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林夫子
灵儿:“师父,这黄兔子怎么老跟白兔子打架?”
杜安:“他们不是一家的,得再弄个井。”
小蝶:“师父,要不把这些灰不溜秋的兔子吃了得了,灵姐说兔子可以做帽子,要不做个帽子吧。”
杜安:“呵呵,兔子,狐狸,貂,羊皮,狗皮都能做皮草,这兔子做个帽子确实不错,感觉做个围脖更好一点呢。要不多抓点兔子,一人做个皮草的袄子?“
灵儿:“可以吗?”
杜安:“当然可以,不过需要一点点人力而已。”
灵儿:“使点铜钱就是,找几个人硝一下皮子。”
杜安:“你还知道硝皮子?”
灵儿:“恩,以前听林姨娘娘家姐姐说的,他说这皮子硝一下才能用,我记下了,就是不知道怎么个硝法,我家做弓弦的,跟他们不搭界。”
杜安:“方法我能找到,有空找几个人干活,趁着这个夏天弄点皮草,冬天给咱宝贝儿做个袄。”
小蝶:“真的吗?师父,我想要。”
杜安:“哈哈,不算事,小蝶,待会儿问问你阿娘,她在村里应该有亲戚啥的吧,让你阿娘托人找十几个劳力,咱们就能开始硝皮子,这谷雨已经过了,马上就到夏天,夏天天气好,一入秋,手脚干净的时候就能开始做,还有就是看看能找几个做女红的,秋天的时候,缝制皮草需要很多人力的,看谁家手巧的娘子空闲,就来做工。”
小蝶:“我这就去,哈哈,穿皮袄子咯!”小蝶欢快的跑进院子。
灵儿:“师父,能做皮鞋吗?我这鞋底子老是磨出的洞来,这一春天蝶姨娘给我做了四五双鞋了。”
杜安:“可以呀,把牛皮做成硬底,衬在下面就行了,等做皮子的时候,把冬天存的那几张牛皮拿出来硝了就行。”
灵儿:“师父,那卫生纸能做吗?”
杜安:“能做呀,卫生纸不够用?”
灵儿:“够用,就是吧,我看小蝶也挺喜欢用的,卫生纸剩的不多了。”
杜安:“恩,没事,等你彩蝶姨娘找来人,一块做了。”
灵儿:“这个时节有没有山珍?我又有点馋了。”
杜安:“哈哈哈,不是事,等眼前这两件事都安排好,咱们去挖蘑菇吃怎么样?”
灵儿:“好哇,好哇,林子里是不是有很多野味?”
杜安:“这个分地方,往南走,天气湿热,蘑菇比较多,野味少一些,都是些小玩意儿,蛇呀,狸子呀,还竹鼠呀,个头都不大,你要是想吃大个的,咱们就去北美,那边的鹿个头比马还大。”
灵儿:“比马还大?能骑吗?”
杜安:“这个,改一改,应该可以骑。”
灵儿:“还有更大的吗?”
杜安:“鲸鱼倒是大,就是不能出水呀,比鹿更大的嘛...犀牛?河马?”
灵儿:“什么是犀牛,河马?”
杜安:“这个吧,不解释,咱们出去玩的时候,去抓一只瞧瞧,正好去非洲转转,看看有什么再说,行吗?”
灵儿:“好呀,我要弄一个比马还大的坐骑,骑着追兔子。”
杜安:“追兔子?追什么兔子?”
灵儿:“跟小蝶灰灰追兔子,怎么追都追不上,气的我呀,哎呀,老是想着跑的快点,可这腿就是不争气,怎么跑都跑不快,这要是弄一个比马还快的坐骑,骑上去追兔子,那不一追一个准儿啊。”
杜安:“傻孩子,骑什么也追不上的,兔子左拐右拐的,一下钻草丛里就找不到了,找兔子,一般呢,不抓活的,比较好弄,抓活的,就得养只灵缇狗,训练好了,骑着马,放狗追,应该是没问题。”
灵儿:“狗能抓兔子?”
杜安:“哈哈,你这小脑袋就别再想兔子的事了,等学堂盖好了,好好去上学,学会读书写字,抓兔子什么时候不能抓,这井里几十只了,到秋天能有一两百只,够你玩的了。”
说话的时候彩蝶带着小蝶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彩蝶对着杜安行了个礼,杜安随意的摆了摆手算是回礼了。
彩蝶:“先生,我这便去一趟娘家。”
杜安:“恩。”
灵儿:“我也去玩。”
杜安从怀里摸出几根金条递给灵儿:“灵儿拿着,谁若阻拦咱们的事,用这金子拍他,莫要堕了师父的气势,有事师父担着。”
灵儿不疑有他,直接接过金条揣进怀里。这林彩蝶听的一头黑线,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这点年纪就嚣张跋扈的,以后长大了还得了?可她哪里知道这杜安的底气呢,杜安想做什么事,是这些屁民可以阻拦的吗?换句话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脚底下还封着十几个汉子呢,人命对于这位算事吗?更别说什么嚣张跋扈之类的小事了。
两个孩子在前面欢快的跑着,林彩蝶亦步亦趋稳步的走着,前面五里就是自己娘家的村子,这村子里两大姓,林和尤,相对来说尤姓的人多一些,林姓呢,也有几个富户,总体算是相当,冯二奎是落难流落到这里的,路过一个村要饭,给的人家多,就留在这个村子里,要不来,活不下去,就往最近的村里去,这样辗转数次,冯二奎算是在这渭南站住脚了,几个富户多少能给点,其他地方踅摸一点别的吃食,熬几年也算活了一个人。
现在兵荒马乱的年月,地里收成不了多少,壮丁多数都抓去打仗,剩下的人种地,也种不踏实,兵乱匪患横行,说是十室九空也差不多,剩下这些人,艰难求生,官府这一两年横征暴敛的情况好一点了,人心才稍微稳定一点,不像以前家家都藏粮食,各种想到想不到的地方都藏了粮食,明面上没多少,现在能活下去的,都是藏粮食的高手,不然哪里去弄吃的,当然也有捞偏门的,就像杜安屁股底下那十几人,盛世是民,乱世是匪,能偷则偷,能抢则抢,不然是活不下去的。
林彩蝶很少出门,一般就是在家做点女红,闺女苦苦劝说,非要自己帮忙去找人硝皮子,才不得以出门,按照以往的情况,肯定是不出门的,这年景,求谁都难,求人一般就是一件事,那就是求粮食,实在过不下去了,家里孩子饿的嗷嗷叫,亲戚朋友的找一找,问一问,借点粮食果腹,能过一日是一日。现在的情况大是不同,灵儿的这位师父,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物,随手拿出大量金银,山珍海味随便就弄一大堆,一夜之间几百只羊围在圈里,那牛肉干晒了几大木箱,一木箱一百多斤,一春天两个孩子才吃了一箱子,年前送来的五车粮食还有大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不得不让林彩蝶抛却成见,认真考虑自己闺女那看似玩笑一样的请求,为了一件皮袄子找十几个劳力,忙活一夏天,花费不知几许。这样奢侈的行为,一般人肯定是不会做的,冬天有粮食,冷点也是能熬的下去的,无非是不出门罢了。
一路上想了许多,自己娘家的门终究还是到了,娘亲去的早,阿爷又太古板,不愿意过多的照顾自己,再加自己私定终身这事,极大的触怒了阿爷,这次真真是硬着头皮回来,记得上次望见这门的时候,还是二子带自己走那次,一晃六七年了,现在孩子都大了,哎......
林彩蝶到门前重重的敲了几下,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应了一声:“来了来了。”
大门打开,里面的老人开门,用力的看了一眼说:“是小娘子回来了,我这就跟阿郎说,来,快进来。”
彩蝶:“虎子叔,您身子还好吧。”林彩蝶跟着虎子叔走了进去。
虎子叔:“哎,越来越不中用了,这眼睛呀,时常看不清,说不定哪天就撩了。”
彩蝶:“倒是劳烦虎子叔了,这样贸然进去,阿爷不会怪你吧!”
虎子叔:“傻孩子,你阿爷那个老劈柴能奈我何,老头子马上要入土的人了,怕他作甚,自己家孩子回来,还能不让进来?”
彩蝶心里很温暖,不懂事的时候就是虎子叔护着,才稍微好过一点,这次回来虎子叔的胆子明显大了许多,想来家里应该是生了些变故。
林彩蝶的父亲坐在后院的干草垛边上晒太阳,竹简随意的放在边上。这位叫虎子的老家园直接过去,说:“林大相公,小娘子回来看你了。”
林彩蝶父亲林限之,揉揉眼睛,慢慢睁开,用手挡住阳光,看清了来人,确实是自己那不成器的闺女,后面还跟着两个粉嫩的孩童。
林限之:“回来了。”
彩蝶跪下,低着头说:“恩,回来了,孩儿不孝,让您伤心了。”
林限之:“哎,快起来,都是当娘的人了。这两个孩子叫什么?“
林彩蝶起身,过去扶着自己父亲起来,语气温婉:“阿爷,这个是我家孩儿,叫小蝶。另一个不是,叫灵儿,跟着师父修行的。”
林限之:“哎,老了,不中用了,年纪大了心里存不住气了。”
彩蝶:“孩儿不孝。”
林限之:“那冯二奎也不能说不是良配,至少他对你是真心好。”
彩蝶:“恩。”
林限之:“这次是?”
彩蝶:“灵儿师父托我找些劳力给他硝一些皮子,我认识的人有限,只好来求父亲,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手。”
林限之:“村里还是有些人手的,用的不多,凑一凑,还是有的,姓尤的那边随便问问,肯定不少丁口,不过这灵儿的师父什么条件?”
彩蝶:“这个没细说,想来不会亏待大家的。”
林限之心里多少有些不耐烦,这种事不说仔细了怎么能行?去了白干,谁愿意去?说:“这样怕是不好吧,现在春耕差不多结束,人手倒是能腾出来,只怕没人愿意白出力气。来,快进屋里,坐下喝口水。”
彩蝶:“恩。”
虎子叔转身跟着进屋,给矮几上铺几个陶碗,倒上些上午烧出来的温水。
彩蝶:“谢谢虎子叔。”虎子叔笑笑,没接话。
林限之:“看两个孩子的模样,家里还可以吧。”
彩蝶:“恩,能过得去。”
林限之:“别怪阿爷对你不闻不问,阿爷也就是这一两年才顺过气来,回想起来这些年,觉得所谓的父母之命什么的,不过就是个说头,战乱不休,吃上一口都难,人命更是不值钱,生这种世道的闲气,多少有点傻不自知。”
彩蝶:“女儿不孝。”
林限之:“不必不必,我也是想明白了,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都得为自己活着,你是为自己活,这不丢人,世人愚昧,划个道,就觉得这道不能逾越,那是愚蠢,想我,哎,愚蠢了这么多年,到了还是一场空。”
彩蝶:“阿爷文采斐然,算不得空活。”
林限之:“呵呵,空有一身才学,这世道不容啊。”
彩蝶:“父亲这是遭了什么事情,才有这般感慨。”
林限之:“不说也罢。”
虎子叔:“哼,不说?现在看破了?”
彩蝶:“怎么了虎子叔?”
虎子叔:“怎么了?你大哥二哥让官家拉了壮丁,林大相公摆出了文人风骨,人家不认,气着了呗。”
彩蝶:“按制不是得留一人吗?”
虎子叔:“是得留一人,我跟林大相公不是留下了吗?留了两个,呵呵。”
彩蝶:“真是不讲理。”
林限之:“哎......”
虎子叔:“兵匪兵匪,不讲理的。”
彩蝶:“那这些年,你们怎么过的?”
虎子叔:“坐吃山空,不是还有几亩良田吗?多少打点粮食,够我俩糟老头子吃的。”
灵儿:“老头,别唉声叹气的,我师父的事干好了,保你吃肉不愁。”
虎子叔:“哈哈,小娃娃,你胆气够足的,你师父让你这样跟人夸口的?”
灵儿摸了摸怀里,两根金条啪的一声拍在矮几上,大声说道:“找几个人干活,需要这样磨叨?我师父喜欢爽利人,你就说,这事干不干得了吧,我师父从不夸口,你这么说我师父,是当我不存在么?”
灵儿这一嗓子把几个大人给震在原地,脸上一会儿紫一会儿红,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如此幼子,脾气这样大。再者就是这金子的光彩晃的人眼睛疼,说人家夸口吧,这金子拍桌子上了,有这实力,说这孩子不懂事吧,人家说的也不是不对,虎子叔这一句话把人家撅那了,人家不给你亮点肌肉,你不服气。
彩蝶:“灵儿,不得无礼,这些都是长辈,谦恭一些。”
灵儿:“是,蝶姨娘。”
彩蝶:“虎子叔,阿爷,灵儿虽然无礼,但是人家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实话跟你们讲,这灵儿的师父虽然为人和善,不拘小节,却绝不是任人拿捏之辈,既然人家托咱办事了,肯定是信得过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话,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事情咱也尽力而为,如此可好?”
林限之:“蝶儿说的不错,小虎,你别张个嘴就胡咧咧,这事我便应下了,想来人家这身份也不会短咱们这几个苦哈哈那一点口粮。你叫灵儿对吧,哈哈,尊师要做什么,要多少人手呀?“
灵儿:“老头,我师父说要硝皮子,需要十几人,还有做卫生纸,也需要不少人手,反正你找人就是,吃喝不用担心,肯定管饱,工钱嘛,一月几十文还是有的。”
林限之:“小小年纪,应对如此清晰,难能可贵呀,你师父眼光真不错呢。”
灵儿:“我师父说了,吃过见过,大胆行事,无需担心什么,我师父的厉害你们不懂,我师父什么都会做,只是这些都是小事,不值得费神,随便找几个人做做便可,放心好了,跟着我师父混,保你吃肉不愁。”
林限之笑嘻嘻的打哈哈:“哈哈,那我们就沾一下灵儿师父的光了,跟着吃肉。”
灵儿:“老头,你放心,看你读书挺好,等学堂建好了,去教书蒙学如何?有甚要求,尽管提。”
林限之:“哦,你这小鬼头,主意打到老夫头上了,老夫要喝酒,你回去问问你师父,能不能答应,每天都喝哟。”
灵儿:“好说,我给你记着。”
彩蝶:“灵儿,莫要大包大揽,还是先与你师父商量一下的好,酒不是小事,需要很多粮食的。阿爷你也真的,这一斗酒得多少粮食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喝,得花费几何呀。”
林限之:“哎,我说,你是不是我闺女,老夫想喝口酒怎么了?也不是非得每天喝的酩酊大醉,小酌一口总不算过分吧。”
灵儿:“这算什么,我答应了,想喝便喝就好了。”
林限之:“哈哈,灵儿灵儿,确实是爽快人,只是怕这事还得你师父做主。”
灵儿:“些许小事,我就能做主,不用劳烦我师父。”
林限之:“好,我这就出去找老杆子,你们回吧,明天一早我就让人去坡那,到时候你们安排好。”
彩蝶:“好,女儿这就回了,小蝶跟阿翁拜别。”
小蝶:“阿翁。”
林限之:“乖。灵儿,咱们学堂见。“
灵儿:“学堂见。”
小蝶:“学堂见。”
林限之:“蝶儿,孙女也蒙学?”
彩蝶:“是的,阿爷。”
林限之:“难怪你如此上心。”
彩蝶:“女儿没福分,只学得阿爷才学的一二,求阿爷能多教小蝶一些。”
林限之:“这孩子的名字是冯二奎起的?”
彩蝶:“二子说蝴蝶的女儿也是蝴蝶,所以就叫小蝶了。”
林限之:“虽说强词夺理了一些,不过也符合那孩子的脾性。”
彩蝶:“阿爷,今日不耽误您正事了,改日再来跟前尽孝。”
林限之:“无妨,以后能常常看着这粉雕玉琢的孙女,就算你尽孝了。”
彩蝶:“孩子淘气,您多担待一些。”
林限之:“哈哈,孩子哪有不淘气的。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林限之一语成谶,等以后再回想起这句话,那真叫一个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事情并没有如林限之预料的那样顺利,能干活的人全让尤老倔招揽了过去,问过一遍只能放弃了这事,不过答应做夫子的这事算是定下了,事事难料,不知哪片云彩下面有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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