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 章 别怨朕……
禇珩没想到禇璇会问自己这些事,便敷衍道:“皇祖父等不及了,我不敢耽搁,这才没告诉长姐,而且我记得长姐和沈灏关系很一般。”
禇璇冷冷地看着禇珩,“再一般,他也是沈家的人。”
再怎么说,沈家人也曾维护过父亲,她不赞同沈家的做法,可不代表沈家的人就都该死。
禇珩淡淡地说道:“长姐是聪明人,怎么会想不通其中的原委呢?”
“他和崔缇一直在搜集我的罪证,想等皇祖父驾崩后就对付我,这样的人不能留。”
之前他就想对沈灏下手,可沈灏是大理寺卿朝廷重臣,若突然死了,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实在不好下手。
“不是还有我在吗?你怕什么?”
禇珩轻笑道:“长姐,沈灏不是宁鸿渊,他不会看你的面子。”
沈灏心思深沉,不像宁鸿渊那般直来直去,那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既然魏帝要杀他,他也正好顺势而为。
“我婚期在即,还有很多事要忙,就不打扰长姐了。”
禇珩行礼后,便告辞了。
禇璇叹了口气,终归是禇正梧的儿子,多少还是受了其父的影响。
听说沈灏过世后,孔鸣凤伤心欲绝,禇云橦命人护送她去苏州散心,好早日走出阴影。
魏帝每日躺在床上心情愈加烦躁,身边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的,也就禇璇来了,他们才能松口气,因为魏帝会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禇璇身上,偏禇璇又不惯着他,两人一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就差把寿安宫的房顶掀了。
禇珩离京前,进宫辞行,魏帝突然想到禇琮也到了大婚的年纪了,他身体本就不好,万一他驾崩了,禇琮还要守孝,婚期又得耽误,不如早些成婚。
他知道禇琮不喜欢司徒盈,为了恶心禇琮,便想让司徒盈为后,禇璇为此又和他大吵一架,最后两人各退一步,让司徒盈入宫为妃,明太傅之女明知微为后。
待禇琮大婚后,魏帝的身体越来越差,禇璇一边帮忙处理朝中政务,一边还要来寿安宫伺候魏帝汤药,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明知微是个温柔心细的女子,她想替禇璇分担一些,每日都来寿安宫伺候,可魏帝谁都不用,禇璇不来他就不吃药。
气得禇璇想骂人,但还是耐着性子伺候着,后来索性就搬到寿安宫陪着他。
有次,魏帝见禇璇累的直接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才忍不住说道:“朕知道你早就烦死朕了,恨不得朕死,可你小时候生病,朕也是这么守着你床边的。”
那时候,他政务繁忙,很多时候都是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批奏折。
可偏偏就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把他从皇位上拉了下来。
禇璇听后眼睛一阵酸涩,“我从未想过让你死,也没有烦你,是你做的事,让我没办法再爱你。”
魏帝沉默了,好些天都没有再闹。
十月初二,魏帝六十五岁大寿。
原本禇琮想大肆操办的,可禇璇觉得以魏帝现在的身体还是算了吧,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比什么都强。
禇璇命人给魏帝煮了一碗长寿面,亲自端到魏帝床前喂他吃。
“多吃两口,来年未必吃的上了。”
禇璇语气并不好,魏帝却习惯了,比起阿谀奉承,更喜欢听实话,但实话都不好听。
“你伺候他的时候,也这么说话吗?”魏帝冷着脸问道。
禇璇知道这个他是指凌王,随即揶揄道:“我伺候他的时候,人家态度温和,还会说谢谢,你呢,就会发脾气,怪不得皇祖母会喜欢他,不喜欢你!”
一句话,魏帝气得直接把面条掀翻了,还把禇璇的衣服弄脏了。
禇璇掸了掸身上的污秽,“不光皇祖母,你身边的女人,有几个对你是真心的,你要不是皇帝,谁愿意讨好你!”
魏帝更加火大,“朕已经不是皇上了,你还在这干什么?走啊!去找宁鸿渊啊!”
禇璇一阵气结,“你以为我不想走?要不是你,我早就走了,就算我对不起你,可你也不能这么折磨我啊!因为你的一句话,我爱的人,我的孩子都离开了我,安儿走的时候才刚两个月啊!”
她拼死生下的孩子,都没怎么尽为母之责,就天各一方了。
越说禇璇越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魏帝心生不忍,这几个月他没少折腾禇璇,可禇璇该怎么照顾,还怎么照顾他,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的气已经消了大半。
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何况宁家着实可恶,若不严惩,只会让他们更加有恃无恐。
“不过就是个男人,也值得你要死要活的,男人都是很现实的,你能给他什么?他堂堂国公,边关统帅,给你当情夫吗?别做梦了!说不定现在他已经有了新欢,你还是为自己想想吧!京城有不少青年才俊,再找一个就是了,孩子和谁生不是生。”
“除了他,我谁都不嫁!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爱情没有权衡利弊,有的只是义无反顾,像你这种不知情为何物的人,怎么会懂!”
禇璇懒得和魏帝争执,便去换衣服了。
魏帝心情更加郁闷,他说错了吗?什么爱不爱的,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了权利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即便如此想着,魏帝的思绪不由得回到多年前,那些早已被他忘却的记忆,却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
生辰过后,魏帝的身体彻底垮了,太医院的太医们也都束手无策,便让人可以准备后事了。
临终之际,魏帝只见了禇璇、禇琮和瑛王。
魏帝抓着禇璇的手,再次叮嘱道:“就当为了大魏,不要嫁给宁鸿渊,再爱一个人,也不能凌驾于家国大义之上,你叔爷和琮儿都在这,把你的誓言再说一遍。”
禇璇无奈,只能把当初的誓言,又说了一遍。
瑛王和禇琮觉得魏帝就是杞人忧天,不说禇璇,就是人家宁鸿渊,也从来没有这个心啊。
魏帝听到誓言,放心地点了点头,转头又对瑛王道:“朕现在老成这个样子,你说朕死后下去见了她,她还能认出朕吗?”
“当然能了!”瑛王肯定地说道。
魏帝却苦涩地笑道:“可她只怕未必想见朕,否则朕怎么从未梦到过她。”
瑛王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魏帝命殿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禇琮一人叙话。
过了良久,魏帝才让禇琮把人叫进来,不知何时,魏帝手上多了一幅画卷。
魏帝暮气沉沉,出气多,进气少,他气息奄奄地看着禇璇,“别怨朕……朕有朕的苦衷……”
说完,魏帝的手垂了下来,手中的画卷落在地上,那幅原本没有五官的画像,被人画上了五官,看那人的长相,禇璇才知魏帝的心思到底有多重。
禇璇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魏帝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魏帝驾崩,各地藩王入京吊唁。
代王禇正松在灵堂上怒斥禇璇谋害祖父,理应处死。
奈何没人理会他的话,他也只能无能狂怒。
待魏帝下葬,瑛王请旨随儿子去福州。
临走前,他将魏帝、凌王和先后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禇璇。
当年,魏帝替凌王去杭州办事,恰巧遇到了去杭州探望外祖父母的沈玉清,沈玉清不慎落水,被魏帝所救,但当时沈玉清昏昏沉沉的,并未看清楚救她之人的长相。
后来,凌王去雍州与沈玉清相识,沈玉清觉得凌王似曾相识,又听沈长清说凌王曾去杭州办公,便告诉她救她之人就是凌王,阴差阳错之下,沈玉清便与凌王相爱了。
等魏帝知道自己救的人是沈玉清侯,便直接去定国公府提亲,本以为有着救命之恩,提亲之事定能事半功倍,却不想被沈家的人一口回绝,后来又得知凌王冒充自己与沈玉清两情相悦,这才恨上了这位皇兄。
很快魏帝就设计凌王娶了他恩师之女,又向沈家许诺了诸多好处,这才娶了沈玉清。
婚后两人也曾甜蜜过一段时间,可架不住两人误会重重,尤其是得知魏帝联手兄长害死凌王,沈玉清再也无法忍受,自此便与魏帝夫妻情断。
瑛王忍不住感慨道:“阴差阳错啊!若是当时沈长清能如实相告,也许皇嫂就不会爱上皇长兄,也不会和二皇兄决裂,以至于造成后面那么多的悲剧。”
禇璇眉头轻蹙,“叔爷!根本就没有什么阴差阳错,伯祖父很早之前就告诉皇祖母,他不是她的救命恩人,是皇祖父阴险狠辣,让皇祖母无法忍受,若我是皇祖母,我也不会爱上皇祖父的,救命之恩不过是借口,若你看上了那人,才会想要嫁给他,没看上也只是道声谢罢了。”
就像当初,宁鸿渊也曾救过她,她并未想过因此就以身相许,后来也是慢慢相处被他感动,才爱上他的。
瑛王想了想,“……这,好像还真是哈。”
二皇兄那人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不管怎么说,逝者已矣,就让往事随风而去吧。
瑛王一走,宗正司司正一职便空了出来,禇琮当即命禇正枫任司正,禇正枫本就舍不得京城的富贵,这么大的馅饼落在他头上,他自然感恩戴德。
朝中政务禇琮也能慢慢上手了,年关将至,禇璇便想回阳关找宁鸿渊,就算不能再做夫妻,只要能看到他也是好的。
禇琮听说后,面露难色,“长姐,朕也十分同情你和舅父的遭遇,可皇祖父临终遗言不可违逆。”
禇璇一挑眉,讥诮道:“我就知道,这个老狐狸临死都不安分,怎么?你也觉得我和你舅父会夺你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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