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悲喜
01
赵晓宁生日，招了一帮男男女女吃饭K歌。郁冬不热衷这个，赵晓宁眯着眼说：“江郁冬，你还真别慎着，给个痛快话，到底去不去？”
王瑞撞了郁冬一脚，然后扬着头谄媚地笑着答赵晓宁：“去，怎么不去！”
王瑞总算想明白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自己痴心一片，人家赵晓宁眼都不瞟他一眼，自己跟赵晓宁没戏，与其如此，不如撮合哥们跟赵晓宁，将来自己也算开“婚”元老。
“没问你！江郁冬，你还真当自己是二分钱小葱——拿一把啊！本姑娘请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这话说得霸气，郁冬看着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再说不去，有点太不识好歹了。他嘿嘿一笑：“去，当然去，不给谁面儿也不能不给赵大小姐啊！”
赵晓宁脸上的乌云瞬间散了。她捶了郁冬一拳：“早痛快说不就完了吗？还真把自己当威廉王子了，等着人请！”
郁冬闷着头坐在电脑前，临下班，用彩喷打印机打了一张纸，喊住站在门口气不顺的赵晓宁，那张纸上画了两个小天使，中间是赵晓宁的照片，小天使亲着赵晓宁的脸颊，旁边的汽球飘出来一行字：姐姐，你的脸蛋比蛋糕好吃，我说的是真的！
赵晓宁立即笑逐颜开，说：“江郁冬，你讨厌！”
赵小姐生日，收到的礼物各种各样，但她却唯独喜欢江郁冬用打印机打出来的那张卡片。只是，她不知道，命运会在她的生日聚会上会做怎样让人抓狂的安排。
江郁冬在赵晓宁的生日PARTY上遇到了兰绚。兰绚穿着小吊带背心，低腰牛仔裤，童花头，没染没烫，像小钢盔一样扣住小小的头，乌溜溜的大眼睛，偶尔看谁一眼，那目光像是是把剑斜斜地插了过去。也只是瞬间而已，她很快收回目光，像厌倦了玩具的小孩，不说话，独自坐一个角落里抽烟。PARTY上，每个人都是活跃份子，有一个安静的，就很格格不入。郁冬以为自己是唯一的一个，目光一扫，撞上兰绚。
郁冬注意到吃饭时，她也是旁若无人地专心吃，似乎特别喜欢吃小龙虾，一大盘子麻辣小龙虾变成了她面前的一堆尸首。嘴被辣得像红樱桃，让人很想……咬一口。
郁冬很少有那种感觉，心动的感觉。很久之后，郁冬在网上看到一句话，说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如果这个人没有让你脑袋里放小烟花，让你心脏里融跳跳糖，让你身体里开冰雪碧，那可能真的不是爱。郁冬觉得那一晚，兰绚就在自己的脑袋里放小烟花，就在他的心脏里融跳跳糖，在他的身体里开冰雪碧。他一直按步就班的生活就此打乱，他以为他不是会一见钟情的人，可是，他遇到了兰绚。
大家K歌时，赵晓宁过来拉郁冬，非要跟他一起唱《小情歌》。郁冬唱完回来，兰绚的位子空了。他问赵晓宁，说了半天，赵晓宁才恍然大悟：“她啊，我前任表嫂。酷吧！她那人就那样，有点神经质。哎，我说江郁冬，你什么意思啊，赶情你的眼里不是没有女孩子，是没有我吧？”
郁冬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挑事。他连忙一脸尴尬地做解释。赵晓宁却笑了出来，她说：“我就喜欢你这不识逗的样子！特好玩。多大点事啊，瞧你，脸都红了。”赵晓宁伸手捏了捏郁冬的脸，郁冬的脸真的成了红富士苹果。
偷瞄了一眼兰绚坐过的座位，郁冬心里的失落漫山遍野。
赵晓宁拍手，招呼大家静一静，她说：“我今天还想要一个生日礼物，没得到，你们说怎么办？”
“说出来，大家帮你啊，有什么礼物是得不到的？”众人捧着这位任性的公主。
赵晓宁瞟了一眼江郁冬，脸有些红了，小声说：“我想要这位帅哥亲一下！”
这么好玩的节目立刻得到响应，大家起哄，王瑞推郁冬：“哥们，上去啊，事成了啊！”
郁冬表情木木的，喃喃地做解释：“晓宁，我送了礼物！”
不知哪个好事鬼往前一推，赵晓宁倒到郁冬怀里，大家喊：“亲一个，亲一个！”
赵晓宁扬着头看郁冬，郁冬不得已，低头吻了下去。他想起那晚的梦，梦里赵晓宁的红唇妖娆，无端地又想到兰绚吃过麻辣小龙虾的红唇。
一恍范儿，被赵晓宁推开，赵晓宁脸红红的。郁冬的脸也腾地红了起来。心里怅然若失，如同丢了最珍贵的东西，又有些慌不择路。一切都来得毫无准备。那不是郁冬喜欢的做事方式。不过，这世上的事，谁是按照剧本来过的呢？
众人散掉，赵晓宁本是要跟郁冬一起走，郁冬却说自己头太疼了，晓宁喝酒也不能开车，自己又不会开车，还是……
赵晓宁百般不情愿地被朋友带走，走时嘴里还嚷嚷着：“江郁冬，学车，明天停了工去学车，不然，我就叫我爸开除你！”
郁冬无可奈可地摇着头笑，走在空旷的街上，想起那个大眼睛的女孩，觉得人生真是不可思议。他四平八稳的人生居然会撞上这样跳脱的女孩。郁冬给莫莫打电话，他说：“我好像……我好像……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舔了舔嘴唇，很艰难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其实是不吐不快，一定要把这消息从心里放出来，才好受些。
莫莫大概正在打游戏，听到江郁冬的话，顿了两秒钟，问：“你说什么”
江郁冬这回没有结巴，一口气讲了PARTY上惊为天人的兰绚。这回莫莫没沉默，披头给了一句：“那好啊，江郁冬，你再不找个女孩，我当你是GAY了！”
郁冬搜肠刮肚地说兰绚的特别，说来说去，那么一点印象像嚼得没了滋味的橄榄，终于没了味道。莫莫回应不甚积极，除了好，再没别的话。郁冬觉得没了意思，挂了电话。一个人一屁股坐在一处有灯火的街边。他听到有人在吵架，定睛一看，灯火处原就是赵晓宁请K歌的酒吧，那站在灯光下跟人吵架的不是兰绚又是谁？
兰绚很看不起赵晓宽。离都离了，还纠缠什么。
她说：“滚开，别让我看不起你！”
赵晓宽高大的个子挡在兰绚面前：“别闹，回家！”
“我们没有家，赵晓宽，我们已经离婚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OK？”她梗着脖子侧着半边脸，像个执拗任性的小女孩。
“以后我做家务，明天我就去找工作，你说让我做什么，你说！”赵晓宽像个孩子似地呜呜哭了起来。兰绚的心疼了一下，但是只是短短的一瞬，这半年的折磨，她那么努力想挽回这段婚姻，可是他像个树袋熊，一动不动。
她的要求很简单，她要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哪怕他只能挣来十块钱，哪怕他只能跟她一起吃碗米线，他家里有钱，那他就可以窝在家里无所事事吗？
赵晓宽说：“当初，你不就喜欢我自由吗，喜欢我随时都能陪你，现在也还一样，我们什么都不缺，为什么非要工作呢？”
兰绚侧着半边身子，双臂抱在胸前，有些冷，“晓宽，你喝多了，快回家吧，会有女孩好好爱你的，只是，不是我！”
大概从小到大，从没有女孩这样忤逆过赵晓宽，他有钱，他英俊，他想要的甚至不用伸手就可以得到。当初两个人在丽江的酒吧里相遇，一见钟情，兰绚是个太特别的女孩，小圆脸，圆圆的眼睛像猫，一笑，腮边有小小的梨涡。板寸，有一缕染了黄色，牛仔裤，小背心，像个小男孩中学生。很吸引人。
赵晓宽被兰绚迷住了。
他小粉丝一样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她买着披肩围在腰上，看着她在小巷子里东张西望。她坐在街边画素描，他就陪着她，跑去给她买一杯奶茶或者一支冰淇淋，兰绚偶尔拍拍他大孩子一样的脸，说：“小盆友，谢谢你哦！”
赵晓宽噘起嘴：“再说一遍？我可比你大！叫哥哥！”
兰绚笑成了一朵枝头的花，她的笔下有了噘着嘴巴的赵晓宽。她的纤纤细指握在了他的手心里。
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客栈里，赵晓宽像捧着一件青花瓷一样把兰绚捧到了床上。她那么小，那么瘦，锁骨凌厉如刀，蝴蝶骨薄得让人心疼。赵晓宽的吻火星一样落上去，她的肌肤微冷，他从来都不是细心的男，但是对她，他不自觉地心生怜悯，仿佛自己一用力，她就变成了碎瓷片。
他不老，但也是情场翻滚过的浪子。可是此时此刻，他那样束手无策。
兰绚变成了一团火焰，他不知道她那么有力量。小小的身体里崩发出来的小宇宙让他沉迷，她像要把她嵌进他的身体里，从来没有那么好过，他甚至觉得这是他完整意义上的第一次。
从前对*那么不郑重，那么随意，遇到兰绚，他才知道心里有爱的性是多么完美！
他从闭着眼睛的兰绚的脸上也读出了满足的味道。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嫁给我！”
“嗯！”她回答。
他光着身子跳到床下，试图找个定情物，结果什么都没有。他一眼看到床边笑呵呵看着他们的两只团字抱枕，他抱着它们送给兰绚。
丽江回来一周后，赵晓宽娶了兰绚。
半年后两人离婚。
赵晓宽以为自己没关系，却没想到思念一个人那么疼。他伸手拉兰绚，要她跟他回家。
兰绚使劲甩开他的手，冲不远处的郁冬喊：“喂，帅哥，能送我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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