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二奎病归
草长莺飞,四月的天气开始炎热了起来,这五里坡属于渭河南岸,背阴一面,光照不如阳面充足,树木也不甚高大,小院下坡一里的地方学舍已经盖了两间,杜安去看过,嫌小,要求尤老倔再盖两间大的,很大那种,最少能坐下一百人,这种要求尤老倔是挺为难的,不是不愿意,是没这种经验,不过在杜安的一番说教之下,还是答应了,安心去做,寻来许多大的木料做主梁,换一种新的结构盖房子,已经盖好的房子里,有几个木匠在开木料,按杜安的要求,做一些原木的桌凳,一部分适合小孩子用,一部分适合半大孩子用,还有一些完全就是成人用的桌椅,给夫子专门还做了一套文房家具,书柜,书桌,太师椅等等。
狗子从长安送了许多粮食,一部分堆在小院子里,一部分堆在学堂里,让盖房子的工人自己做饭吃,尤老倔烧砖的地方不太远,有七八里的样子,那里也安排了几十人,三个窑轮着烧,每天三千砖是有保证的,只是消耗很大。不过这些都不在杜安的考虑范围之内,杜安给钱,只要结果,其他的一概不过问,一些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才会出手搞一下。杜安每天做的就是在棚子里打坐。
五里坡出现了一群人,五个带刀的汉子牵着一辆牛车,车上驮着一个人,缓缓的朝这边的小院子过来。一行人径直走到小院门口。带头的呼喊:“有人在吗?”小蝶赶紧出来,一眼就认出牛车上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冯二奎,小蝶没有犹豫,转身疯也似得跑回屋子告诉林彩蝶。林彩蝶慌忙起身出去,看到牛车上的人,一下子晃了神,冲到牛车边,呼喊:“二子,二子,你这是怎么了?”
带头的人说:“冯哥快不行了,他最后的愿望就是赶回来看嫂嫂和孩子一眼。”
彩蝶:“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带头的人说:“流矢插到肚子上了,治不了,不过仗打的利索,很快就赢了,不然没机会回来。校尉念冯哥的恩情,便让我等赶紧送回来了,了却一下冯哥的遗愿。”
彩蝶泪流满面,不待再说什么。带头的人就命人将冯二奎抬进屋里。一个钱袋递到彩带面前。
带头的人:“这是校尉发的抚恤,嫂嫂节哀。”
彩蝶一把拍落钱袋,大声嘶吼:“你们走,你们走,我不要看见你们......”
带头的人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带着几个弟兄转身走了。出了院子,调转牛车。看了一眼棚子里闭目打坐的杜安,沉默的离开了。
院子里的哭声一直持续到了天黑,这时候灵儿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个场景赶紧问小蝶怎么了,小蝶一脸泪花:“灵姐,我阿爷快死了。”
灵儿:“怎么回事?”
小蝶:“送来的那人说,中了流矢。扎肚子上,没救了。啊,啊,啊,灵姐我是不是就要没有阿爷了。”
灵儿:“说什么胡话,肯定会没事的,走,去找师父。”小蝶和灵儿跑到草棚子那,灵儿趴在杜安耳朵那喊了几声师父,又拍了拍杜安后背。两个小人焦急的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杜安悠悠转醒。
杜安:“怎么了小蝶,哭成这样,眼睛都肿了?”杜安不敢给小蝶抹眼泪,看着红红的眼圈,怕粗糙的手伤到红红的眼圈。
灵儿:“他阿爷受伤快死了,师父你能救的,对吧。”
杜安往小院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头对小蝶说:“傻孩子,这点伤不是事,包师父身上,哈哈,肯定给你阿爷治好了。”
小蝶:“真的吗?师父。”
灵儿:“当然是真的,师父什么时候扯过谎?”
小蝶猛的扑到杜安怀里,哭着大声说:“师父,你真好。”
杜安轻轻的拍了几下,说:“好了,没事了,去跟你阿娘说,我请的人随后就到,保证药到病除。”
小蝶猛的起身,跑回小院,赶紧跟林彩蝶述说此事。
灵儿:“师父,真的可以,对吧?”
杜安摸摸灵儿的脑袋,轻声说:“傻孩子,这点事,算事儿吗?”
灵儿:“哈哈,师父最厉害了。”
杜安:“去,让他们出来,我带人进去,你守着门口就行。剩下的交给师父。”
灵儿应了声好,转身去小院里请那娘俩出来。杜安从草棚子一拉,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冒了出来。
杜安:“哎,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儿!来吧,刘主任!”这个被叫做刘主任的壮丁迷迷糊糊的跟着杜安走进了院子。
杜安:“都出去吧,刘主任,请!”
灵儿轻轻拽了一下杜安的衣袖轻声问了一句:“师父,这个怪怪的老先生是谁呀?”
杜安弯腰趴在灵儿的耳边说:“某三甲医院腹外科的一把手,很厉害的,专门对付肚子疼的。”
灵儿笑嘻嘻的对着杜安微微做了个鬼脸,出去守着门了。
刘主任看了一眼环境,撇撇嘴:“这环境做什么手术都得坏事。”
杜安没说话,一抬手,整个屋子亮起蓝色的微光,对着冯二奎挥手,冯二奎肚子上的包裹物全部清除,绿布盖住肚子,露出伤口。
刘主任:“呦呵,开了眼了,无影灯。”仿佛言出法随一般,头顶探出一个无影灯。
刘主任:“豁额,厉害了,碘伏,医用棉球,绷带,生理盐水,双氧水,电刀......”刘主任左手镊子,右手手术刀,上下翻飞,清创,冲洗,去腐肉,检查肠道损伤。
刘主任:“这货挺耐操,皮糙肉厚,一箭捅肚子上,顶了几天呀,发烧成这样,伤口感染严重,再尼玛拖一天,绝比死到感染上,这伤倒是不严重,差一点就烂到肠子,幸亏没漏,半个点解决问题。”
杜安:“哈哈哈,刘主任威武。”
刘主任:“好说好说,小场面。”
杜安:“主任控场,都是小场面。”
刘主任电刀切脂肪,切完镊子夹住弯弯的缝合针,穿上蛋白线开始从内部一层一层的缝合。
杜安:“这线儿缝的,大师级水准!”
刘主任:“哼,看家本领,做实习生时候可尼玛下苦功夫了。”
杜安:“这就完事了?”
刘主任:“不然呢?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感染太严重,打支青霉素就哦了。”
杜安:“嗨,我说呢,人都烧糊涂了。”
刘主任:“没事,乱世用重典,狠人用狠药,退烧,消炎的都打进去了,两个小时内就退烧,放心。”
杜安:“你这包扎也太敷衍了吧,就这么一按?”
刘主任:“对呀,按个无菌纱布,沾个胶皮,完事。七天别沾水,不感染,大好人一个。”
杜安:“感谢刘主任救命之恩。”
刘主任:“感谢你妹,拿钱。”
杜安:“哈哈,好说,来,门口抽颗烟。”
杜安拉着刘主任出了院子,给刘主任递了根烟,杜安手中打火机啪的一闪火光,刘主任双眼紧闭,向后倒去,落在粮食袋子上化作了一股黑烟,消失不见。杜安看着这股烟,内心自我调侃了一下,工具人,工具命,用完直接扔。
杜安拉开院子门,看了一眼倚在门框上的灵儿,示意大家都进来。
杜安:“伤口七天不要沾水,不要有大动作,别把伤口崩开了,床那留了一点药粉,每天撒上一些。”
彩蝶的声音沙哑到几乎失声,还是强行开口:“谢谢杜先生救命之恩。”
杜安:“好好休息,不必介怀,明天醒了,熬点小米粥喝。”
杜安和灵儿出了院子,帮忙关了院子门。
灵儿:“小蝶,你把门闩上吧,我跟师父在外面住就行。”
小蝶:“哦,好的,灵姐。”
杜安带着灵儿到了坡下,做木工的工人晚上不回家,要在这看着木料,天已经黑透,一个木匠给灶台填着木花,锅里的粥咕嘟的正欢。
杜安:“这粥熬的不错嘛!”
陈木匠:“东家来了!”
杜安:“灵儿,你蝶姨娘那,估计是要忙活,肯定顾不上吃饭,待会儿盛两碗粥给他们送去,吃不吃的,也是你一番心意。”
灵儿:“好的师父,刚才没敢问,小蝶阿爷命保住了吧。”
杜安:“没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灵儿:“听到小蝶哭哭啼啼,我就知道定然是大事,没想到这么严重。”
杜安:“下午跟灰灰玩什么?天黑才回来。”
灵儿:“在河边钓鱼,气死我了,钓了一下午,鱼毛都没看到一根。”
杜安:“岂有此理,明天师父把河挖断,钓不到就炸鱼,炸不到就抽水。”
灵儿:“师父,不是这么玩的,哪能像你那样玩,以后人人都这样,还有什么玩的地方,什么鱼都得玩绝户!”
杜安:“呵呵,说的对。”
灵儿:“你教我下套,还真管用,真抓到几只兔子,不过等去查看的时候,兔子不是死就伤,没有养的那些兔子完整,皮毛多多少少都伤到一些。”
杜安:“下套抓,就是吃肉。不过兔子肉太干,没吃头。”
灵儿:“待会儿睡棚子那?还是在这睡?”
杜安:“棚子那,这里有他们呢,料太多,没多少地方睡。”
灵儿:“恩,我陪师父看星星。”
杜安:“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在海上不是看过了吗?这里乌烟瘴气的,看不清的。”
灵儿:“师父,你给我讲故事怎么样?”
杜安:“讲什么故事,一会儿赶紧睡觉。”
灵儿:“不嘛,我要听故事。”
杜安:“你想听徐福献祭三千童男童女的故事,还是想听山魈抓小孩的故事?”
灵儿:“不嘛,不嘛,不嘛,听好故事,不要听这些吓人的。”
杜安:“行,那咱们讲牛郎织女怎么样?”
陈木匠:“东家...”
杜安:“怎么了?”
陈木匠:“是这样的,东家,俺们做的这些桌椅挺好用的,尤其是那套书房陈设,以前见都没见过,不知东家可许俺们给自己家打造一套自用,保证不拿出卖,望东家能应允?”
杜安:“呵呵,可以的,可以的,小事情,不过你可以换个思路。”
陈木匠:“东家细说。”
杜安:“你想不想做大一点?”
陈木匠:“做大一点?有这么大的木头吗?”
杜安:“你想岔了,我的意思是,不如我出钱,弄一个的工坊,你做老板,怎么样?”
陈木匠:“东家,这可使不得,小老儿才能有限,就会刨个木花。”
杜安:“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陈木匠:“不是,东家,您误会了,是这年景实在不稳当,若只是穷苦还就罢了,这兵灾是防不胜防啊,咱们这边做点活计,来队兵匪一把火就给焚了。”
杜安:“呵呵,这些事我解决就是了。”
陈木匠:“这...”
灵儿:“放肆!师父许你富贵,你...”
杜安挥手示意灵儿别说话,继续温言说道:“你的顾虑我明白的,这些我解决就好,你只需要安心做事,这种小营生,只是做来玩玩,不靠这个挣钱的,你不要有什么压力,不用觉得东西卖不出去,有什么担心。”
陈木匠:“俺们要是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俺们答应了。”
杜安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递给陈木匠,说:“这个书你拿着,所有的工艺都写的清楚,照着做就行。”
陈木匠轻轻抚了一下说:“这...?”
杜安:“怎么了?”
陈木匠:“俺们不识字,怕是要辜负东家的好意了。”
杜安:“没事,有图画,你慢慢看,这里是学堂,等他们开蒙学了,你们都跟着学一学。”
陈木匠起身,对着杜安跪下,深深拜下去,杜安没有制止,陈木匠说:“东家大恩,俺老陈谢过了。”
杜安:“起来吧,都是些小事,跟着许多奶娃娃一起,别觉得抹不开面子就好。”
陈木匠:“不会不会,读书那是望族老爷才能做到,我等小民,能识得几个粗浅,就是大恩德呢。”
杜安:“恩,这些都好说。另外一件事已经跟你说过一次了,就是分工协作这事,这些天做来,可有心得?”
陈木匠:“这个嘛,他们有些个已经跟了俺几年,手段快些,有些刚过来,生疏些,人多了,干活确实会快上许多。”
杜安:“看来你体会不深,现在活少,流水线铺不开,等做大了,你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好处,这些暂时不必多提,眼前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去张罗,一个是通过你认识的人问问,多招揽一些木匠,编织,漆器,金银匠,甚至打铁匠,这些后续工坊用的到。二呢,是画师,算了,这些让林家老爷子找吧,文化人干文化活。”
陈木匠:“编织,大漆俺知道,这铁匠,银匠找来干嘛?”
杜安:“铁匠做紧固件,金银匠呢,做装饰件,毕竟有些东西,美观还是很重要的。”
陈木匠:“是极是极,东家想的长远。”
杜安:“等学堂完工,你们就开始选址,圈十几亩地,作为工坊用途,去府衙做好文书,免得惹人口舌,有什么阻碍,及时告诉我,我帮你解决。你家里有几个孩子?”
陈木匠:“大朗三朗从军了,老四六岁。”
杜安:“恩,挺好,等学堂开了,都带过来蒙学,年龄小点也没事,跟着玩玩也是好的,耳濡目染,学一点是一点。”
陈木匠:“谢东家。”
杜安:“认不认识烧陶,烧瓷的,不认识,能找到也行。”
陈木匠:“这个还真认识,我家娘子是南蛮,逃难过来,他家就是制瓷的,不过产业断了,他们那边制瓷的很多,一起逃来的,还有他家弟弟,娘子落这里,他家弟弟带着我给的盘缠回南方了,若是娘子托人回去打听一下,找几个肯定是不难。”
杜安:“如此就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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