，“我是回鹘人，你们中原人的话，我的确有时候听不太懂。刚刚你说的那话我只听懂一半，你是要我跟着你吗？”阿鲁故意假装听懂一半，死皮赖脸的和她打哈哈。
公孙绿萼闻言小脸一红，又惊又羞，气这个人居然这么没脸没皮。
“你不要和我打马虎眼，你之前什么都听得懂，怎么就这句听不懂了？你就是装的，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阿鲁嘴角一撇，笑道：“啊？什么？你说我不懂的话，你会教我！那好，我正愁没人教我汉语，那就有劳小姐了！”
公孙绿萼惊羞的红着俏脸，气愤的指着他道：“你……你简直无赖！我不想和你说了。”说罢，她便气得转身要走。
阿鲁连忙跟了上去，铁了心要赖上她。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公孙绿萼走到哪里，阿鲁就跟到哪里。
公孙绿萼在院子里品茶，阿鲁就在屋顶上看着她。
她在房间看书，他就趴在窗口一脸痴笑的看着她。
她在花丛中，他便摘花送给她。
……
总之，就是每次都能给公孙绿萼吓得半死。
但渐渐的，公孙绿萼在不知不觉中似乎已经习惯了有阿鲁跟着自己的日子，还有他脸上一直挂着的灿烂笑容，她似乎没有以前这么讨厌他了。
公孙绿萼却没发觉到这种改变，但阿鲁明显可以感受到她看自己的时候已经不再那么排斥了，还会有意无意的对自己露出真心的笑容，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吧！
这让阿鲁倍感兴奋，公孙绿萼对他态度的转变，可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这让他都快忘了自己来绝情谷的目的了。
这天，公孙绿萼坐在书房查阅书籍，她想多看看有关他们绝情谷的史料，还有她爹娘生前那些没来得及告知她的秘事。
她爹娘死的太突然，她都还没完全知晓这绝情谷内的所有事。
公孙绿萼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书籍，阿鲁却又悄悄来到窗边，趴在窗口，对她笑道：“喂，绿萼，外面天气这么好，怎么不出去走走？”
公孙绿萼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到了，不过也没多大惊吓，因为他每天都会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现，她倒也渐渐适应了。
公孙绿萼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在看书，你要找人出去玩可以找府中下人，我没空。”公孙绿萼光顾着拒绝他，却没注意他对自己的称呼已经变得亲昵了。
阿鲁却是毫不避讳的从窗外一跃而起，来到了房内，并且快速来到了公孙绿萼面前，趴在案前，双手撑着脸笑道：“我不想和别人一起出去，我只想和你一起！”
公孙绿萼被他这大胆的言语给吓得有些惊慌失措，“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你再如此出言轻薄于我，我就让下人将你赶出去！”
阿鲁不以为意，“呵呵呵，赶我走啊？可是我还没得到情花种，我可不会回去，这是你们家欠我的！”
公孙绿萼听到情花这两个字，脸色一怔，她心中早就下了一个决定。
“阿鲁公子，如果真有情花存活下来，并且发芽长成的话，我会让你带走的。不过若是没有的话，你也不可一直纠缠于我。待一个月后，情花应该就能长出雏形，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能再做纠缠！”
“你是在给我下逐客令吗？要我一个月后离开？”
“你就当是这样好了。”公孙绿萼想到阿鲁要离开绝情谷的时候，心中的那份不知名的酸楚又涌了上来，只是她此时还不明白而已。
阿鲁眉头一皱，佯装伤心的说道：“哎呀，小姐为何如此无情？”
公孙绿萼不明所以，羞愤问道：“你……你说什么？什么无情？”
阿鲁继续回道：“我以为和小姐相处了这么久，已经是朋友了，没想到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说让我走就让我走了！难道这不是无情吗？”
“朋友？”公孙绿萼一听到“朋友”一词，便想起了之前与杨过和郭芙也成为了朋友，只是自己对杨过却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愫，让自己陷在这种不该有的情感中无法自拔。
“是啊，就是朋友啊！难道我们不算是朋友吗？”阿鲁非常认真的望着公孙绿萼，一双大大的黑眸异常坚定。
公孙绿萼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但她知道阿鲁只是一个过客，得到了想要的便会离开，那她何必浪费时间和他做什么朋友，况且他们好像也不太熟。
“公子说笑了，我们两个还没熟到可以做朋友的地步。再过些日子你就得离开了，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了！”
阿鲁听她说得如此决绝，心中大为不快。心想：他堂堂畏兀儿国的二王子，如此身份尊贵，天天围着她这个小女子转悠，讨她欢心，难道她就一点都不感动吗？她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吗？难道他不要面子的吗？
（高昌回鹘被成吉思汗收服后，便被改称畏兀儿。）
“绿萼，你真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
公孙绿萼有些惊慌，“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情意？请公子慎言！”
阿鲁心急的想表明心迹，遂两手抓住公孙绿萼的一只柔荑道：“绿萼，我……”
还没等他说完，樊一翁那大嗓门便传了进来。
“小姐，我回来了！”
公孙绿萼又羞又慌的将手从阿鲁手中抽了出来，起身去见樊一翁。
阿鲁在心里咒骂樊一翁实在碍事，他一回来，他就不能和公孙绿萼好好相处了。
公孙绿萼去了前厅，樊一翁见了她，连忙笑着回道：“小姐，贺礼已送到，杨大侠命我替他谢过小姐，还说他和郭姑娘，哦，不，是杨夫人，他们有时间会来看你的。”
公孙绿萼眼中有着喜悦，还有些愁绪，“是吗？那好，礼已送到就好了。”
阿鲁也跟着走了出来，戏谑道：“去了这么久，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中途遇到土匪了。”
樊一翁一见到自己讨厌的阿鲁，就感觉和他不对付。
“哼！你怎么还在这里？你真是脸皮有够厚的。”
说完，樊一翁又紧张地问公孙绿萼：“小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这个臭小子没对你怎么样吧？”
公孙绿萼摇头，脸上却是浮现出些许羞红，“没有。”
“哦，没有就好了。这个人太狡诈了，我们不可不防！”
“嗯。”公孙绿萼羞怯的点头。
阿鲁出声辩驳：“喂，那个大胡子，你别看不起人！我虽是外族，但我也是有道德底线的，我可不会做那些令人不耻的事。”
“哼！你这异族人，阴险狡诈，我才不会对你掉以轻心！”
“好了，樊伯，别和他吵了！你一路奔波辛苦了，你先回房歇息吧？”
“是的，小姐。小人先告退了！”樊一翁说完，还不忘小声在公孙绿萼耳边叮嘱：“小姐，小心这个外族人，他太狡诈了！”
公孙绿萼也低声回他：“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小姐！”
樊一翁走过阿鲁身边，又对他非常不满的重重哼了一声，“哼！”
阿鲁也调皮的回了他一个冷哼。
公孙绿萼脸上明显浮现一丝哀愁，无声的从阿鲁身边走过。
阿鲁一把抓住她，“绿萼，你喜欢的就是那个新郎官是吗？”
公孙绿萼心惊，随后立刻收回手。
“阿鲁公子，请自重！我没喜欢谁，而且这是我的私事，你只是个外人，你没资格过问这些。待情花长成，你便离开吧？我要回房了，公子请自便！”
公孙绿萼决然离开，头也没回。但阿鲁明显感到她那幽怨的眼神和语气，他很受伤，但更多的是心疼。他恨自己为何不是她心中的那人，为何她就是不肯回头看他，就算一眼也好。
阿鲁隐忍着心中怨恨，双手紧握，压下那酸味泛滥的情感。
“杨大哥，杨大哥，那个什么姓杨的真的就那么好吗？好到你居然对我的情意半点都不在意是吗？想我堂堂一个王子，居然在这段时间里为你做了这么多傻事，你却视而不见，我就这么让你不屑一顾吗？”
“哼！若是日后让我看到那个姓杨的，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比我好在哪里，你居然连他成亲了，还对他念念不忘，哼！”
阿鲁说完，便气愤的跑出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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