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李凌的矛盾
羊城，天河区仁峰大厦37楼，捷星公司内部。
李凌早上十点半才到公司，不是因为迟到，实际上他今早凌晨五点才离开公司，除开花在路上，还有洗漱之类的时间，总共才睡了4个多小时而已。对于他来说，这已经算是常态了。
他创办这家公司已经三年多了，这样的努力也贯穿了三年，不，或许从更早之前还在端游领域里打拼的时候便是如此。从最开始只有五个人的小团队，到现在全公司员工超过150人，公司做大了，找到了天使投资人成功融资，陆续推出了几款成功的项目，到现在成为了一家上市游戏集团的核心团队。
虽然作为创始人他现在持有的股权已经低于15%，但他的个人财富比起以前早已天壤之别。
这并不是重点，他如今在中国游戏圈里，也有了一些名气和地位，相对于财富的积累，这也是他很看重的地方。
今年年初的时候，妖气山游戏门户网站上曾经发过一篇文章：《百花齐放的页游时代里，十大页游金牌制作人盘点》。在妖气山编辑部的评比中，他占据了其中的一个位置，排到了第六名。
前四名都是青鱼网络的，《神仙道》是真正开启了页游时代的产品，或者说是加速了整个游戏产业的变革的按钮，所以虽然叶沉溪已经离开页游领域很久了，但还是被排在了第一名。
事实上国内几乎只要是游戏相关的榜单，正面的，叶沉溪毫无疑问都能拍到第一名去。
第2到第4则是青鱼网络后来的三款页游的制作人，李志，吉喆还有曹开。
虽然青鱼网络官方没有专门说明过，但他们后来的行为已经传达得很清楚，他们已经放弃了火热膨胀的也有市场，不会再推出新的网页游戏。外界看不懂，想不通，但这不妨碍那四款持续创造着历史，打破所有人的常规认知，三岁的《神仙道》，两岁半的《弹弹堂》、《七雄争霸》和《傲剑》，依然如新生一般生命力顽强，即使是很多端游在这种年纪，也会开始萌发老态。
去年青鱼网络将几款网页游戏带出了国门，在亚洲显然日韩并不是这种类型适合输出的国家，所以在亚洲的首选便是东南亚，尤其是新马泰那几个国家人均收入其实并不低。在那里同样迅速点燃了市场，甚至比当初它们在国内刚刚上线时候的火爆都有得一拼。
随后它们又输出到中东……这不用说，那里的玩家们太有钱了。还有欧洲，尤其是俄罗斯，那里的人们对《七雄争霸》这样的战争策略游戏非常狂热。
《神仙道》在去年年底就成为页游史上第一款月流水破亿的项目，随后另外三款也加入到了这个行列之中。今年《傲剑》完成了反超，率先突破两亿流水，青鱼网络并没有大肆发文奔走相告，但圈内人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不知道如何形容当时的震撼。
在很多人还在为千万级的流水绞尽脑汁的时候，已经表明了哥们儿不跟你们玩儿了的青鱼网络，已经得用“亿”来计量了。
而到现在为止，仅这四款页游每个月就能给青鱼网络带来超过7亿的月收入。也让国内的页游圈从业者们，第一次认识到了海外地区在网页游戏上的偏好，和它们强劲的市场爆发力。陆续也有其他作品相继进入了东南亚地区，成绩同样喜人。
李凌很羡慕，同样也在学习。
“手游组，会议室。”李凌跟手游版《神鬼仙途》的主策说了一声，这也是他今天到公司之后的第一句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手游项目，根本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等到十来个人在会议室里集合，李凌打开笔记本电脑：“跟大家通报一下我们昨天的成绩。昨天《神鬼仙途》在苹果App Store上总计下载约17.5万次，新增用户14.9万人（并不是下载了就会进入游戏乃至注册账号），这是除开我们自己营销之外的真实数据。总共充值23.6万元，也挤进了中国区畅销榜，目前在第137名。”
总共充值23.6万，苹果抽成30%后还有16.52万，除开广告营销费用，还要扣除18.5万的刷榜费用，他们直接刷到了免费榜的第一名……目前肯定是赔本的。
很多员工是知道游戏有刷榜，但不知道具体的刷榜价格，所以还没有什么概念，甚至表情还有些欣喜，觉得进入了畅销榜……
不过李凌并不是很在意，第一天的数据可以作为参考，但并不能完全决什么。他们需要的是用户通过排行榜的推广作用进来，然后留住他们，在后续的玩法之中产生付费的冲动。
“我看了一下数据，有几个问题希望能够尽快优化一下。首先是玩家在5级的时候有一个流失高峰期，流失率超过了15%，只是在5到7级这个区间之内……这个策划需要好好反省一下了，找一下原因，韩志，你来说一下有哪些可能性。”
韩志是这个项目负责新手流程的策划，被这样突然点名心里一惊，然后迅速梳理头绪。
“5级的时候有一段剧情，大概长度是25秒，可能是玩家不太耐烦，所以直接关掉了游戏。”韩志很快想到了自己觉得最有可能的一点，亏得自己还有些急智。
李凌皱着眉，没有任何回应，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韩志心里更是虚得不行，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有没有让李总满意，9月份的羊城，开着空调也止不住流汗。
“这么久了还没明白吗，我不是只要问题，你提出了问题，同时也要给我解决方案，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提醒大家这一点。”
“明白。”韩志连忙点头，汗水都甩了几滴下来，然后马不停蹄继续：“嗯……有两个方向的优化，第一是缩减剧情动画时间，但我们的演示剧情会出现得比较频繁，每段都要改的话成本比较高。第二是直接增加跳过功能，但我们也是希望做精品游戏的，还是希望玩家能感受到游戏世界观，这会影响长期的留存。”
李凌想了想，直接拍板儿：“先增加一个跳过功能吧，这几天的营销成本比较高，玩家量级非常大，20%的损失我们承担不起。”
每天导入十多万人流失的15%，和导入一千人的15%，损失天差地别。
“好的。”
“还有付费率昨天是5%，我只能说很不理想，可能首充礼包需要调整一下，韩国虎，你待会儿好好想一想，午休之前给我一个方案，书面的口头的都行，注意效率。”
“好的。”专门负责付费充值模块的另一个员工点头应是。
“我需要完整的分析，从礼包的内容是否对玩家有足够的吸引力，界面、特效和文字包装，出现的时间点，弹出的位置，礼包价格，都要考虑一下。”
“明白。”
剩下的人一个个静若寒蝉，正在祈祷自己负责的模块不要有什么问题。
李凌的作风一向如此，有些军事化的感觉。
……
李凌接下来又提出了七八个问题，都是他通过后台数据分析，以及自己昨晚的体验过程主观感受到的不舒服的点。
整个会议节奏很快，也就二十来分钟，他又道：“这是我们公司的第一个手游项目，我希望大家都能上点儿心，非常上心。我们在页游领域取得了非常瞩目的成绩，这说明我们的团队是有实力的。我们是国内顶尖的团队之一，大家要有这种觉悟，产出的内容也要对得起团队的地位。不要做出一个非常挫的设计，让别的同行们看到了说‘你看，这就是捷星的团队做出来的东西。’”
“其实这个项目正式上线的时候，质量我是不太满意的，为什么要赶着上线，原因大家都知道。青鱼网络做的两款跑酷游戏，只用了两个多月，Pasca还在做他说的另一个端游项目，只是顺便做一做手游。质量上我们或许跟人家有差距，但是效率，态度，你们要向最好的团队看齐，把他们当做自己的目标，明白了吗？”
“明白！”非常整齐，有精气神的回应。
“都下去忙吧，老朱你留一下。”
老朱就是那主策。
等人都出去工作了，会议室里就李凌跟老朱两个人，李凌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到眼睛，再到整张脸，将黑框眼镜放在了桌上。
老朱先开了口：“李总，你看起来有些累。”
“没事儿。”李凌摇摇头。
老朱道：“评论数量我们之前忽略掉了，那个团队也是新团队不怎么专业，要不要让他们补上？现在太容易被看出来了。”
“没那个必要……”李凌说：“玩家们根本不在乎，没那么多人在意你是不是刷上去的，只要你在排行榜前面，他们就会去下载进来……算了，还是补上吧。”
李凌停顿了一下，又迅速改变了注意，他其实也有些矛盾，如果玩家们乃至社会舆论广泛讨论一款刷榜的游戏，对自己这边儿本身可能并不算什么坏事，这要名气出来了，无论是好的坏的，哪怕是好奇心驱使，也会有很多玩家们去探索《神鬼仙途》。
但是他在意同行们对他的看法，那是面子。
“青鱼网络那边跟我们联系了没有？”要是捆绑其他公司炒作倒也没什么，这跟公司地位和量级没什么关系，越大的公司有时候越懒得跟别人计较，去扯皮撕逼耽误的功夫，损失比撕逼撕赢了的收获要大得多。
而且青鱼网络要是愿意跟他们撕逼，他们更高兴看到，这就是炒作的意义了。
唯一的问题是，那边儿的老板是个不怎么按常理出牌的，李凌和她没什么交集，但听过些坊间传闻，霸道，好强，有实力有背景。就怕她用别的方式跟自己这边刚。
“继续跟进吧，畅销榜也可以运营一下。”
“畅销榜也刷吗？我们自己充值？苹果还要抽30%啊……”
自己充100进去，能拿回来70块，相当于花30块去买排名，但畅销榜要冲到前面肯定不是30块能搞定的，可能是30万，一天。
李凌摇摇头，笑道：“你的思路还没转变过来啊，老朱。”
他这一笑，眼角的皱纹居然有些明显了，明明才32岁，再加上一脸倦容，看起来跟四十岁似的。
“我们是上市公司了，赚玩家的钱，也要赚投资人的钱，赚股东的钱。”
“股东的钱……怎么赚？他们不是分钱的吗？”
“算了，你还是专心做游戏吧……先去忙吧。”李凌觉得没啥解释的必要。
“我白头发是不是又多了？”他最近察觉到自己的白头发好像突然之间多了起来，以前也就是偶尔看到一两根，现在有一小片的感觉了。
老朱点点头：“是有点儿。”
……
……
金陵新城科技园区，食堂里，谢家明正和两个同事一起吃午饭。一方面是他吃得比较快，也有另外两人食量太大的原因，这俩胖子……他一个人先吃完了总不能撒腿就跑，便坐在座位上掏出手机捣鼓，然后等待。
他们这个科技园区总共有十几栋办公楼，公司上百家，员工食堂就有三个之多，提供给所有在这个科技园区上班的员工使用。在外卖行业还没有发达到美团饿了么那个程度的时代，还是有很多小白领们中午下午是选择到食堂解决的，物美价廉，还提供免费汤水，虽然就一碗清水上面飘着两颗青菜叶，连葱花都没有。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人太多了，排队就得排十来分钟。
“又秀你那新手机呢。”同事刨着饭问，谢家明是公司里面最先买苹果手机的几个人之一，他们公司虽然是外企，但基层员工全是中国人……而且他们只是在人家在金陵的一个小分部。
iPhone4在9月1号正式登陆中国内地市场，并且在一个月前的8月1号联通就开启了合约版手机的预订。首日就超过了6万台，一个月下来光是预订就卖出去78万多台，虽然肯定不能跟美国本土比，美国开启预定的首日就超过了60万台……但这已经逼近了iPhone1到3GS在中国的销量总和了，可见其在消费市场的火爆。
可以说这部手机让很多中国消费者们认识到了苹果这家公司。
谢家明就是上个月在联通预订的一台，三天前刚刚拿到手，标准地“嘴化手摔”，爱惜得不得了。
对于他们这种工薪阶层，价格真不算便宜。
他的是16G版本，黑色，总价格5880元，包括机器的3899，其余的当然是强制预存的花费，按月返还……但设有最低消费。
谢家明买了一台iPhone的消息在公司里不胫而走，其他同事们每当走过了他的身旁，总要回头留恋地张望，更有大量甚者，会请求把玩一番，无非就是点击设置系统里瞅瞅，再打开摄像头晃晃，居然也乐此不彼。
起初谢家明还很大方，虽然心疼，但也有种装逼的满足感，但次数多了也不是滋味了，手机就像是他老婆，是个人就要过来亵玩两下，成何体统。
但又有啥办法呢……
同事的话他没有回应，握着手机，手指在上面灵敏地划动着，聚精会神。
“玩儿啥呢？”同事又问一句。
“青鱼网络的新游戏。”
“青鱼网络又出新游戏了？FG上没看到宣传呢？”
“纯手机端的，PC平台没有。”
同事丢下餐盘，把脑袋凑了过来，看见谢家明操纵着一个小人，左转右转，上跳下窜，一边翻阅躲避的障碍物，同时逃离着背后汹涌而来的洪水：“我操！这不是龙雀吗！”
他也是玩儿了《逍遥游》的，贡献了FG平台上的一份销量。
“就是龙雀，还有青鸾，余娘（女主之一的人鱼）和舜九唯（女主之一的九尾狐）呢，不过另外几个我还得多攒一些游戏币才能解锁。”
“不能直接充钱吗？”
“当然可以啊，但你也知道我上个月刚买了手机，信用卡里还欠着钱呢……”
“诶？这什么游戏类型啊，怎么跟极品飞车似的。”
“跑酷。”
“跑酷？”
“青鱼的官方公告上是这么说的。”
“诶？”同事好像忽然想起了啥：“这，这，这……南极大冒险！”
1985年，FC上的那款企鹅的跑酷游戏，很多老玩家都会有点儿印象。玩家操控着一只企鹅，要绕南极一圈儿，中间需要操纵方向或者跳跃躲避冰窟窿和冒出头贱笑着的海豹。
若说这种跑酷游戏的鼻祖，应该就是科乐美做的那款了。
“嘿，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不过这个操作的空间可比那个多太多了，而且节奏很紧张，几分钟一局，有瘾。”
谢家明一边玩一边说，背后又走过来了一个姑娘，他们公司的同事，公司里少见的漂亮姑娘之一，纪蓝，应该也是不少男性员工的幻想对象，按后来那个词儿的廉价程度，也算得上是公司女神了。
家境殷实，平日里不苟言笑，虽然在一家公司上班，但真没怎么说过话。
“你这是什么游戏？”纪蓝站在谢家明背后开口问，吐气如兰。
谢家明一个哆嗦，piaji，龙雀直接撞到了一块突起的礁石上，扑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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