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应劫之说

　　

<p>“锦衣卫百户李斌，拜见高千户。”</p>

<p>“锦衣卫百户牟青，拜见高千户。”</p>

<p>李斌和牟青听到高千户的大名，当即对他恭敬行了一礼。</p>

<p>高远点了点头，叹道：“一晃眼快十七年了，想不到锦衣卫里居然还有人记得贫道。若是不错的话，只怕宫里头还在抓贫道回去吧？”</p>

<p>李斌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p>

<p>旁边，文氏和宝儿忙着给钱进的伤口包扎。今天也是命大，宝儿本来是来叫自己吃饭的，结果恰巧撞见了自己搏命的情景。也得亏宝儿随身带着那把火枪，危急时刻吓了白袍书生一跳。</p>

<p>伤口不深，显然那名书生出这一剑时力道已经有些用老。众人身上并没有金疮药，幸好高远身上带了一瓶。宝儿赶忙将药敷上，片刻功夫后那伤口居然已经止血。宝儿放下心来，又拿了块手帕折好盖在伤口上，紧接着又从衣裙上扯下一条布固定好伤口。</p>

<p>趁着这当口儿，钱进自然是先行谢过高千户的救命大恩。回想起那名白袍书生落荒而逃的样子，他不由好奇问道：“高千户，刚刚那名书生似乎对您极为忌惮……”高远没有自报道号，钱进便以俗世之名称呼。</p>

<p>“哈哈……”高远抚须笑道：“这也难怪，前些日子……贫道将那小子吊打了一个月。”</p>

<p>“你认识那名书生？”钱进惊道。</p>

<p>“认识谈不上，不过他自称是白莲教的大护法。”高远顿了顿，说道：“贫道也是最近在京郊偶遇了他一次，这小子居然自称是真武大帝转世。贫道恼他辱及祖师，便追着他打了一个月。也许是被打怕了，今次他见了贫道就逃。”</p>

<p>“白莲教？在下与他们素无过节啊？”</p>

<p>“也许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吧，白莲教经常干这种事。”</p>

<p>听了高远的一番解释，钱进依然是不甚明了。他来京城时日尚短，如果说与人结仇的话，只有吏部王尚书仇怨较深；还有个陈雄。陈雄那种瘪三自然不可能请动白莲教的大护法；王尚书也不太可能，他是朝廷大员，也是饱读圣贤书之人，应该不会与素称反贼的白莲教勾结在一起。</p>

<p>不过，今天与那名大护法性命相搏，他居然生出一股从骨子里透出的熟悉感。不是因为前几天他假扮成老头与自己遭遇过，而是因为他骂出的那句“我草”。来陈国近十七年了，钱进第一次听到带着家乡味的国骂。</p>

<p>包扎完毕，钱进起身笑问道：“高千户，道家可忌酒肉？前边不远处已备下烧烤，不如……”</p>

<p>高远笑了笑，说道：“酒肉穿肠过，道祖心中留。”</p>

<p>“那晚辈今日就要好生招待一番了。”说罢，钱进便引着高千户到了那处烧烤地。</p>

<p>羊肉还热乎着，酒也烫过了。老钱和文氏感激高远救了儿子性命，一个忙着切肉，一个忙着倒酒。适才他二人见到儿子遇袭，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p>

<p>钱进端起一杯酒敬道：“高千户，先喝了这杯酒再说，看这酒是否当得起那算命钱。”</p>

<p>高千户笑着抿了一口，紧接着便一饮而尽，赞道：“嗯，比烧刀子要绵柔，但又不失烈性，不错，不错……”</p>

<p>钱进赶忙又给他满上，继续敬道：“适才若不是高千户，小子只怕小命难保啊。一杯酒本不足以致谢，但这份恩情小子会记在心里。”说罢，他自己先干为敬。</p>

<p>高远大有深意地瞥了一眼钱进，也满饮了一杯。</p>

<p>接下来，钱进便不再言语，专心伺候高远吃酒喝肉。待酒足饭饱，钱进将他引至先前与白衣书生争斗的地方，不让李斌他们跟着。</p>

<p>“高千户，此行是为了赏景还是访友啊？”走到一颗红枫树下，钱进望着下山处的那条道，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对于高远的救命之恩，钱进自然是心生感激。可他不偏不巧这个点出现在这里，也透着股奇怪。</p>

<p>“哈哈哈……你小子机警得有些过了。”高远抚须笑道：“在观海城的时候，贫道便已被你瞧出破绽；如今，还是瞒不过你啊。不错，这些年贫道一直在寻访你。”</p>

<p>“寻访我？算上今日，我与高千户似乎才照过两次面吧……”</p>

<p>高远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接着两人便踩着地上的红枫叶往前走去。高远首先开口说道：“这话还得从十七年前说起。当时，一场流星雨来袭，钦天监监正汤显辰在观星台正好观测到了这场异象。不过，他当晚就死了。”</p>

<p>“死了？怎么死的？”</p>

<p>“他是自己从观星台跳下去摔死的。”</p>

<p>“……”</p>

<p>“但凡天有异象，钦天监都会以天机术对之进行推衍，然后报与陛下。可这次，汤显辰显然是推衍出了了不得的灾祸，若是皇帝知道，盛怒之下他汤显辰只怕是要被满门抄斩。第二天清晨，我奉命前去查探，不光发现了汤显辰的尸体，也发现了这两道批语。”说罢，高远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钱进，里面有两张发黄的纸条。</p>

<p>“朱雀南来，涅盘得生；天火来犯，四象皆惊？”钱进读了一遍，却不明所以。</p>

<p>高远鄙夷的望了钱进一眼，说道：“念反了……亏你还是新科状元。”</p>

<p>“见笑……”钱进讪笑道：“小子并不懂什么天机术。”</p>

<p>“朱雀、青龙、白虎、玄武是我大陈守护四圣兽，这你总该知道吧？”</p>

<p>钱进点了点头，参加殿试的时候，他便在奉天殿的屋檐上看到了四圣兽雕像，皇宫里面也是随处可见。</p>

<p>“其实，贫道一开始也解不开这几句批语。后来，贫道因为没有回宫复命，被锦衣卫和东厂四处追杀，于是干脆逃到了武当山做了几年的道士。在那里，贫道通过查阅典籍，终于明白了这几句话的意思。”</p>

<p>高远顿了顿，继续说道：“青龙、朱雀、白虎、玄武是我陈国守护四灵，分掌天宫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有‘左青龙、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之说。青龙主甘霖，白虎主杀伐，朱雀主离火，玄武主守护。</p>

<p>‘天火来犯，四象皆惊’意指陨星雨冲撞守护四灵，到时候陈国将会灾难四起，最终会危及中宫帝星；‘朱雀南来，涅槃得生’，若是贫道理解不错的话，是应在南方。适才贫道已说过，朱雀掌离火，有涅槃之说，贫道猜测我陈国将从南边得到复兴的生机。”</p>

<p>钱进耐着性子听高远说完，紧接着问道：“这跟在下有啥关系？”</p>

<p>“大凡大灾之时必有应劫之人。若是按照这两道批语，此次应劫之人应该在南方。因此，贫道在武当山呆了几年之后，便下山四处寻访，这些年踏遍了南方的府县，终于在观海城找到了你。”说罢，高远意味深长的望了钱进一眼。</p>

<p>“莫非高千户以为在下就是那应劫之人吧？”钱进讪笑道。</p>

<p>“起先还不确定，后来贫道在京城转了一圈，听闻了你的一些事，愈发笃定你就是那应劫之人了。”</p>

<p>“哈哈……”钱进本想告诉他天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四灵，又不忍告诉高千户。这些年，他守护了这个秘密十七年，若是让他知道这所谓的天机原来狗屁不是，估计会当场吐血而亡。他想了想，自嘲道：“高千户，你所说的应劫之人今天差点就死了。”</p>

<p>高远“呵呵”笑了下，说道：“贫道知道你不会信，但是太后信……”</p>

<p>“太后？”钱进不由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面见太后时的情形，当时便感觉太后对自己似乎心存芥蒂，说话也是冷言冷语，莫非是因为将自己当成了那狗屁应劫之人？想到这儿，他不由问道：“高千户，这应劫之人有什么特征？”</p>

<p>“据传，应劫之人必与天地异象同时降临。贫道记得清楚，陨星雨降临之时，恰好那天是冬至……”</p>

<p>“那太后如果将在下当成了应劫之人，岂不是要好酒好肉的供着？”</p>

<p>“你想多了，也小看了皇家的人。他们执掌天下几百年，自信能够将天下掌控于手中。若是知道你是应劫之人，只怕首先便要杀了你。”</p>

<p>“这是为何？”</p>

<p>“纵观每一个王朝，三百年可以说是一个轮回。陨星雨来犯，中宫帝星不稳。这应劫之人说白了就是新的帝星，你说太后要不要杀你？”</p>

<p>“哈哈哈……高千户，你也太看得起在下了。”听完高远这一番解说，钱进不置可否。他是一个无神论者，拥有前世的记忆，拥有远超于这个世间的知识，自然不会信这些预言之说。不过，高远这次找到自己不知有何用意，于是问道：“高千户，您这次找到在下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p>

<p>高远沉吟片刻说道：“也不全是。离家十几年了，这次回来看看，顺便再求证一些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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