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二 万一被俘】

　　安雅回：“她吐得很厉害，奴婢帮她梳洗后，先让她睡下了。”

　　我叹了一口气，问道：“她怎么会那么不自控呢？”

　　安雅回：“今晚在宴席间柔福帝姬和潘将军起了口角，帝姬一时气恼，便多喝了几杯。”

　　“他们为什么争执？”

　　“柔福帝姬举着杯子去敬酒的时候，刚好听到潘将军和凌将军的对话，这次攻打占领太原府，潘将军很悲伤，毕竟曾经的大宋的子民，如今要反噬自己国家的国土，他有些于心不忍，在攻与不攻之间十分犹豫，柔福帝姬便嘲笑他临阵脱逃和魄力不足，潘将军说了一句你懂什么，柔福帝姬一时受不了，便多喝了几杯。”安雅细细说于我听。

　　在南攻这个问题上，其实每个人的出发点是不一样的。梁帝南攻自然是为了巩固和扩大他的江山社稷，创建一个更为繁华的王朝；潘将军曾是大宋的子民，如今作为大金的臣子，是必须服从大金的战略方针，他没有选择权，只有执行权；凌少参军助大金南攻是为了我曾经受到的屈辱和磨难，他是要赵构付出国土流失，甚至是国破家亡的境地。其三人之中，有两人是来自大宋，但是凌少对大宋的情感早就燃烧殆尽，而潘邵阳则不同，当初他只是为了自己的爱情才离开这片国土，如今要他举枪带兵攻打自己的国家，轮上谁，确实会于心不忍。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这首李后主的诗词里浸透着深刻的国破家亡的绝望体验，内心非常烦恼，愁绪满怀，应该和今晚的潘邵阳的一样的。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化解吧，安雅，我累了，服侍我休息吧。”

　　第二日一早，因为昨日柔福和潘邵阳的事情，我决定一早去看看他们。

　　哪知我才到房门口，就听见潘邵阳语气卑微道：“柔福，昨晚是我莽撞了，可别在生气了。”

　　柔福不饶人道：“要攻打大宋，又不是一两天的决定，你怎么到现在还在犹豫，昨晚我又没有说什么，你说我懂什么，对，我确实什么都不懂。”

　　“以前战事还没有实施，都是虚幻的，如今真的实施了，我突然有些缅怀过去，这里曾经的大宋的地盘，曾经是我的国土，我有一种罪恶感。”

　　“当你来到大金，做了大金的将军，你就应该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而不是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有退缩和后悔，你这样的情绪会影响到那些俘虏，他们也是大宋的士兵，之后要随着大金的军队一起攻打他们的国土，你这样子，他们又会如何？蓁公主的曾经嘱咐你的，你都忘了吗？”

　　我曾经在军营嘱咐过所有的士兵要有危机感。，我们应该放弃一切幻想排除一切干扰，充分做好战争准备，立足于打、立足于早打大打、立足于打有准备的战争，应按照这个思路去谋划和准备战争，只有这样才能有效制止或消灭战争，才能彻底粉碎大宋士兵对我们发动战争并击败我国的幻想。

　　“我知道自己错了，原谅我吧。”

　　我再也不能听下去了，冲着里面大声道：“我都听不下去了，柔福你快原谅了潘将军一回，谁能眼见自己的庄稼地被人踩踏了还不能发泄一下啊。”

　　他们见我偷听了他们的对话，柔福责怪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呀，也不啃一声。”

　　我瞄了他们一眼，笑道：“有人正在生气，有人正在求饶，我有不知道屋内的情况，我不得先观察一下情况呀。昨晚安雅说你喝的大醉，我不放心，才来看看你，现下看来你也没问题了，我就告辞了。”

　　占领太原府的一周内，大金官员将分派接管太原府各县各乡，梁帝有令必须善待太原府地所有的百姓，不得打扰当地百姓，不得占用百姓的资源，若是有人违反立即斩首。大金的官员们按照大金的管理制度来统治刚刚占领的区域，包括税收、商业、律例、货币、教育等等各部门，实行统一化。对于那些大宋的俘虏，大金采用的是劝说，尽量说服他们加入大金的部队，部分不愿意加入大金军队的将提供他三分地和十两白银回乡。

　　对于老百姓来讲，谁做皇帝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要的是安居乐业，衣食无忧，有好的居住环境，每日有工作可以做，每日三餐温饱无忧，那就是天下太平。太原府的百姓看到新皇帝八颁发的政策如此善待他们，一开始百姓们有些骚动，渐渐他们开始俯首称臣，那些俘虏甚至开始把原来的帝王和梁帝作比较，背地里痛骂赵构帝的胆小懦弱和贪图安逸。

　　趁着在太原府的调整，我刚好也能好好休养休养，在安雅的细心照料下，我喝完所有冯神人给我开的药方，我感觉自己精神充沛，气色和胃口也好了很多，身上以前的疼痛也全部消除，不得不感谢冯玉的医术。

　　梁帝隔三差五的会让章庆给我送衣料和首饰，这些基本上都是在太原府商人那里采办的，衣料轻柔细腻，花色图案艳丽，首饰也打造的精致玲珑，除了那日的手镯，加上现在的首饰，我已经收到满满的一大盒，安雅看到一根华丽的璎珞项圈，口中喃喃赞叹，我便赏了她，另外还让她挑了几样她喜欢的首饰，她高兴了整整三天，天天在我耳畔唠叨说我对她太好了。凌少也会在闲暇之余来看望我，先是会问问我的身体情况，然后会与我谈谈他今天发生的事情。

　　凌少注视到了我手上的玉镯，便问：“蓉伊，你手上的这支镯子很漂亮。”

　　我只是微微一笑，不作回应，选了其它的话题问：“我们顺利拿下太原府，之后还会一步步攻克开封府和汴京城，潘将军的情绪你要抽空去安抚他。”

　　凌少道：“是啊，一开始潘兄没有太强的失落感，但是真的攻打并占领大宋的国土，他还是痛心疾首的，毕竟是自己生活的国土，不过只要是当地百姓的日子过得比以前好，其实谁统治这里都是一样的，他的情绪我会开导的。我倒是担心你的情绪。”

　　我朝他朝笑两声，道：“你忘了我是什么人啦？我和你一样的想法，只要老百信日子好过，谁来统治这里，谁做帝王，对于我没有感觉。”

　　“不，我是说，万一，赵构被我们俘虏了，就像当时大金国俘虏了大宋所有的皇亲贵族，那时候，你会如何？蓉伊，他毕竟是你曾经的丈夫。”

　　凌少的问题让我怔了一怔，这个问题我确实忽略了，现在要正视这个问题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任何事都有万一，万一赵构成了大金的俘虏，万一到那个时候，我要怎么处置他呢？他曾经对我柔情过，曾经也对我绝情过，而我也曾经对他柔情过，至于那绝情我是不是要毫无保留的还给他呢？

　　我颔首陷入沉思，凌少知道我是个心软的人，一把将我拦在怀里，心疼道：“要你思考这个问题确实太残忍了，蓉伊，你信任我的话，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我仰头疑惑地望着他，不知道凌少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处理。

　　他轻轻在我额头亲吻一下，柔声道：“刚刚我说的也只是个万一，若是真有这么一天，一定要让他尝一尝我们遭受的痛楚，你放心吧，交由我来处置，你一个女孩子家要你做这些残忍的事情实在是太为难你了。蓉伊，以后只要你快乐平安就好，我期待着战事快点结束，我要你天天陪在我的身边。”

　　我平静地靠在凌少的怀里，感受着他带给我的平静和安全，他的一番话让我感觉很踏实，我承认对于赵构的情感已经全部磨灭光了，但是要我去残酷的惩罚一个曾经爱过的人，我还是下不了手。如今看大金军队的士气，拿下开封府和汴京是迟早的事，也不知他赵构现如今躲在那里。

　　我轻声道：“嗯，凌少，我虽然与赵构已经恩断义绝，但是要我亲自做出判断确实是难倒我了，我一切都听你的。”

　　“好的，蓉伊，军队五日后准备继续南下，你需要些什么吗？我去为你准备。”

　　“天气越来越凉了，我怕冷，想要一些能在途中取暖的东西，可以随时用来暖手的暖脚的那种。”

　　凌少含笑道：“蓉伊，以后由我陪着你，我就是你的取暖器，你就再也不会怕冷了。”

　　我很欣慰地靠着，搂着，依偎着，久久他才离去。

　　这一日午后，我和柔福在讨论要带一些什么取暖设备，自从经历了一回生死，如今的我特别怕冷，恨不得能有暖宝宝，电热毯，塑料瓶，可是这些都只能是幻想了。

　　安雅端了柔福爱喝的奶茶进屋，轻轻放下后，对我道：“公主，刚刚我听侍卫们说商美人正在大发雷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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