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为了避险,董朝甫没有选择近路,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子,先到都山口,再往青龙河,虽然路程多了一倍多,但遇上大股蒙古骑兵的机会却应该会少一些,尤其这一路有都山山脉的起伏和一些小林子,可以提供一些掩护。
黄昏时,他们到达都山,夜晚就在都山口休息,第二日天不亮,就向青龙河而去,而刚出都山口,迎面就有蒙古侦骑出现,一共十几骑,直面而来,已经来不及闪躲了。
“什么人?”蒙古骑兵呼嗬着。
三个年轻夜不收都是脸色发白,右手本能的握住了马鞍下的短弩。
董朝甫却是不慌不忙,纵马迎了上去,举起手中的腰牌,用蒙古语大声的交涉。
有董朝甫手中的腰牌和沉着的应对,加上蒙古人一向马虎松散,这里又不是双方侦骑经过出没的地点,因此在询问了两句,董朝甫对答如流之后,他们便相信了董朝甫等人的身份,纵马离开,继续向长城逼近。
三个年轻夜不收在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虽然表面上沉默,但看向董朝甫的眼神却都有犹豫,像是在说:太危险了,参戎,我们回去吧。
董朝甫看出了部下的心思,马鞭向前一指,老脸如水的说:“前面就是青龙河,我们一望就回!”
两个时辰后,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一处叫“汤兔右”的地方,这里距离青龙河,已经不足三里地了。
董朝甫寻了一个高处勒住战马,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抽出一根单筒,拉长了,向青龙河的方向望去---这是太子殿下送给他的千里镜,但他平常很少使用,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眼睛的直接观看,而不是通过这个单筒。
三里之处,已经微微泛黄的绿色原野中,一条弯曲的河流正静静流淌,宛如横亘在草原上的一条丝带。
而在这条丝带的两边,有不少的蒙古骑兵正在饮马或者是洗马,但更多的蒙古骑兵却是经过青龙河,正在向西面进发,人头攒动,千军万马,旗帜从西到东,绵连数里……
董朝甫脸色大变。
张家口外。
林格尔部。
“什么,三天之内?”
宝利德新接到建虏命令,原本是十月初十,但现在却是勒令两天之内必须赶到丰宁。
“是的。”传令的使者冷冷:“但使晚了一刻,或者是人马不够,你就等着接受大清皇帝的责罚吧!”
使者说完就转身离开大帐,急急到下一个地方去传令。
宝利德依然保持单膝下跪的姿势,人微微有点呆,额头冒出了丝丝的冷汗,心说:乖乖,我传给明国的,好像是假情报啊。
想要更改,但梁以樟他们却早已经离开。
……
青龙河边。
董朝甫的额头同样冒出了冷汗,眼前的景象令他震惊,蒙古大军正在向西行军,不用问,他们的目标,一定是大明长城,在这之前,他的预判和得到的消息,都是建虏可能在十一月入塞大明,到想不到蒙古人现在就已经动了起来,虽然没有见到建虏骑兵和建虏旗帜,但董朝甫相信,他们一定就在不远处,因为只凭蒙古人的能量,是没有办法单独寇边入塞的。
幸亏有千里镜,不然他是没有办法近前观看的,在蒙古大军行军的两侧,三里之内,到处都是蒙古侦骑。
“笔墨,鸽子!”
董朝甫收了千里镜,朝三个年轻夜不收道。
带着鸽子笼的刘渠立刻解下鸽子笼,掀开黑布罩子,打开笼子,探手将鸽子从笼中取出,而另一个年轻夜不收则是从怀中取出笔墨和短纸,董朝甫接过了,以手掌为案,提笔刷刷而写:急报,蒙古大军经过青龙河,往西而去,人数在万人以上,极有可能会犯我边关……
一连写了两份,写完后卷起来,小心捆到两只鸽子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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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碌~~~”
两只鸽子先后振翅而飞,在空中盘旋了两圈,确定方位之后,往喜峰口飞去--只所以用两只,乃是为了防止意外,毕竟鸽子不是人,加上天气多变,大风大雨,草原上又多鹰隼,飞在空中的鸽子也有可能会失踪。
“走!”
放飞了鸽子,四人立刻上马,准备离开。
不想升空的鸽子却是惊动了一队路过的蒙古侦骑,他们包抄而来,正和董朝甫四人撞见,更不巧的是,这一队蒙古侦骑,竟然是他们上午在都山口遇见的那一队。
双方再一次打了一个照面,董朝甫知道,再不能用上午的托词做掩护了,不止是因为升空的鸽子已经引起了蒙古侦骑的怀疑,更因为他们四人原本的说词是往东,但现在却出现在了北。
“杀!”
董朝甫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就举起了短弩,扣动扳机。
噗!
弩箭激射而出,准确的将一名正试图张弓的蒙古侦骑射落马下,其他蒙古侦骑呼嗬着,或张弓或拔刀,向他们四人围了上来,夕阳之下,只见他们一个个都是气急败坏,显然是在为上午的欺骗而愤怒。
“杀!”刘渠三人也都已经拔出了长刀。
战马交错而过,刀光闪烁,血雨闷哼中,有蒙古侦骑落马,而董朝甫四人顺利的冲出了包围圈--夜不收都是从大明骑兵精锐中选拔出来的,论近战能力,一点都不亚于建虏八旗,虽然人少,只有四个,但十几个蒙古骑兵却也是拦不住他们的。
虽然冲出了包围,但危险并没有过去,蒙古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同时放出信号,有更多的蒙古骑兵向董朝甫他们追击包抄、甚至是在前方堵截开来。
追击中,蒙古骑兵不停的放箭,刘渠他们用弓箭还击,而抬目四望中,周围的蒙古追兵越来越多们,从几十骑变成了百骑。从喜峰口到青龙河,本就是深入虎穴,此时的险境其实也并不出乎意料。
“噗!”刘渠的战马忽然中箭,一声长嘶,奔跑了两步之后,重重摔在地上,马上的刘渠猝然落地,虽然没有受伤,但失去了坐骑,无法继续前行了。
董朝甫他们急忙勒住战马,试图救援。
“快走!不要管我!”
刘渠已经翻身而起,拔出了腰间的长刀,一面准备迎击追兵的砍杀,一边冲着董朝甫大吼。
此时的情势已经是九死一生,一路向前冲杀,或还有一线希望,但如果停下来救助刘渠,则必死无疑,这一点,无论刘渠还是董朝甫,都是心知肚明,刘渠知道自己必死,因此不愿意连累同袍,尤其董朝甫还是他的长官,如果为了自己这样的一个小兵,害死了参将,九泉之下,他也难以瞑目。
救还是不救?两个年轻夜不收看向董朝甫。
董朝甫抬眼四望了一下,发现有蒙古骑兵从四面向这边奔驰过来,纵是舍下刘渠,今日怕也是难以突出重围,虽然夜不收的第一个要则就是传递消息第一,同袍受伤不能战时,要果断舍弃,甚至是要主动为同袍“解除痛苦”,以免同袍为敌人所得,受敌人的严刑拷打。但今日,在两只鸽子已经飞向喜峰口,敌人四围,看来已经是不能幸免的情况下,董朝甫平生第一次决定,抛弃“夜不收准则”,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拨转马头,返身冲了回来。
“参……你,怎么回来了?”见董朝甫返回,刘渠不喜反惊。
董朝甫却已经勒马跳下,手中挽起长弓,瞄准即将追到的蒙古骑兵,声音冷静的说道:“今日……就死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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