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番外六,雾非雾,烟非烟(雾烟篇)
苏家,会客大厅内。
“你说什么?你是来退婚的?”苏老爷子一脸愕然地看着下方的妙龄少女,手中的玉杯轰然化为了一堆粉末。
表情由震惊,逐渐转变为愤怒。
被人上门退婚,在整个修仙界可谓是奇耻大辱!
一时间,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少女身上。
“对不起。”少女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她低着头,两手捏着衣角,不敢去看坐在角落的那名少年。
柳苏两家是世交,而这位上门退婚的少女柳如烟,与苏家嫡子苏雾更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便定下了亲事。
结果今日的中秋宴上,柳如烟却当众悔婚,让苏老爷子血压直线飙升,险些当场去世。
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站起身问道:“我只想知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柳家的意思?”
“既是我家小姐的意思,也是我柳家的意思!”柳如烟还未来得及回答,站在她身旁的白毛老登先一步开口。
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些许嘲讽和鄙夷,“苏家主,咱明人不说暗话。正所谓门当户对,如今你苏家已经彻底没落,更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而我柳家如日中天,你觉得他俩还配吗?”
“原来如此!好啊好!好一个柳家!”苏老爷子重重地一拍桌子,声音不自觉地高亢了几分,“若非当初我苏家帮衬,你柳家哪里来的今天?又凭什么能名列八大世家?
现如今我苏家遇到些困难,不伸出援手也就罢了!竟……竟还……咳咳~”
“父亲!”眼见父亲大人被气的险些晕厥,苏雾飞奔上前将其扶住。
“我没事。”苏老爷子摆了摆手,努力站直了身子,一脸冷漠地看向柳如烟,“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这婚,当真要退?”
“是。”柳如烟咬了咬嘴唇,重重点头。
白毛老登走上前,衣袖一摆,一封退婚书轻飘飘落在桌上:“还请不要浪费时间,赶紧签了它吧。”
“好!我签!”苏雾咬着牙,以最快的速度写下自己的大名后,拔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划破手心,重重地按下一个鲜红的血掌印。
白毛老登心满意足地将其收好,嘴角一咧:“看来苏小公子还是识大体的,如烟,我们走。”
“我……”柳如烟从始至终都不敢直视少年的眼睛,幽幽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等一下!”苏雾突然叫住二人。
“小公子还有何指教?”白毛老登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指教谈不上,但有一句话要送给你们!”
他冷眼看着昔日最爱,声音清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你柳家终有一日,会为今日的行为后悔!”
“是吗?”柳如烟忽然仰起下巴,仿佛变了个人一般,“那我们不妨立下赌约,五年后,你我约战一场,谁若是败了,便给对方为奴为婢!如何?”
“好!”
二人击掌为誓,随后便背道离去。
“雾儿,你……”看着自己的儿子,苏老爷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没事的父亲,我先去修炼了,不要让人来打扰我。”说完苏雾便转身离开。
……
清冷的月光下,一老一少在一棵大树前停下了脚步。
“事情办得如何?”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名浑身裹着黑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从树后走出。
看到他的一瞬间,柳如烟眼中崩出一道仇恨的目光,恨恨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答应放他一条生路的!”
“呵呵~”黑袍男轻笑两声,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把脸凑了过去,“怎么?委屈啦?”
“啧啧~瞧你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真是让人心醉,若非本座不能人道,今日定要好生品尝一番天生媚体的滋味!”
“大人。”白毛老登凑上前,将柳如烟主动提出五年之约一事道了出来。
“哈哈!有意思!”
黑袍男捏住柳如烟的手猛地用力,“你该不是想到时候故意输给他,为奴为婢来补偿吧?还是说……你是为了激励他?”
“咳咳~”柳如烟奋力挣脱他的魔爪,咬了咬发白的嘴唇,“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今整个柳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苏家没落也是他一手造成。
属实想不通,他是何来历。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知道,你的命运是掌握在我的手中!若是敢反抗,有什么后果,你心里应该清楚!”
说罢,黑袍男甩了甩衣袖,“好了,你可以走了。”
目送她走远,黑袍男朝白毛老登勾了勾手指,低声说了几句。
听完,白毛老登微微一怔:“呃?您不是已经答应了她……”
“呵呵~”黑袍男勾唇一笑,“一双眼睛而已,我想……她应该不会介意的吧?而且由你出手,代表的是谁,那小子应该明白!”
“高啊!”白毛老登眼睛一亮,马屁随之而来,“大人果然高明!如此一来,他一定认为幕后主使是那小蹄子,二人定然反目成仇!相爱相杀!”
“哼哼!谁让他苏家,与我隐世家族做对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黑袍男甚是得意,嘴巴翘得老高,“我不会马上让苏家灭掉,我要让他们慢慢在绝望中死去,尤其是那个叫苏雾的小子……他不是天赋异禀吗?那更要好好玩玩儿!
玩弄天才,可比杀掉天才好玩多了!被未婚妻背叛的滋味,想必他此刻已经痛不欲生了吧!啊哈哈~”
一不小心,黑袍男笑出了猪叫声。
妈的,真是变态!白毛老登心中暗骂一声,表面却极为恭敬:“大人,那我便先去了。”
“嗯、”黑袍男微微颔首,“做得干净一点。”
“我办事,公子尽管放心。”
……半个时辰后。
苏雾的房间外,闪过一道黑影。
“是谁?”他一脸警惕地起身查看。
身后却传来了一道阴冷的声音:“别找了,我在这里。”
“是你!”苏雾一眼便认出,老登便是跟随柳如烟上门退婚之人。
“不错,就是我!”老登狞笑着朝他走近。
“你想干什……啊!!”
惨叫声划破天际,待到苏家人赶来时,老登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苏雾倒在血泊之中,而他的双眼已经不翼而飞!
“雾儿!噗~”苏家家主仰天喷出一口老血,当场晕厥。
“快来人啊!”
整个苏家乱成了一团。
……转眼半月过去。
槐树下,黑袍男负手而立:“怎么?那小蹄子还不死心?”
“是。”站在身后的白毛老登点头,“她听说那小子被挖了双眼,偷偷寄了不少名贵的药材,都被我的人截下了。”
“哼!还真是情深义重,既然如此……那你今晚再去苏家跑一趟,这一次就废掉他的第三条腿!哦,顺便把他家里那些多余的人宰了吧,反正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是!”
当晚,白毛老登再次来到苏家。
他二话不说,直接化身为雪夜屠夫。
从前院到后院,死在他双掌之下者不计其数。
破败的院子里,被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息所笼罩。
推开苏雾房间的那一刻,老登阴恻恻一笑:“苏大公子,近来可好啊?”
“你究竟是什么人?”坐在床边的苏雾表现得格外平静,脸上看不到一丝恐惧。
“这么快就忘了?我乃柳家大供奉……”
“不。”苏雾摇头,“我说的是,另一层身份!”
“哼,看来你还不算太傻!可惜,无可奉告!放心,大人说了,不杀你,只取你身上一件东西……”说话间,老登右手展开,一柄散发着寒光的小刀出现。
“我的动作很快,不会让你感到痛苦的!”就在他准备动手之际,一道掌风从头顶袭来。
察觉到危险,老登脸色骤变,一招野狗打滚躲过这要命的一击。
看着从天而降的青衫男子,老登语气一沉:“你是何人?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过路人,你造下如此杀孽,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对方话音落时,纵身一掠,凌厉的掌风再次拍了过去。
“哈哈~区区金丹蝼蚁,也敢在老夫面前大放厥词!不知死活!”感知到对方修为不过金丹境,老登顿时就笑出了驴子叫声。
不开玩笑,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爬虫一样简单。
“呯~”
一招对轰过后,老登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哇啦哇啦吐血不止。
他一脸惊恐地看着男人,颤巍巍开口:“你……你为何如此生猛?我可是元婴大佬!”
“呵呵~”对方淡然一笑,“死在我手里的元婴修士不计其数,你……也不必感到自卑。”
“噗~”一席话,气得老登当场吐血三升。
猛然间,他想起了那个男人,失声惊叫道:“你是……云溪宗,柳无极!”
“答对了,这是你的奖励!”
“啪~”柳无极反手一掌,拍碎了他的天灵盖。
魂体想要逃走,却被早有防备的柳无极锁喉。
他侧目看向苏雾:“你可有什么想问他的?”
苏雾还未来得及发问,老登便尖叫起来:“本座宁死,也绝对不会出卖二爷!同归于尽……”
“啪~”察觉到他有自爆的苗头,柳无极率先出手将其掐灭,魂体如云烟消散。
解决了老登,柳无极拍了拍手:“可愿跟我回宗?拜入我门下?”
苏雾一怔:“我……可以吗?”
“那是自然。”
苏雾迟疑片刻道:“可是我都已经……”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柳无极感叹道,“我多年前得到一本古籍,但想要参透其中奥秘,需付出双眼为代价,你资质本就不差,日后定能有所作为。”
“再造之恩,等同父母!弟子苏雾,拜见师尊!”苏雾感激涕零,“噗通一声”背对着柳无极跪下,重重扣了三个响头。
“快起,为师这就带你回宗。”
“那个……”苏雾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开口,“师尊,弟子有一个不情之请。”
“讲!”
“还请师尊,救她于水火!”
柳无极顺势往旁边椅子上一坐:“详细说说。”
片刻后,他站起身来:“可以,不过……你确定不与她见上一面?”
“不了。”苏雾摇头叹息,“如今我已成这个样子,不能再拖累她……就此相忘吧!”
相忘?能忘吗?我是不太信。
“随你吧。”柳无极并未出言相劝,有些事情得他自己想通才行,“那你便在此地等候,三日后我来接你回宗。”
苏雾再次跪拜:“师尊大恩,弟子当永记于心!”
“这几日,照顾好自己。”说话间,柳无极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龟壳塞到他手中,“此乃上古圣兽天玄龟壳,你且收好。”
随后他便闪身离去,只剩下苏雾站在原地,抚摸着那冰冷的龟壳。
……一日后,柳家一处隐秘之地。
一名黑袍人正欲对柳如烟行不轨之事——虽然那东西不好使,但手又不是长来看的,过过手瘾也是不错。
不曾想结界突然破碎,一名青衫男子出现在眼前。
黑袍人瞬间没了兴致,噌一下站起:“你是何人?”
柳无极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淡淡地道了一句:“敖家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些!”
闻言,黑袍人心中大骇:“你竟然知晓我的身份!”
“又不是什么难事。”柳无极随手将从白毛老登身上搜来的令牌丢了过去。
“好啊!你竟然杀了高老!”
“不止是他,还有你!”话音落时,柳无极一掌拍了过去,黑袍人躲闪不及当场毙命。
一招就打死了!
柳如烟看得呆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多谢前辈出手相救,如烟感激不尽!不知能否告知名讳?他日定当报答!”
“受人之托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柳无极并未道明身份,摆了摆手,从腰间摘下一枚玉坠送上,“我观你资质不错,体质也极其特殊。可拿此信物,前往太清宗,那位定会收你为徒。”
“前辈大恩,如烟实在无以为报……”
“那就别报了。”说完,柳无极便消失不见。
只剩下她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发呆。
他说是受人之托,受谁之托?
雾哥哥吗?如果是,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是在恨我?还是……
*
返回的路上,柳无极不由感慨起来:“天生媚体,这小子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他自己的事情,还是让他自己做主吧!我这个做师尊的,就不左右他的思想了。”
……一晃三年过去。
某处秘境里,已成为太清宗宗主亲传弟子的柳如烟为救同门,自己身陷险境,被妖兽包围。
眼看危难之际,是一道奇怪的二胡声替她化解了危机。
等她寻着声音方向找去时,对方却早已没了踪影。
往后,每当遇险,那声音都会出现,助自己化险为夷。
“一直是你在暗中保护我,对吗?”柳如烟低声呢喃,抚了抚手上的草戒,那是她俩之前的定情信物。
直到有一次……
差点暴露的苏雾,无奈只得将师妹白雪推出去当挡箭牌。
“感谢道友出手相救,不知方才那二胡声……”
“没错,就是我干的!”按照苏雾的吩咐,白雪立即将功劳揽了下来。
踮脚看向人家储物袋,咽了口唾沫,“你不报答我吗?给一百个馒头就好。”
“呃……”这要求,让柳如烟脑子一阵短路,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没有馒头,肉饼可以吗?”
“好啊!”
“给。”
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女孩,柳如烟微微一笑:“不知道友是哪宗弟子?日后也好登门道谢。”
“咕~”白雪咽下嘴里食物,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师兄不让我告诉你。”
“这是为何?”柳如烟大为不解。
白雪随口答道:“可能是因为他眼瞎吧,谁知道呢?……唔,不和你说了,我先走了。”
“哎~”对方跑得飞快,柳如烟还没反应过来,便不见了踪影。
不过……地上却留下了一枚身份令牌。
拾起一看,上面刻着几个大字:云溪宗,白雪。
柳如烟捏紧了手中令牌,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原来,你在云溪宗啊!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放手的!
————后记。
一晃数年过去。
上界。
“呯呯呯~”
苏雾的洞府外,雨、雪二人组奋力拍打着结界:“五师兄!快打开结界,有急事找你!”
“你俩轻点,再拍就碎了!”
苏雾一边埋怨,一边从洞府内走出,闷声道,“什么事这么急?”
“当然是……好事!”池雨笑嘻嘻地将藏在身后的人拉了出来,“看!我带谁来了?”
柳如烟微笑着上前:“好久不见。”
“呃……”苏雾挠了挠头,表情稍微有些许不自在,“是挺久的。”
白雪横插一嘴:“你不是看不见吗?”
你是来破坏气氛的吧?池雨赶紧拽着她转身,哈哈一笑:“突然想起我们还有事,你们聊。”
眼看二人跑远,柳如烟抿了抿唇:“不请我进去坐坐?”
“有些脏乱,你不要嫌弃。”
谈话间,步入洞府,二人相对而坐。
柳如烟率先打破宁静:“我以为,你要躲我一辈子……”
苏雾摇头:“我终究只是个瞎子。”
“我不在乎,我愿意做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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