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本是同根生
黑色的运动鞋踩在松软的土地上,阴沉的天空,小雨滴不断飘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
罗潇潇从包里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啪嗒...”
三块钱的防风打火机燃起蓝焰,炽热的火苗映在脸旁,罗潇潇整个人愣了一下。
举着打火机的手也停止了动作,像是想到什么,罗潇潇叼着烟凑到火苗上,哆哆嗦嗦,把嘴上的烟点燃。
打火机明明是防风的,这烟点了几次都没点着。
她打了好几次火最后才点燃,对着烟深深的嘬了一口。
罗潇潇拿着一包黄板纸,蹲在这两座新土堆前,旁边的另一块新坟正是根生的母亲。
“根生......坐上你的船快走吧,马上就要见到爸爸妈妈了!向西走!”
“这打火机虽然是我偷你的,全当你送我的最后一件礼物了。”
将手上的黄板纸点燃,罗潇潇把嘴上的烟插在了墓碑前。
碑体通黑,上面篆刻着几个白色的小隶字体。
“根生之墓。”
罗潇潇盯着碑上的照片看了许久。
照片里的他还很青涩,不过笑容依旧温婉善良,比起他坚毅的眼神,脸颊上那两个浅浅的酒窝就显得可爱多了。
“娃子。”
听见有人叫她,罗潇潇转身望去,眼前出现一张黝黑且憔悴的面容。
来人正是陈叔,他刚才喊号时的精气神早已消散殆尽,现在的陈叔佝偻着身体,正喏喏的看着罗潇潇。
“走吧,娃子,该吃饭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仿佛有千言万语般,却如鲠在喉。
陈叔只是面对一个年轻人,他没有文化,只想迫切表达对罗潇潇的关心,才说出这一句「该吃饭了」。
罗潇潇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不饿,陈叔,保重身体吧,别让他在那边还担心你,这张卡里面有我和根生的一些钱,密码六个六,您收着,不然他会过意不去的。我还想和根生单独说些话,您先回去吧。”
“好,我收着......收着。”
陈叔哆哆嗦嗦伸出手,将银行卡装在口袋里。
卡还是那张卡,这点钱终究是送了出去,给陈叔养老也值了。
陈叔孑然一身,老无所依,真拿根生当亲生儿子看待,这也是他应得的。
看到陈叔佝偻的身影远去,罗潇潇眺望了一下远处的村庄。
炊烟袅袅,依山傍水,在这儿生活是真的不错,非常不错。
就是这他吗的苦逼世道,非要把年轻人往城里逼。
非他吗的把人逼到那唯利是图的世道里,沾染上那森森鬼气,可他只是一个渔民的儿子啊。
“根生......说实话,我看不起你,一开始我就看不起你。因为你和我很像,看到你,我就像是在照一面镜子。”
“但......我们都在努力的活着,在我心里,你从来都没有失败过,而且你比任何人都成功。”
罗潇潇摸了摸面前的石碑,像是他的胸膛,挺立在前。
光滑,坚硬,手感冰凉,罗潇潇却能感受他的温度。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突然变得不讨厌你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会期待你的到来.......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挺贱的。”
“所以,我可能喜欢上你了,只是现在......一切都晚了。我自认为我跟别的人不一样,自诩一奇女子,想着我应该没那么在乎世俗的眼光,但可惜......我就是一普通人,普通一女的。”
“哎,你倒是洒脱了解放了,我还得接着过活,明天的太阳依旧照常升起,所以......我要走了。”
“你说说你...你给老子好好活着多好,你想见你爸妈,过上个几十年后你照样能见,而且你也不得不去见,万一中途要是出个意外还能提前见,你说说你,何必这么着急呢......”
“哎,活着多好,还能吃好吃的,一起约饭,看电影。对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小到大还没去过电影院,现在竟然拍起了电影,你敢信......”
“我走了,你自己好好在这杵着,这下你真的变成龙套了,好好杵着吧,我走了啊,谁让你选择这条路呢,你就在这儿杵着后悔吧。”
罗潇潇笑了笑,将头发重新盘了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泥泞,又帮他把照片上的水珠擦了擦,这才转身离开。
刚走两步,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禁驻足,背对着墓碑并没有回头。
“其实......我也爱你。”
......
回去的路很长,土路边的田埂上插满了白色小旗,罗潇潇不怕迷路,顺着插小旗的路走就行了。
她的脚上沾满了泥泞,罗潇潇走的很慢,正好看见了站在村口的陈叔。
陈叔也远远看见了罗潇潇,喊道:“娃子,饿不饿,叔给你留了点牢饭,吃口再走吧。”
罗潇潇摇了摇头,拒绝了陈叔的好意:“不了,叔,我还有点事,这就回沪市了,等我空下来再过来看您。”
走到了水泥路上,威霆静静的停在路边,打开车门,小助理在车里等的昏昏欲睡。
罗潇潇拿出湿巾擦了擦裤脚上的泥土。
她坐在车的地板上,将鞋子脱了下来在地上磕了磕,弄完这一切,这才坐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不过……车上还是沾上了泥泞。
“东林,不好意思,待会又要麻烦你洗车。”
“嗨,瞧您说的,这是我的工作嘛,那......老板咱们现在回?”
“嗯。”
东林启动的车子,熟练拨动方向盘后面的拨杆,挂上了前进挡。
罗潇潇将车窗摇了下来,窗外陈叔不断向她挥手,她也抬起手,轻轻挥手道别。
后视镜里映出的村口缓缓向后,越来越小,直到一个转弯后彻底消失。
摸出一支烟,叼到嘴里,像是想到什么,罗潇潇愣了一下。
叼着香烟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终究还是没能点燃这支烟。
“戒烟吧...戒烟挺好。”她低声呢喃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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