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家的惊喜
感谢一直追文支持我的大大们，尤其是各位留言的大大们，特奉上妖孽的一短篇，希望各位大大们喜欢，PS,不收钱的~
倾城
楔子：“相如哥哥，你抓不到我的！”一个七八岁，白衣似雪的小姑娘站在花团锦簇的桃花树下跺着脚大笑，人面胜桃花。在她高兴地手舞足蹈时，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男孩子健步如飞地冲了过来，趁女孩惊慌失措的时候一把抱起她：“谁说我抓不到你，哈哈，小雪要嫁给我了！”女孩用粉嫩的小指头刮着脸道：“不羞不羞，我才不嫁给你呢。”
躲在一棵梨树后面偷看的另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女孩静静地看着他们，她穿着珠灰色的袍子，朴素的穿着分外显出她绝代的容貌，眼中流露出和她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悲凉。她只是静静地站着，几乎让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直到一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小姐，教主的事情办完了，我们该走了。”这个人言词恭敬，但是神色上却明显不那么恭敬，甚至，还有那么一丝蔑视。女孩却像习惯了一样，也不答应他，视若无睹地跟着他离开。临走时，她再次看了一眼那棵桃树，桃花依旧，人面不再。
（一）
又是春，一方小小的院子里，种满了桃树，桃花，正好也开的灿烂。一个珠灰色的人影翩跹其中，惹得落英缤纷，剑光一凛，人影的身形就顿住了。她的面部依然没有表情，她的容貌依旧让人惊为天人。她的剑法，又快又狠，没有半点顿涩，畅然一体，浑然天成。
“倾城。”一个苍老却健硕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
“师傅。”少女不带任何感情地回应，却不转身。
“你依然不肯叫我爹。”少女身后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苦笑，他已一头华发，也早早显出老态。十六年前的一桩往事，让如日中天的魔教一蹶不振，甚至在9年前和武林正派议和。因此暗潮汹涌的江湖竟奇迹般的享受了9年和平。
“我根本不知道我爹是谁。”少女转过身来，一脸不屑和讥讽，“魔教当中，当年参与的人都有可能是我爹。”
中年人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明明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我就是你爹！”
“那么今日的继位大典，您还是留下来看吧。”少女转过身，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中的剑，“堂堂的顾非凡那么急着云游四海，实在太不像一个魔教教主了。”
“很久以前我就不是了。”被直呼大名的中年人喟然长叹。
“教主，小姐。”一个侍卫毕恭毕敬地小跑过来，“大典开始了，小姐请跟我来吧。”
顾非凡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顿了顿，还是悄然跟去。
大殿里喧闹非常，虽然一派喜气，但是隐隐地却透露出一份邪气。倾城早料到了会发生什么。所以她的脸上流露出冰冷的浅笑，眼中却警惕地扫视大殿。
一切都顺利地进行着。披上金丝绣制的教主大氅，接过纯金权杖，正当倾城准备落座于教主宝座时，一声不怀好意的冷笑穿透所有人的耳膜：“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姓顾，一个及笄的女娃就这么当上咱们魔教的教主，难怪这么多年魔教不兴。”
众人哗然，当年的伤疤再次被揭开。左护法左相权突然一个箭步站到倾城面前怪笑道：“当年也有我的份，说不定我才是你爹。乖女儿，快把教主之位让给我吧！”
大殿里更加乱了：“废话，谁都知道你不行，我才是她爹，教主之位是我的！”“你们都闭嘴，论资历，论武功，还有当年我也是第一个。我才是她爹！”……
冰冷的剑光划过，却耀花了所有人的眼。剑光过处，左相权睁大眼盯着倾城，他的脖子上汩汩地冒着鲜血，他张大嘴想叫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倒在了教主宝座之下。
殿下顿时噤若寒蝉，没有人再敢说话。因为刚刚这招剑法，正是魔教镇教之宝《长恨剑谱》中的招式——飞星传恨。只有练到最高境界的高手才能如此出其不意地杀死教中武功仅次于教主的左护法，而且是一招致命。而《长恨剑谱》连教主都没有悟性练到最高境界，事实上，教主只差一步，却因为当年的事件走火入魔，再也练不下去了。
剑已回鞘，倾城冷冷地扫视大殿：“我当教主，并不是因为我的姓氏，我没有姓，以后就称呼我倾城教主。”
黑暗中，顾非凡长叹一声，翩然远去。倾城早已长大，她自己已经可以很好地保护自己了。而他这个罪人，也该去云游四海，去弥补自己的罪过了。
（二）
“相如徒儿，”方外大师眯着眼道，“江湖又有异动，你该回去助你爹一臂之力了。”
“师傅又是变着法赶我走吧。”一身白衣耀眼，笑容灿烂的霍相如调皮地眨着眼睛，“我到方外岛学医已有9年，别说江湖已经平静了这么多年。就算再起风云，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者又能有什么办法。”
“你以为为师9年前向盟主讨要他亲生儿子来到方外岛学医只是为了我有个衣钵传人么？”方外大师皱着眉，“你该回去了。你有你的使命，为师也该云游四海去了。”
“师傅？”相如看着格外认真的方外大师，“您神机妙算，到底算出了什么不能告诉徒儿么？”
“天机不可泄露。”方外大师双手合十道，“只是你远离江湖已久，为师得教你一些防身之术。你随师傅过来。”
“悠悠剑谱？”相如瞪大眼睛，“师傅你不要开玩笑噢，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象女人练的花拳绣腿。徒儿可不会上你的当。”
“这是唯一能短期内让你这个对武功一窍不通的人迅速提升的剑法。而且当你真正练到炉火纯青的时候，可以达到无招胜有招，甚至能降伏这世上最凌厉的长恨剑法。”方外大师一脸严肃，丝毫没有玩笑的色彩。“为师今日就得起程，你好好学习悠悠剑法，半个月后也该离开了，到时会有人来接你。”
“师傅！”相如虽然性格散漫，但是面对朝夕相处，传道授业的恩师即将离去，仍避免不了伤感。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方外大师看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相如显然继承了武林盟主霍英海的武学才华，悠悠剑谱练得有模有样。翻开剑谱，他的眼前常常浮现出当年那个模糊的记忆：灿烂的桃花，白衣似雪的女孩。唯一清晰的是女孩纯真的笑靥，每当此时，他心中便浮起一片温柔：雪儿妹妹，不知你现在过得如何了……
（三）
江湖上真的风起云涌了：魔教新任教主倾城练就《长恨剑谱》的事情很快传到各大门派的耳中。
相传《长恨剑谱》是当年唐明皇经历安史之乱失去杨贵妃后心中愤懑，于是召集各大门派包括魔教写就一部天下第一的剑法。作为人皇自然没有习练这部剑法，不过传说也只有心中充满恨意的人才能练成这部绝情的剑法。《长恨剑谱》完成之后就被皇宫雪藏，当年参与编写的人也都一一老去，而且没有一人看过剑谱的全部，因为每个门派都是贡献出自己门派的精华，所有的整合都交给了不通武功的当朝状元顾立忱，顾立忱悟性极高，通过把各门各派的武功融会贯通，再针对各门派的弱点写就这部武学经典。因为涉及各个门派的武功漏洞，自然成为武林中人觊觎的宝物。聪明绝顶的顾立忱知道自己处于危险当中，于是辞官归隐，当时魔教势力庞大，同时魔教教主又把女儿嫁给顾立忱，顾立忱便无可厚非地成为魔教继任教主，于是一时之间魔教更是如日中天，其他门派人人自危，于是成立联盟对抗魔教，所幸顾立忱身为读书人并不嗜杀，并且教导子女也以天下为先，于是江湖并没有多大的波澜，而且这个世上据说也没有人能真正练成《长恨剑谱》，因为没有人会把仇恨刻到骨子里带到剑法中，就连魔教创设以来第一武学奇才顾非凡都没有练成。然而这个奇迹被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孩打破了。
最令武林恐慌的是这个女孩身藏的恨意。因为长恨剑谱修炼要求，练成之人一定至恶至邪。而对各大武林正派而言，这无疑是噩耗。
虽然此刻，倾城正轻缀她继任以来的第一盏茶，新炒的极品铁观音，很香。茶雾缭绕中她的眸子冰冷不带笑意，似在思量什么重要的事情。新任左护法花弄影毕恭毕敬地站在她的面前，她不属于应该担忧的人群，但是她也是魔教的骨干。于是她开口了：“教主神功盖世，本不该用在屠戮同门身上，况且现在武林人人都在忌惮神教，估计不久就有动静，已成外患，教主万万不可再造成内忧啊！”
“你以为我会开杀戒？”倾城宛然一笑，绝世的容貌焕发出耀眼的光芒，就连花弄影身为女子也不由心神一荡，据说倾城长得极像她母亲，上官惊鸿。
也难怪当年发生那样的惨剧，红颜祸水，也许首先祸害的，就是她们自己。
“顾非凡当年雄心壮志要称霸江湖，却落了个悲凉下场。”倾城继续道，她的声音动听却沉稳，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我不是他，所以我要做的，要比他伟大的多。”倾城顿了顿，眼中便含了杀气，“该是神教扩充版图的时候了。”
“教主圣明！”花弄影万万想不到这么个小女孩竟有这么大的胸襟和抱负，不由又惊又喜。
“说心里话，没有当年的事件，也许还没有我。”倾城唇角漾起神秘的微笑，“所以，我不会亏待当年的人。”不知为何，听了这话，花弄影不由得冷唧唧打了个寒颤，她隐隐感到，这个女孩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简单。
“告诉他们，按我的想法去做吧！”倾城轻挥金灰色的长袖示意花弄影出去，魔教崇尚金色，因此她虽不爱张扬的颜色，却不得不适当妥协，把教主服饰都换成金灰色。
（四）
血雨腥风。
魔教果然动起来了，又快又狠。长恨剑谱的号召力让更多的人投身魔教，因此壮大的魔教像龙卷风一样席卷江湖，一改以往温吞的表象。他们抢走了各大门派的封地，开设赌场、妓院，赚入不计其数的金钱，从而厉兵秣马，更多的掠夺……然而这一切，那个神秘的新任教主却从不出面。事实上，在这一切开始之前，她就闭关了。
“应该上达天听了。”武当的清风道长怒气冲冲地拍着桌子。“魔教把江湖搅乱了，下一步不就应该收拾朝廷了。皇上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阿弥陀佛。”少林的空寂方丈双手合十，“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还不到惊动朝廷的地步。或者，朝廷会在该知道的时候知道。”
“贫尼同意方丈的看法。”峨嵋的仪冰师太接道，“江湖事，江湖了。朝廷从来都是靠不住的。”
威望极高的武林盟主霍英海却一直皱着眉头，似在思索什么问题。直到大家都把期待的目光转向他，他才悠悠道：“我不敢确定，但是凭当年对倾城的一面之缘，她不该是做此等赶尽杀绝之事。更何况，根据当初的魔教丑闻，更不该发生这种事情。”后一句，他是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喃喃说的。“不管怎么说，上报朝廷是绝对不明智的。朝廷早已视我们为心腹大患，恨不得江湖早日消失，也许现在正是他们坐山观虎斗的时候呢。”霍英海顿了顿，补充道。
“魔教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有人听到了霍英海的低语提出了疑惑，“盟主当初接受了顾非凡的议和，应该知道这个内幕吧。”
霍英海长叹一声：“事关顾兄的家丑，请恕在下无礼吧。实在是说不得啊。”
“小妮子都不顾和顾家的交情大开杀戒了，盟主还忌讳个啥？”青城派掌门操着一口四川口音直接道。
“在座的都是各个门派的掌门长老们，请恕在下实在难以向大家说明这一切，还望海涵。今天的聚会就到此为止吧！鄙人将去魔教总坛面见倾城教主，知道了她的态度再和大家商议吧。”霍英海抱拳一挥，就要离去。
“魔教总坛凶险非常，请盟主三思啊！”
“是的，请让老纳与您一同前往吧！”
“各位都是武林的泰山北斗，若是在魔教出了什么事故，众位让霍某怎么向各大门派交代？”霍英海苦笑道，“在下不知道胜算有多大，但凭霍某身手，若是倾城教主有念一丝我和她父亲的交情，霍某自信能全身而退的。”
“都已到生死存亡之际了，怎能让盟主单身涉险。应该大家都放手一搏！”
“对！魔教正忙着扩充版图，总坛也许正空虚着呢！”
“我们愿与盟主同行！”众人齐声道。
（五）
“应该快到了吧。”身处魔教闭关密室的倾城把玩着手中一串通透的翡翠佛珠，掐着指头算道。
“不好了！”花弄影冲到密室外面，急急敲打着密室的门，“教主，快出关吧！各大门派的高手攻上来了！总坛危险了！”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人沉声道：“在下霍英海，代表各大门派请倾城教主现身一见。”
“轰——”密室的门被倾城用掌力击碎。尘土飞扬中，众人看清她谦和的绝世容颜：“小女子才疏学浅，刚刚继任神教教主，如有对各位掌门不敬的地方，还望各位海涵。”
“魔教在中原就差横着走路了，你要我们怎么海涵？”清风道长冷哼道。
“竟有此事？！”青城肃色道，“左护法，请各位掌门到大殿议事！”
“我闭关是为了思索如何治理神教，不想教中不肖子弟竟生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倾城听完各大门派的数落后义正词严道，“小女子修习长恨剑谱是为了振兴神教，不是让帮中子弟在外面惹事生非的。诸位放心，倾城愿意陪各位走一趟，自请清理门户！”她的手中已捏着一张名单，都是杀戮最多的魔教中人的名字，其中，当年事件的当事人，一个不落。
“想不到倾城教主年纪轻轻，却如此深明大义！”空寂方丈不轻易赞赏人，此刻却双手合十赞叹道。因为倾城帮助他收复了少林的地盘，一剑刺死作恶多端的魔教香木堂堂主。其他掌门人也默默期待地看着倾城，他们见识了长恨剑法，也见识了这个女孩子不同凡响的气度。
“教主，茶！”一路的劳碌下，花弄影默默帮倾城奉上她最爱的铁观音，看着倾城轻缀几口，“属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教主借一步说话。”
“好。”倾城不疑有他，跟上花弄影来到了人烟稀少的竹林。
“教主，我理解你为母亲报仇的心理，可你不能这样把神教送上绝路！”花弄影转过身，神情复杂地看着倾城，这个女孩她了解得不多，可是她觉得只有除了她，神教才能起码恢复元气。“当年对不住您的娘亲的帮众都是教中的元老，他们为神教出生入死，不能因为一次错误就同室操戈。所以……对不起，教主。”
“你对我……下毒？！”倾城不敢置信地看着花弄影，腹中的剧痛证明了毒性的猛烈。她苦笑着，“你懂什么？！顾非凡为了自己的妒火就将我娘赐给教中兄弟玩弄，直到发现我的存在，你知道从小我虽然被你们称为小姐，实际上根本没有人尊重我么？那些人，该死……不仅仅是为了我娘，为了江湖和武林，他们也该死！”
“所以，只能你死。”花弄影悲悯地看着倾城，“我于神教有责任。”
“你愚蠢！”倾城大吼道，但是剧痛已经渐渐涣散了她的意识。昏迷之前，她看到一道白色的光从天而降，接下来，她便失去了意识。
（六）
“果然是四川唐门的两步散。”迷迷糊糊中，倾城听到有人低语。缓缓睁开眼，一张俊秀灿烂的笑脸映入眼帘。
霍相如一身白衣胜雪，他从方外岛出来后经过那片竹林，看到花弄影正欲对中毒的倾城下最后的毒手，医者的悲悯之心令他伸出援手救出了倾城。
认出他就是那道从天而降的白光，倾城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相如哥哥。”
“奇了，姑娘怎么知道我叫相如？”霍相如讶然道，不过他的医者身份让他马上忘了这件事，严肃地叮嘱道：“你中的可是唐门的两步散，剧毒无比，我只能先用随身携带的续命丸暂时压住毒性，你千万不要乱动，我去给你找草药。这间竹屋年久失修了，姑娘就先委屈一下吧！”
他当然不记得我了，倾城难得温驯地躺在床上，静静看着霍相如远去找药的背影。她睁开眼就认出他了，那片桃花树下，那个白衣胜雪，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变，因为那个场景是她寂寥的童年唯一温暖的记忆，她还在属于自己的小院子种植了大片的桃树，每当在树下舞剑，桃花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就幻想他在身边，温柔专注地看着自己，没有其他人。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没有其他人，他竟然救了自己的命。
倾城靠在床头回味霍相如刚刚的神情，他没有像其他人见到她绝世的容貌便口齿不清，他还是他，仿佛还是当年，他没有注意到旁边偷看的她，却抱着那个白衣服的女孩，专注而幸福。倾城的心轻轻痛了一下，这么多年了，终究还是相见了，她要的结果，不知能否实现？
不知等了多久，“顾倾城那个忘恩负义的臭丫头，幸好花护法告诉我们她的踪迹，这次一定要除了她！”“根本就不能相信她。居然和各大门派站在一起，妄想倒戈神教！”……喧闹的声音由远及近，倾城的心中一阵紧张，她不能动弹，她清楚地知道，只要她一运功，毒性扩散，就算天下第一神医方外大师来了也没用了。
“这里有间竹屋，要不要进去搜下？”有人提议道。
倾城握紧拳头，只要他们进来，她就算豁出去也得拼了。“舍妹患了天花正躺在里面呢，各位大哥有事么？”就在这时，霍相如赶回来了。
“天花？”有人嘀咕着，“会传染的那个天花么？”
“是啊，在下和舍妹本来是要来投靠亲戚的，不想舍妹在此病倒，在下刚为她抓了药回来呢。估计要盘桓一阵子了。各位大哥，舍妹一个女孩子在里面，就不方便招呼大家了。抱歉得很哪。”
“那算了算了！”领头的人挥挥手，“晦气死了，碰上个得天花的，赶紧散开去别处找吧！”
霍相如等那群人一走远，就进入竹屋察看倾城的病情。看着倾城蜡黄着小脸冲他微笑，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在下武功是在蹩脚的很，只能智取了。”
倾城浅浅地笑开了：“那比武力好多了。”
“姑娘别再嘲笑在下了，再下这就去为姑娘煎药。这附近药材不太好找，耽误了时间。”霍相如眼里果然还是救命比较重要。无论是谁的命都一样。
霍相如小心地扶着倾城喝了药，看着她的脸色有了些好转，霍相如这才想到些什么：“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姑娘真是好名字，而且人如其名啊。”
倾城的脸色却暗淡下来：“我没有姓，只叫倾城。”顿了顿，她好奇地问道：“你竟然不认识我？”江湖上的人，早已闻倾城之名丧胆了吧，他作为武林盟主的唯一儿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还有，他为什么不和霍英海在一起？种种疑团在倾城心中纠结起来。
“我救了姑娘，这样算不算认识？”霍相如笑道，“姑娘一看就是江湖中人，看服饰应是地位极高。还有我看不出来的地方呢，姑娘如果愿意不妨告诉在下。”
“你不会想知道的。”倾城笑得悲凉，而且她已太累。
“倾城教主！”“倾城教主！”……呼叫声由远及近，打扰了倾城的清梦，也惊醒了在旁照顾她的霍相如。
“什么人？”霍相如警惕地看着外面，低低地问倾城。
“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何愿意救我？”倾城答非所问。
“医者父母心，相如作为医者自然也以拯救苍生为己任。”霍相如正色道。
“原来如此！”倾城沉思道，“那些人是来救我的。我相信其中也有你愿意见到的人。”
（七）
“相如？”霍英海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白衣少年，9年了，他们终于相见。
“爹！”霍相如一眼就认出霍英海，激动地行了跪拜礼：“孩儿不孝！”
“快起来，孩子。”霍英海扶起相如，仔细端详着他，“你长大了阿！方外大师可好？”
“师傅云游四海去了……”
从他们的对话倾城明白了相如身上种种让她不解的地方，同样也坚定了她的决心。
“教主受惊了！”霍英海抱歉地看着倾城。
“倾城教主身上的毒基本已被我控制住了。”相如道，“只要再找几味药材稍加调养一段日子便可痊愈了。”
“方外大师真是神机妙算。”霍英海沉吟道，“今日的因果，竟是丝毫不差。相如，就由你负责教主的伤势了。”
倾城心中一阵温暖，想到又可以和相如朝夕相处，她仿佛又回到童年那个落英缤纷的午后……
“霍伯伯！”相如去抓药了，倾城抓住这个机会，向霍英海提出了她的希望：“我有个不情之请。”
“教主请说！”霍英海感谢倾城不遗余力的帮忙，但同时他也能感到她的动机并不纯粹。
“我想嫁给霍相如……”倾城的声音像蚊子哼哼，头也低的看不清她的脸。
“原来如此……”霍英海沉吟道，他的确想不到，倾城竟会倾心于相如，但是他不忍告诉她，相如从小就和他的结义兄弟的女儿慕容雪定了亲，而且，相如是个直心眼的孩子，怕是不会愿意答应和倾城的婚事。但是他也了解倾城，从小她就不快乐，也许和顾非凡到霍氏山庄议和是她童年最美好的事情，他实在不忍心……“老夫会替相如向教主提亲的。”
“真的？”倾城抬起头，眼中闪耀着快乐的光芒。她没有想到，她也会有获得幸福的一天，到她7岁那年，她的人生就是灰暗无色的，直到看到相如，她才有了目标和希望。说她怀着恨练成长恨剑谱也好，说她怀着爱练成长恨剑谱也好，她的目标其实就那么简单。借刀杀人也好，重整魔教也好，她只是为了接近霍相如，接近他所在的世界，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如愿以偿。
（八）
“相如哥哥！”出声的白衣少女笑容灿烂，目光明媚。
“小雪！”霍相如又惊又喜，9年了，即使小小的白色身影在记忆中慢慢地模糊，那天桃花树下的誓言，那些落英缤纷的记忆，依然被他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中。没想到，他回来了，小雪也来了。
“是为倾城教主抓药么？”慕容雪轻轻地靠过来，“我爹说相如哥哥好厉害的，一回来就保护了倾城教主，拯救了武林……”
“哪里……”霍相如难得地不好意思，“不过慕容山庄一向不管江湖风雨的，小雪你怎么来了？慕容伯伯呢？”
“事关武林安危，我爹怎能不管？已经去拜见霍伯伯了呢。”慕容雪轻轻地掩口笑道，“难得倾城教主一幅菩萨心肠，但是魔教长老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所以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倾城中的毒非同小可，需要好生修养，我得赶紧去给她煎药呢。”霍相如道，可以再次和小雪见面并且还能想出好一段日子，他就特别开心。
“好。”慕容雪温驯地应道，心中却隐隐不安：倾城？他居然这么称呼她？他和那位美得像神仙一样的魔教教主何时这么熟悉了？
“爹，看我带谁回来了？”霍相如大声嚷嚷着进入大厅，一点也不顾及周围站着的武林前辈们。却见大家人人眉头紧锁，包括霍英海和慕容霜，大家都严肃地看着他，空气变得有些怪怪的。小雪默默地站在他身后，而且大家似乎都对她视而不见。
“原来是小雪来了。”霍英海勉强舒展开眉头，心中却想，也许事情并不好办，倾城喜欢相如，相如却和小雪情投意合，小雪恭顺纯良，也许愿意屈居侧室，但是慕容家是世交，又怎么忍心让她这么做？再说倾城生长于魔教，受尽屈辱，性格偏执，肯定不愿意和人分享丈夫。此事还需进一步和同道们商议，孩子们还是暂且瞒着好了。
“小雪，要和我一起去煎药么？”相如浑然不知其中的变故，还是快乐地招呼着慕容雪。但是慕容雪心思细密，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不过她也知此时明智的选择还是装作不知道。于是她宛然一笑，跟着霍相如到了厨房。
“倾城教主中毒不久，饮食应该好好注意呢，我略通饮食，你煎药时我就顺便煮几道可口的小菜，一会我们一并送过去。”慕容雪一脸温和地说道，完了便挽起袖子忙活开了。
看着慕容雪忙碌的背影，霍相如幸福地笑着。从小他就知道，小雪准是个好妻子，相夫教子，举案齐眉。他是多向往早日和她过上这种美好的日子啊。从小他就不喜争斗，他不爱乖乖地听爹的话，不爱好好练武。大部分的时候他总是安静地看书，他唯一的活动便是和小雪在一起，他才感到快乐和祥和。有时候他甚至想，带着小雪离开武林，来到没有人找到他们的地方，过一种清闲自在的日子。只是太多事情让他身不由己，因为他姓霍，因为他是武林盟主的儿子。不过只要能和小雪相守，他也不在乎自己背负的使命和责任了。
慕容雪也感到背后温暖坚定的目光，这让她心境平和些了。她9年前就不舍得相如哥哥离开，她从小就喜欢他，虽然小时候她总是赌气说不嫁，可是看着相如哥哥着急失落的表情她好开心的，她知道的，他在乎她。所以自从9年前相如哥哥离开，她便换了个人，以往的活泼开朗变得沉静稳重，她知道相如哥哥喜欢他母亲一样贤惠的女子，所以她可以烧一手好菜，做一手好的女红，她会很多他喜欢的事物。因为了解，所以她相信9年后的相见一定会让他想起她，重新爱上她。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相如的确长情。也许就是这份专一，让她感到安全而温暖。
（九）
“倾城。”相如挂着习惯性的微笑走进倾城的卧房，“药已煎好，快趁热喝吧，这时正是药性最好的时候。”
“嗯。”倾城向霍英海说明自己的心意后第一次看见霍相如，看着他温暖如春的笑容，她不禁也内心温暖起来。
“您就是倾城教主么？”相如身后的白色影子闪出来，打乱了倾城的思绪。“早闻得倾城教主不仅武功盖世，而且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巾帼英雄啊！”
客套而疏远，倾城皱着眉，似曾相识的脸让她心中一震，是她么？
“这是慕容山庄的慕容雪姑娘，从小就和我很要好。为了你的伤势给您做了几道养身的小菜呢！”霍相如的介绍让倾城证实了心中的想法。
“慕容雪才疏学浅，教主别听相如缪赞。”慕容雪面露羞涩之状。
倾城不语，接过精美的食盒，清淡小粥温度不冷不热，几样小菜也是精致非凡。她就着粥浅尝一口小菜，心中更为感慨。同样身为女人，她不会做菜不会女红，除了练剑和杀人，她几乎什么都不会。第一次，她为此感到自惭形秽。
霍相如并不知两个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更不知倾城此轮惨败。只是关切而殷勤地看着倾城：“你快喝药啊！再凉下去药性就不好了。”
一仰头，倾城将苦的痛彻心肺的药一饮而尽。她想到了她对霍英海的请求，她想到了或许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但是相如的关心让她又沉下心，她愿意等，哪怕只是霍英海代替相如做出的承诺。
夜已很深，大厅里齐齐端坐的众人也难以入睡。
“魔教内讧是好事。但是倾城教主势单力薄不说，身为成长在魔教的人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反悔？”清风道长首先发难。
“有道理，练成长恨剑谱的人大概都会心存怨恨吧。倾城绝对是掣肘魔教疯狂反扑的有力之人，所以我们应该答应她的要求。”青城派掌门正色道。
“阿弥陀佛。”空寂大师双手合一，“成人之美固然是好，但也得两厢情愿吧。”
“为了武林的安危，老夫自愿请求废除和霍氏山庄的婚约。”慕容霜也正色道。
“老夫代为谢过！”霍英海感于好友的大义和支持，“明日我便告诉相如，此事不能再拖。倾城教主有了我们的支持，才能在魔教站稳脚跟，才能和那些背叛者抗衡。”
“也才能保住你们的安全吧……”站在门外的倾城幽幽轻叹道。她的武功在这些人之上，经过霍相如的调养后内力更加见长。所以这些人感觉不到她在外面。
她本来是想和霍英海商量她提出的请求，也许她是错了，起码她希望听到真相。毕竟他们是正道人士。但是这些武林正派的慷慨陈词让她感到好笑，同时也很悲凉。他们只是把她当成一柄利器，可以重创魔教的利器。她从来都是一个人。连母亲都不曾抱过她，她又指望被什么样的世界接纳？
倾城慢慢走回了房间。她本来想不那么自私一回。但是他们已经决定这样牺牲，那她也只有坦然接受，起码她以后可以天天看到相如哥哥。也许他不会再对她微笑，甚至会恨她毁了他的爱情，但是，只要他能在她身边，她会感到安心。其他的，就不那么重要了。
（十）
“为什么？”霍相如第一次，这么冷冷地看着霍英海，他骨子里的清淡个性使他常常顺着自己的爹，他可以不听话不练武，可是他起码努力让自己的爹开心，为他这么个宝贝儿子，所以他愿意9年前离开小雪去到方外岛。他以为会来完成自己的使命便会结束，当武林再度归于宁静的时候便是他带着小雪归隐的时候，他没有想过，他会失去小雪。而且是以这样的形式。
“因为你是我霍英海的儿子！”霍英海看着相如隐隐不忍，这个儿子不像他，没有远大抱负，从小只爱看书和慕容雪玩。他常常认为他生于某个世外桃源，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一劫。他愿意成全这样的儿子。只是当牺牲不可避免的时候，他也愿意献出自己的儿子。更何况只是微不足道的感情。
“你当我是什么？”霍相如冷冷地问道，“就一次，你老实地回答我。巩固你武林地位的工具么？”
“住口！”霍英海也怒了，“你只要记住，大婚之后，倾城教主是你唯一的妻，你要爱她保护她。永远也不可提及你我这段谈话！”
“休想！”霍相如拂袖而去，“我要去找小雪，只要她愿意跟我走。我们从此隐退江湖。”
“不必了！”慕容霜不知何时也进了这个狭小的偏厅。他手中有剑，也有慕容雪，他的剑尖，正指着慕容雪的喉咙。
“小雪！”霍相如惊呼。
“相如哥哥！”慕容雪泪水涟涟，“不要答应他们！”
“不过是感情，为什么这么放不下？你还是我的女儿么？”慕容霜厉声道。
“放开她，我娶倾城。”霍相如目光渐渐变冷。强者和弱者坚持的东西当然不一样。有时候为了自己的坚持，他得屈服。
（十一）
倾城痊愈了。
大婚。
就象满世界祭起了红色的雪，在漫天飞舞的红绸之中，大家精心挑选的良辰吉日散发出诡异的萧瑟。倾城一袭金色的嫁衣。魔教忠于她，或者说受长恨剑谱威慑的教徒都来了。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像拯救苍生的神，又像可以毁灭万物的魔，有人尊敬她，有人敬畏她，因为她的不可触及，因为她的美和她的武功。她的出嫁，更像是招赘。她的夫必须走向她。所以即使是成为她的新郎，也绝对没有男人会羡慕这个男人。因为在男人眼里，她高于人，任何人和她在一起都会感到无形的压力，所以，成为她的男人并不令人羡慕，而且是可悲的。
新郎的表情也证实了大家的想法。他不仅不笑，连眼神都空洞。他的脸比哭过还难看。或许从今天起，他就是一个活死人了。哪怕他是武林盟主的儿子。哪怕他的抉择让武林平息了一场大的纷争。
倾城透过薄薄的面纱看向霍相如。他经历了什么她大概都能猜到。她的心因为自己的自私而隐隐的痛。也许最能弥补他的。就是做一个好妻子。尽管成婚之后，她必须离开霍氏山庄回到魔教总坛，在那里，她要面对更多防不胜防的阴谋和凶险。但是为了他，她愿意留出时间，弥补他失去的。
“相如哥哥！”就在霍相如还差十步就能触及倾城的长袖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打破了祥和的气氛。一个白衣女子形容憔悴，拼尽全力地朝霍相如跑过来。她只知道，她想和相如哥哥在一起，哪怕在别人的婚礼上抢走他，她也在所不惜。
“小雪……”相如死气沉沉的眼突然有了生气，他转过身想去迎接那个白衣女子。一柄利剑却抢在他前面，射穿了慕容雪的心脏。那把剑的主人，正是慕容霜。
“不！”霍相如像疯了般扑过去，另一股力道却轻而易举地把他送到倾城身边。同时点住了他的穴道。霍英海匆匆做完这一切，抓住慕容霜大声喝道：“慕容兄，你太过分了！”
于是在霍相如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拜堂匆匆结束了。
倾城悲悯地看着地上触目惊心的血渍，她知道，从此她欠霍相如更多。
“爹，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旁的偏殿里，慕容雪痛苦的大喊：“为什么要让相如哥哥以为我死了？”原来死去的不过是一个替身。
“不仅是让霍相如死心。”慕容雪冷冷道，“更是为了让他们放下戒心。他们以为可以笼络倾城么？只要霍相如以为你死了，肯定不会对倾城友好脸色。倾城一怒，我再煽动西域百毒教。武林盟主之位就是我的了。哪里轮到霍英海？！”
“爹，原来你不是不问江湖事？！”慕容雪又惊又怕。
“我不是不问，是要以盟主的身份问。”慕容霜的神色缓和下来，“你是我的女儿，只要你听话。爹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一会有人会送你回山庄。你就乖乖的等爹的凯旋吧！哈哈！”慕容霜怪异地大笑起来。
（十二）
“为什么不救她？”这是霍相如清醒过来后问的第一句话。
“长恨剑谱只教我杀人。”倾城叹息道。事实上，她真的可以抢先刺穿慕容霜的心脏，可是那么做了，魔教和武林正道脆弱的同盟也就完结了。更何况，她的内忧不断。
“所以你只会杀人？！”霍相如哂笑，“你知道你在他们心中是什么么？”
“铲除魔教的利器。”倾城站起身，“飞鸟尽，良弓藏。所以，我活不长。”她的表情似乎是阐述别人的事情。
“你知道？”霍相如惊奇道。
“我有我的命。”倾城道，心中还有道声音说，但是有你，我短暂的生命才算没有遗憾。但是吐出来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她的声音平静而沧桑。没有人能读出其中蕴藏多少的悲凉和抱歉。她毕竟不是神，无法让每个人满意。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相如冷冷地看着她。
当然不会。倾城心中叹道。正如若是有人杀了相如，她同样不会原谅与此有关的任何人，而且是，永远。所以她知道，她已永远失去被相如爱的资格。奇怪的是，她似乎连难过都没有资格。
“你可以出去了！”在他们新婚的新房，相如冷冷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一天没有吃东西，我让厨房为你做了些清淡的素粥。”倾城用长袖挡住手上的水泡，事实上，这碗粥是她婚前唯一学会的，她无法学会精细的女红，拿惯剑的手也难以适应勺子和铲子。怕霍相如脾气硬不肯吃，她细致地送上了热腾腾的粥，也许等她走了，粥也不冷不热的时候，霍相如会吃些。她也就欣慰了。
没想到，霍相如什么都不说，只是手一挥，那碗粥完全砸在倾城受伤的右手上，粘稠的粥晕开来，倾城手上的水泡顿时弥漫开来。她却连哼都不哼。只是抿紧嘴巴，迅速走了出去。她受过伤，为了练成飞星传恨，她永远不害怕受伤，但是十指连心，水泡还是让她沁出了冷汗，奇怪的是手上的痛却远远不及心里的酸涩，这种酸涩让坚强如她都想哭，但是没有谁的肩膀让她依靠，所以她只有咬紧嘴唇，回到自己的房里，把眼泪逼回去。
“教主！”随身的丫环为倾城更衣时惊呼，她第一次看到教主那么美丽的长长的握剑的手如此惨不忍睹。不仅红肿，还充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还有，素粥淡淡的清香。
（十三）
霍相如再也没有对倾城说过一句话。尽管倾城还是会去看他，每次过去的时候，她带着花色不同的小菜或者点心，其实她很聪明，厨艺进步很快。只是没有人吃过她的手艺。她总是做好了，亲自送到霍相如的房中。然后便被毫不留情地丢出来，连人带菜。
每次看着厨房大嫂养的那只小黄狗啃食着散落一地的食物，倾城总是温柔地看着它。它吃相很不好。可是它的大吃让倾城感到很满足。她总是一个人，她知道，可是还有一条狗，肯如此赏识她的手艺。它不怕她，也不恨她。那么单纯地喜欢她的食物。但这让她感到满足。
“教主，除了右护法偷了长恨剑谱逃到西域百毒教，其他乱贼已经全部被剿灭了。”新任左护法不带感**彩的汇报着。现在所有人都已知道，倾城是无情的，经历了花弄影的叛变和大婚的挫折，她只会更加坚强，更加无敌。事实上，冷血也的确让她威震天下。所以作她的属下，永远要做到的就是精确、公正。她不相信忠诚，但是每个人愿意对她忠诚。因为无情的人哪怕发现一次背叛，就会变得更加残酷。
“他偷了也练不成。”倾城的脸上波澜不惊。
“倾城真是个不好惹的女人？”百毒教新任教主是西域第一美男子。当然，能够当上百毒教教主，他也的确费了不少功夫，尽管他之前就是少主，为了早日当上教主，他还是亲手杀死了他的父亲。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魔教叛逃的右护法，他之所以能站在百毒教教主面前，因为他拿来了魔教的镇教之宝——长恨剑谱。
“我叫白尘。”也因此新任教主对他很和蔼，“叫教主很生分。”
“白尘教主，倾城和现在的魔教绝对是您入主中原的最大障碍！”右护法恨恨地说。
“也绝对是最好的盟友。”白尘露出邪魅的微笑，“如果我拿着你的人头和长恨剑谱的话。”
“绝不可以！”右护法露出惊慌的表情，“您不了解倾城。”
“青青子襟，悠悠我心。”白尘轻吟道，“况且，我也讨厌叛徒。”
“倾城已经嫁人了！”右护法艰难地吐出最后的借口。
“那个人不爱她，”白尘正色道，“但是我可以。”
接下来，便是一声惨呼。
（十四）
“子夜，轩辕山上见。我有你想要的东西。——白尘留”
一道白光锐利地滑破空气稳稳而又无声地钉入倾城房内的帐上时，倾城就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
百毒教觊觎中原武林很久，只是没有合适的借口，以及必胜的把握。
直到白尘出现，这个弑父夺位的怪才，他天赋的武学奇才让百毒教也大放异彩，他是传说中迷倒西域所有女人的美男子，除了没有倾城悲惨的身世，他的传闻几乎和倾城一模一样。他也是很骄傲的人，不是非常的把握，他不会投下这封信。
离子夜，只有一个时辰。
倾城的脚步在相如的房外停留了很久，灯是暗的，她不知他睡了没有。事实上，自从慕容雪死了，相如再也没有笑过，他不与任何人说话，每天必做的事情便是把送饭菜的倾城赶出来，把倾城亲手做的饭菜当着她的面倒掉。他只吃自己采的草药，清瘦的脸更显出目光的冰冷。他知道自己不能死，因为中原武林微妙的平衡还需要他这个最可笑的入赘之夫维持。就为了一个姓氏，他背负了一生的责任。
相如也并没有睡，他知道倾城在屋外徘徊，事实上，她总是准时地来关心他，他知道她恳切的悔恨和歉意，可他无法原谅，想起小雪是那样惨死在他的面前，他就无法原谅任何人。尽管日复一日的无视，他还是隐隐对倾城每日的到来感到期待。在这里，他没有人说话。如果不是倾城做饭送菜，没有人会管他。他知道倾城怕别人伤害他，坚持自己做饭菜。他从来不领情。从小雪死了之后，他没法领情。如果小雪不死，他更无法领这份情。
只是今日，倾城来得格外早，所以霍相如只来得及将灯调暗。透过窗他看见和自己一样清瘦的影子，听见她轻轻的叹息。终于，她离开了。相如坐起，再无睡意。他知道她面临很多危险。今日的反常，怕是他预料不到的可怕。
“你来了。”白尘浅笑，夜色更衬托出他的飘逸，他的确是个美男子，而且，美得不像个男人。虽然他的行为很像个男人。因为他正仔细地打量着倾城，发出啧啧的赞叹：“果然是超凡脱俗的仙子。可惜和我一样声名狼藉。”
“你到底有什么我想要的东西？”倾城厌恶地回避他的目光，她的确让人惊艳，但是没有男人敢如此放肆地打量她。
“长恨剑谱和贵教叛徒的人头。”白尘轻轻奉上一个锦盒。
“为什么？”倾城不解。
“我想娶你。”白尘慢慢凑近倾城无暇的脸。
“我已嫁人。”倾城不动声色地移开。
“那个窝囊废凭什么可以和你在一起？”白尘一脸不屑，“知道我为你做了什么么？”
“如果你指锦盒，我可以不要。”倾城道。她不在乎长恨剑谱，事实上，她不在乎她的武功有多高，她不醉心武学，她所为的，不过是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场景。所以，她不在乎长恨剑谱。
“16年前，上官惊鸿嫁给了顾非凡。我爹很生气，因为他很爱上官惊鸿，所以他画了一幅画，日日思念。但终于忍不住想要拆散，于是散布谣言，说上官惊鸿不忠于顾非凡，顾非凡果然中计，拷问之下问不出结果，便把上官惊鸿赐给属下玩弄，于是有了你。你成人后，听说你长得和当年的上官惊鸿一模一样，我爹让我替他下聘娶你。于是我杀了他。”白尘口气轻松，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倾城第一次听到这么详细的内幕，不由得一阵恶心，她没想到自己娘的惨死竟是因为这样一个怪异的人一个拙劣的阴谋。
“既然如此，你就该忌惮我的飞星传恨。”倾城以为白尘不敢来提亲是对长恨剑谱有所忌惮。
“你错了。”白尘轻轻靠近倾城的耳朵，“因为我爱你。”
“第一次见到那幅图，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女人。”白尘还是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
“恶心！那幅图是我娘！”倾城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更美。”白尘笑得更灿烂，“而且听说过你的传闻，我就发誓我要配得上你，于是，我成了百毒教教主。”
“承蒙错爱了。”倾城转身欲走。
“就算不答应，为了一段实话，也请喝完这杯水酒。”白尘挽留道，“过了今夜，也不知从今是敌是友。”他霎时的神色肃穆起来，倾城犹豫一会，看着石桌上清冷月光折射出的夜光杯中的美酒，也许出于悲悯，也许出于对对手的尊重，她横下心，举杯一饮而尽。
“倾城果然是性情中人，请把锦盒带走，无论如何，这也是作为朋友的一点心意。”白尘举起锦盒，露出邪魅的笑容。
倾城抬手欲接，却惊觉手脚无力，而且浑身发烫，说不出的饥渴让她很想向白尘身上靠去。白尘更是顺势抱住她，一手轻轻拨开她额上的发，他的目光变得很温柔，几乎让倾城错认为是从前的相如，忘记了自己正在被侵犯，不由得喃喃道：“相如！”白尘蹙起眉：“叫我尘……”
倾城猛然惊觉过来，反手拍在白尘脸上，趁他愣怔的瞬间，纵身逃开。
白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捂着脸摇头道：“混合五毒的霸气，根本无药可解。你最终还是要来找我。那个臭小子是决计不会帮你的。”
（十五）
“唔……”鬼使神差之下，倾城翻进了相如的房间。残存的意识让她想呼救，可是她实在没有资格让相如救她。上一次相如救了她，却永远失去了最爱的人。她不敢希求更多。但是求生的本能让她还是慢慢向相如移过去。她抚上他的唇，但是毒素的作用让她不由得想要更多，于是她低下头凑近他的脸，双手不由自主地慢慢褪去自己和他的衣服……
相如听到倾城的声音便知道她中毒了，厉害霸气的**才能让她如此丧失理智吧，也许他可以打开灯试着去救她，他连唐门的毒都不放在眼里，他一定可以救她的。可是他上次救她，失去了自己深爱的女人，他还有什么立场去救她？可是他不希望她也死去。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假装不知道这一切，即使他很想拥住倾城纤弱滚烫的身躯……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的相如醒了，他不可能忘记自己和倾城一夜的缠绵，即使两人因筋疲力尽昏昏睡去。倾城已不在身边。若不是身边床褥的一缕潮红。他几乎以为那不过是梦一场。
倾城抚着脸颊的红晕，她没想到，自己尽以这样的方式活了下来。醒来后她不敢面对相如，他睡得那么安稳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发现了她，还不知要怎样的绝望。正胡思乱想着，一袭白衣无声无息飘落面前：“你居然没有来找我？”正是那鬼魅一样的白尘。
“看来他果然救了你啊……”白尘叹道，“慕容霜叫我一定要杀了你。可我怎么都不忍心。你知道我多喜欢你么？我为了你杀了我爹啊！你怎么可以嫁给别的男人？！怎么可以还失身于他！我还可以为了你放弃一统武林的知道么？你这样是逼我与你为敌知道么……明日，明日我便要率领百毒教收拾中原武林了。我不想伤害你。若是那个男人真的爱你，你就和他远走高飞吧！”
白尘走了，倾城却依旧恍然，她没有完全听到他所说的话。“如果那个男人真的爱你……”她不禁苦笑。怎么可能？他唯一想的，是和慕容雪双宿双栖吧，她生命的价值，不过是守在他的身边，为他尽自己的义务。所以，无论如何，她不能弃中原武林于不顾。
这一战，究竟谁胜？谁负？因为两个人都有必胜的理由，也都有必败的理由。
白尘的剑法很快，但是他心系倾城，高手对招，最怕自己心乱。
而倾城经过那一夜，整颗心更是彻底被相如占据，对于一个剑客来说，有情便是致命。更何况，长恨剑谱要求的便是无牵无挂，飞星传恨！她能做到么？
相如的心很乱，他知道倾城一定会去。他也知道，倾城的剑法一定不如以前。虽然她的名声和白尘在江湖是旗鼓相当，可是她终究是个女人。相如同时恼恨自己，正是因为倾城，他失去了小雪，他为什么又总要牵挂她的安危？也许他终究是人，是个慈悲的医者，所以才会对生命如此怜惜。他努力说服自己。不管如何，他想陪在倾城的身边，他就想看着她。就陪她一战。
剑客的最高境界是人剑合一，也就是心剑。也正是武学中的至高无上的境界。白尘的剑，就像是白云外的一阵风。而倾城的剑上，却像是系住了一条看不见的线——相如，她的感情，她一生的爱人。相如看出来了，并且在二十招内，白尘的剑必将刺入倾城的喉。
二十招转瞬而过，相如突然手指冰冷，因为谁也没法改变倾城的命运。
直到现在，倾城才发现自己的剑慢了一拍，她的剑刺入白尘胸膛的时候，他的剑必将已刺穿她的喉！可是就是在这时候，她忽又发现白尘的剑势有了偏差，也许只不过是一寸间的偏差，可就是这一两寸，却是生死的距离。
这错误是怎么发生的？也许白尘知道自己的生死之间，已没有距离？他爱了很久的女人终究嫁了他人，他还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他本该是个奇才，不是被世人唾骂的怪胎。他也不想荼毒武林，也许，这就是他最后的选择，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最后的选择。
白尘的眼中充满感激，倾城突然很了解他。她没有胜者的喜悦，因为她也同样孤独，同样背负自己不能承受的重荷。她倒宁愿死去的是自己，她充满落寞。
正当她寂寥地转过身，一柄剑却直直刺入她的心窝。那把剑的主人是慕容霜，慕容霜的神情已经扭曲，他嘶叫着：“我杀了杀死白尘的人，我是你们的新教主！”
话音未落，他的喉咙一凉，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出手的人，想出声询问，喉咙却汩汩地流出血来。他终于也倒下。相如收回剑，急急抱起倾城。如果不是倾城受到伤害，也许他就忘记了，他曾经学过可以胜过长恨剑的悠悠剑法。
一场血雨腥风，轻描淡写的落幕。对于武林，这只是一段值得庆幸的历史。
相如抱着倾城轻如薄纸的身躯，心不由自主地剧痛。那种痛渗入骨髓，远远比失去小雪让他唏嘘。他想，他早已爱上了她。他只是怪她，爱的固执而且无怨无悔。在他进入魔教总坛的那天，发现那片纯净的桃花小院，他就知道，他爱上她了。她的确不是小雪那种贤惠的女子，而自己却一直以为自己所爱的是那样一种女子，其实他只是认为那会是很好的妻子。他早在对倾城深深伤害的同时深深把她埋入心底，所以他越来越在乎她，却越来越害怕，只能用更加冷漠欺骗自己。她对爱的执著和无悔，早已深深映入他的心。她不是计较得失和名利的人，她的一生便是穷尽自己来爱自己。倾城的眼睛已疲惫地闭上，她甚至听不到深爱的人的呼唤，她的身体慢慢变冷，“我有我的命。”倾城冷静而落寞的声音回响在耳边。相如默默抱紧了她，向一个自己熟悉的方向走去。
“相如哥哥！相如哥哥！”身后似是小雪的招唤。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这一天终于到来，他可以带着心爱的女人归隐生长了9年的方外岛，过着只有两人的清淡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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