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欲盖弥彰————意料内的暴雷
两天之后，B司的团队在早上11点飞抵古城，这几天周章和颜晖电话不断，一方面是对整个计划的细节沟通，以确保万无一失；另一方面，这一行人规格不低，公司的高层里Hudson和Nelson自然不必多说，周章和Hudson手下的一个高级风控经理Vincent也在队伍中，Cici作为整个医美项目的负责人必须到场，还有充当翻译的Lisa，以及法务那边也派了一个人过来，颜晖作为驻地员工，自然要把酒店、车辆这些杂事安排到位。另外，周章还让颜晖告诉孟浩宇B公司有高层前来，让P司在这边尽一尽地主之谊，时间也就订在了考察之后。
按照考察流程，Cici在前一天也就是周一时告知L公司上层B司的考察地点和计划，以及需要的材料，孙超这边周一下午和美星的黄总敲定了最终时间，如之前的颜晖的安排一致，将考察的时间从B司要求的下午2点开始调整为3点。
午餐是在B司团队入住的酒店安排的西式简餐，毕竟时间紧迫，不过每人一份水准不低的牛排也是很周到了。下午2地点40左右吗，一行人坐着一辆考斯特抵达了美星医美，机构的大门口没有做特意的摆设，只是在大厅的LED大屏幕上显示了欢迎B司来访的信息。
很好，没有浮夸的拉横幅摆花篮，符合“突然接待”的逻辑，颜晖暗自想到。
只不过之前的时间预估再精确，还是会有些小意外。当机构的迎宾人员引着B司一群人去黄总办公室，刚巧赶上梁艾培、秦朝和丹妮三人刚从黄总办公室离开。秦朝给梁艾培事先交代过，两人看到人群中的颜晖并没有任何表示，丹妮正在和梁艾培聊的热火，也只是对这一群人里的Nelson多看了两眼，毕竟去机构的老外并不多见，颜晖隐在人群里，正在和Cici聊天，加上他今天西服革履的，并没有被她发现。颜晖心想还好，但是眼神一瞥，发现Lisa朝着秦朝的方向看了两眼，还是瞬间流了一背的汗。
黄总的办公室很气派，一行人落座后，Cici为黄总介绍了B司一行人的职位，简单的寒暄后就开始了访谈流程。
“我们还是请黄总为大家简单介绍一下现在机构的运行情况。”Cici作为项目负责人，自然是作为主持人来引导话题。
“美星集团是目前古城排名第二的医美医院，去年的年收入在1.2亿左右，每年为4000求美者提供安全专业的医美服务。现在我们机构营业面积在8000平方米左右，也就是这座商业楼的1到3层都是我们的营业场所。”黄总用带着明显南方口音的不那么标准的普通话侃侃而谈。
“谢谢黄总的介绍，麻烦黄总将我们之前要求的资料为大家呈现一下。”Cici继续说道，黄总的秘书则把准备好的几份医院的财报、介绍等分发给B司几人。
颜晖坐在周章身边，周章另一边就是Hudson和Vincent。资料的份数并不足以保证人手一册，Hudson和Vincent一起看着一份，而周章和颜晖也装模作样的一起翻看一份。资料就位后，Vincent就掏出电脑，开始核对上面的数字。公司的法务在颜晖的另一边，在拿到资料后，也是打开了电脑，颜晖瞄了一眼，发现法务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都是涉及美星的各种诉讼信息。
干的漂亮，看来周章那边进行的很顺利。颜晖心中暗道。
黄总随着Cici的引导，已经开始介绍目前美星可以开展的医美项目以及涉及到的设备。如颜晖的预期，黄总的描述方向是尽量的将目前可开展的项目全面描述，作为这种类型医美机构最大占比的手术收入自然是介绍的重头。Vincent已经在报告上写下几条关键的风险点，比如医院没有医疗执业许可资质，营销费用过高。
“黄总，您好，我想请问下咱们医院的这些手术类项目的收入占比是多少。”Hudson在这里适时的提问。
“差不多在80%，也是医院目前最大的盈利点。”黄总介绍到。
“这部分业务内容对于医院有什么硬性要求。”Hudson点了一句。
“这些微整手术主要是看方案设计的个性化，以及手术医生的业务能力。美星都是聘请的日韩一线医美师作为业务骨干，本土的医生团队也是在韩国统一进修的。”黄总的回答也是符合颜晖预期的，他并没有发现这句提问中隐含的风险点，还是以吹嘘营收能力为回答主体。
“好的，谢谢黄总解惑。”这时，法务和风险的记录要点上又添加了诸如“无证行医，超限经营和非法跨国行医”这类的词条。
“黄总您好，我看到我们的机构的客户人均消费在3万以上，这部分的客户来源是什么，对于这种相对高额的消费又是有怎么样的接受度，想请您解惑。”周章也发问了。
“是这样，求美者主要是高收入的年轻女性，一方面我们在本地有大量的品牌广告投放，另一方面我们也有专业的客服顾问团队。哦，除此之外，我们也和本地的一些头部MCN机构有着战略合作。我们也是散客，集体客户两手抓，这些群体对于提升自己的容貌都可称得上是刚需人群，因此对于价格的接受度很高。依托于我们的专业管理团队，我们的也可以做到薄利多销，在古城的机构中保持较好的性价比，因此竞争力很强。”很好，自己让梁艾培给黄总上的眼药也奏效了，这样的话暴露的风险点也更加丰富。同时，风控那里已经添加了“诱导性消费，涉嫌欺诈”这些词条。
“MCN机构是指？”周章问了个显得有些小白的问题，这也加深了黄总认知中，这群人是门外汉的印象。
“简单的讲，就是网红经纪公司。我们和他们也有深度合作。”黄总说完这个，颜晖旁边的法务已经开始搜索这一块儿的信息了。
“在我们的一般认知中，年轻和高收入存在一定的矛盾，那么针对市场的年轻化，机构这边有没有什么措施。”Hudson补充提问道。
“这部分我们也和一些小微贷款机构建立了合作关系，他们会为部分手头不那么的宽裕的求美者提供个人信贷服务。这样也是我们为求美者提供全面的服务的一部分。”听完黄总这句话，Hudson和周章的心里都乐开了花，至于他们心里除了欣喜之外，是否有和颜晖此刻一样的恶寒就不得而知了。
访谈持续了40多分钟，随着黄总的介绍，风控、法务这边已经收集了很多一手信息。这种场合的考察不会直接和被考察方发生针尖对麦芒那样的直接冲突，并且Hudson和法务明显是和周章沟通过的，在这里以记录为主，询问为辅。颜晖看着Lisa一直在给Nelson翻译，Nelson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一阵窃喜。
Cici在台前，也隐约觉得有一丝不对劲，感觉黄总所说的内容越来越不符合公司风控的口味。在这时也就开始引导考察向下一步进行。
考察的下一步是参观医院，当然严格意义上讲，这里并不是一个医院，而是一家装修奢华的大型美容院。
黄总找来了医院手术组的负责人，一起陪同众人参观医院，一行西装革履的人夹着一个老外的队伍在满是莺莺燕燕的医院中颇为醒目。黄总一边安排医美机构的宣传部门为众人拍照，一边满脸笑意的做着介绍。这样一来，不符合除菌规范的手术室，缺乏必要的急救设备，麻醉药品的混乱管理也就一一展现在众人面前，毕竟这帮人看医院都是专业的。
最后，在这种面上所有人笑嘻嘻，心里都各怀忐忑的氛围中，考察圆满结束。回到车上，风控和法务的几人一直开着笔记本在噼里啪啦的写着报告，Cici和Nelson猫在车厢最后面，能看得出来两人的脸色十分难看。周章和颜晖在最前面一排交头接耳。
“干的漂亮，这事儿稳了。”周章小声说。
“这几天夹在几波人中间，快累死了。”颜晖这时也放松下来，所有的事情和预估的都差不多，这盘棋算是赢了。
上面既然要强压一个有问题的项目下来，与其一点一点的提出反对意见让上面一点一点的掩盖表面上的问题，不如干脆配合他们的进度，最后在一个不能隐藏问题的场合把所有积攒的问题直接暴漏出来。与其向别人证明“这不是巧克力蛋糕”，不如待这个蛋糕被摆上台面，然后砸开，告诉众人“这他喵的就是一坨翔”，反正臭味是不会骗人的。
在这个过程中，周章颜晖在公司层面都在极力配合Nelson和Cici的表演，风控法务也都在各司其职。谁也挑不出来这些人有什么失职的地方，颜晖则是后面把一切环节串起来的那个角色，并且在明面上他是隐身的，除了周章外，没有人知道是他把L司、医美机构、MCN公司这帮角色绑在了一起。到最后皆大欢喜，砸开蛋糕的人可以是黄总，可以是Cici或者Nelson，反正不是周章、颜晖和Hudson。偷吃禁果的是亚当和夏娃，而不是撒旦扮演的那条蛇。
“对了，晚上和老孟那边安排好了吧。”周章问颜晖。
“安排好了，还是在清莲餐厅。”颜晖答道，中午吃了西的，晚上给他们来一点本土美食震撼还是必须的。
“没问题，晚上好好发挥。”周章交代完，也走到了车厢后面，去和Nelson开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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