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 没有这个本事】

　　有那么片刻，我们僵持着不再对话。我被梁帝的话问到心头上，是啊，在我内心深处，我自己有没有把他当做父皇了呢？我曾喊过梁帝一声父皇，可自己却浑身都不自在，我垂头思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过了片刻，梁帝问道：“除了这个，你可还有什么心愿？”

　　“有，请您攻打宋朝，让汴京的土地归为大金所有。”

　　梁帝眼睛突然流出喜悦神色道：“蓉伊，你也接受不了喊我父皇，对不对？”

　　我诚实的点了点头，诚恳道：“在我们还没有办法面对彼此的时候，请容许我称呼你梁帝，你可以称呼我蓁儿。蓉伊这个名字，实在不能再唤了。而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女儿，或者是你的朋友。总之，我希望在三个月后，你我都能慢慢接受眼前的现实，你对蓉伊的爱，已经随着她的身亡而亡，我替她感激你对她的深情厚爱，而我同样无法倾入情感去爱你，但是我可以像朋友一样的与你相处。我们之间在外人看来是父女情感，在彼此内心可以是朋友情深。刚刚我提的要求，你可以当成是一位朋友提出的要求，你若愿意帮，我则感恩不尽，你若无意帮，我也不会埋怨。”

　　我一番真诚的话打动了梁帝的心，他动情道：“那么就让我们先从朋友开始。让我唤你蓁儿，实在有些绕口，你从小就叫梁蓁蓁，字玉容，我还是唤你容儿吧。”

　　我惊讶地问：“什么？”

　　“是欧阳修的诗句，昔日采花呈窈窕，玉容长笑花枝老。我从此便唤你容儿。“

　　“怎么我此生都是和容音的字有牵连，好吧。”

　　“容儿，你刚刚提到的愿望，朕一定帮你实现，别说是大宋汴京，要更多的地盘都可以，待我跟朝臣们商议之后，争取两年之内，实现你的愿望，可好？赵构这样欺负曾经的你，他如此不等的珍惜你，我要让赵构付出惨痛的代价。容儿，我也有个愿望，希望你能接受。”

　　我皱着眉，噘着嘴道：“你还没说呢，我怎么接受，你先说说看。”

　　“希望你住在天音殿，那是朕为你建造的，不要让它空着了。”

　　我略微想想，点头道：“好的，谢谢梁帝的赏赐，不过你不要再给我那么多赏赐了，25岁的傻公主，非但没有出阁，还入住了天音殿，我不想成为后宫的众矢之的。”

　　梁帝爽朗的笑着答应，我们在刑秉蓉的坟前化解了心中的惆怅，他视我为朋友，唤我容儿，我视他为朋友，唤他梁帝。这种新建立的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但愿我们能化前世情缘为玉帛。

　　三日后，我搬离兰若轩入住了天音殿，而我的兰若轩留给雨彤独住，我能收到梁帝这样高规格的赏赐，她十分高兴地对我道：“姐姐，皇上怎么对你那么好啊，那天音殿可是谁都碰不得的地方，上回你不仅小住了几日，如今却成了天音殿的主人，你可知道呢些眼红的人都在议论你吗？”

　　我正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倒是很好奇都议论些什么，便问：“哦，谁在议论？”

　　“梁伊曼说你的痴傻是假的装的，说你别有用心。瑶昭媛酸溜溜的说你魅惑梁帝，忘了自己是女儿身份。有一些嫔妃还说你是曾经什么大宋皇后的转世，神叨叨的很多呢。哎呀，你不用去理会。”

　　“我自然不会理会，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

　　我们正在闲聊间，听得外头宫女报：“蓁公主，瑶昭媛来了。”

　　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衣物，瑶昭媛已经楚楚动人的站在我的面前，今日看起来嚣张跋扈的气焰兵部浓烈，展现出的倒是一幅温文尔雅，然她说话的一瞬间又显得无比谄媚刻薄，道：“蓁公主，你真是好命，这天音殿可是后宫每个女人日思夜想想要的地方，更是皇上视为福地的宫殿，曾经这里是梁帝为最心爱女子所建造的住所，没曾想如今这宫殿的女主人竟然会是你，你究竟使了什么招数，竟然能让皇帝心甘情愿的把天音殿交给你，昭媛我向公主你讨教讨教哄帝王的伎俩，万一皇上高兴了，也为我建造一所天音殿，让我享进荣华富贵。”

　　我听出她言语中的讽刺，冷冷道：“你永远赶不上我，我们同性梁，我住的是我们梁家人的宫殿，无需任何伎俩，也无需任何招数。”

　　她被我的一句话反驳的哑口无言，顿时尴尬的呵呵假意笑了两声道：“公主明日可有空，若是有空，姐姐来我殿里坐坐。”

　　她的这一声姐姐，唤醒了我曾经的回忆，与她第一次相识为了那支刻有芙蓉花的白竹笛子，之后又屡次合作云水梦境，我们的点点滴滴一一展现在我的眼前。

　　我沉浸在曾经过往，嘴角微扬，抬眼看着她：“你喊我姐姐？”

　　瑶昭媛又尴尬地笑了笑道：“哦，我年纪比你稍许小了些，要是论辈分自然不该这么叫，但是我觉得你恨亲切，便情不自禁想认你做姐姐，是妹妹冒犯了，还请公主不要生气。”

　　我倒是真心没有生气，我只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称呼勾起了成年往事罢了。我自然一笑道：“我不生气，你，以后喊我姐姐吧。明日午后，我也闲来无事，我带着雨彤去你宫里散散心。”

　　第二日，午后，天气闷热，整个天音殿内没有一丝凉风，我一上午只是静静看书也出了一身汗，担心项链因汗渍而影响成色，便让身边的婢女安雅收起来。说起安雅，是这天音殿内众多婢女之中最得我心的女子，她年芳二八，长得也清新秀丽，原是礼部国史院安家的三女儿，被选进宫内做了一个官女子，她不但能说会道，还会一些诗词音律，偶尔与我聊天很投缘。她做事情细致周全，像极了曾经的熙莲，她一边收起项链，一边打量着道：“公主，这项链好好特别啊。我去准备沐浴的水，李太医说了，如今三伏天，沐浴出出汗，冬病夏治最佳的时间呢。”

　　我沐浴更衣，简单梳妆一下，等与雨彤到了天音殿，在婢女的陪同下，我们一起前往景丰宫。

　　到了殿内，我感觉一丝凉意，这冰凉的空气，如同进了有空调的房间，瑶昭媛在就在殿内等候，见我们来了，便招呼婢女拿出冰镇的水果及炮制的茶水。

　　我环顾宫内，在墙角四处放置了硕大的四个铜盆，里头是方正巨大的冰块，并有四位宫女用蒲扇轻微煽动，让宫内空气对流，才有了阵阵凉意。

　　待我们坐定，我喝了一口茶，这茶也很讲究，需将乌梅、山楂干、甘草反复冲洗后，放水中浸泡半小时，捞出，放入锅中，添足量水，大火烧开，转小火熬煮半小时，加入冰糖，继续煮10分钟，关火，冷却后的酸梅汤过滤，该汤消食合中，行气散淤，生津止渴，收敛肺气，除烦安神，是炎热夏季不可多得的保健饮品。  我刚刚走动，现下喝到这酸梅汤，很是解渴。

　　雨彤与我一样，连连赞叹这酸梅汤的美妙

　　瑶昭媛见我们喜欢酸梅汤，便客气地说道：“妹妹这里还有些腌制好的乌梅成品，等下我让婢女送到两位姐姐宫里。”她颇有矫揉造作的朝我微微一笑道：“头一回见到姐姐，是妹妹我不懂事，还请姐姐不要生气。那日我是被姐姐的笛声给吸引来的，说来也巧，那曲子，妹妹我也会，善珠，去把我的笛子取来。”

　　她话中有隐藏，我也只做傻，用心编造语句，巧妙回道：“怎么会那么巧，我可是胡乱吹的呢。”

　　她身边的女子伶俐的取来一把笛子，我才看了一眼，便确定是我们大宋精乐坊的那把白竹笛，只是看不清那笛子上的花样，我条件反射般的起身，走到她面前，注视着笛子，在笛子出音孔的地方刻有芙蓉花。

　　我正望得正出神，她的一句反问将我清醒，她试探性的问道：“姐姐，认得这笛子？”

　　“不认得，但我觉得这笛子很特别。”

　　“姐姐不但会吹笛子，对笛子也很有研究。我看宫里的太医该好好整顿了，说什么姐姐15岁那年的一场意外之后就有些智力低下，我看都是那些庸医胡乱说的，姐姐你说是不是？”

　　我大概明白她今日让我来的用意了，她这样试探性的问我，或许是我哪里出了问题，让瑶昭媛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说不定她已经开始怀疑我似乎刑秉蓉了。我早已想过，在我没有搞清楚是谁陷害的我，在我没搞清楚你瑶昭媛的本性前，我不准备过早亮开自己的真正身份，自然也不告诉他哥哥苏哲的下落。我嘿嘿一笑，假意看了一眼笛子，很自然道：“我不懂，那日我偶得一个笛子，胡乱吹了一通，或许是我皇族威严，那些鸟儿什么的都经不起我皇族的召唤，便在天空聚集出现，我也觉得奇怪呢。既然你也会吹，那你试试看，看看那些鸟儿会不会来。那酸梅汤，给我再来一碗。”

　　瑶昭媛拿出琴谱，轻轻放在我的面前，问道：“姐姐，你当日吹的可是这首曲子？”

　　我喝着婢女端来的酸梅汤，很不情愿的放下茶碗，皱着眉看了看那张纸，抱怨道：“这是什么，我，怎么看得懂这个。你既然会吹神曲，你*吧，我还想看神曲召唤飞禽呢。”

　　瑶昭媛举笛吹了半曲云水梦境，然我在来的路上，早就关照过雨彤多听少言，再加上她本就怕瑶昭媛，虽听到她吹的曲子与我那日吹的一样，只是静静观察着天空，嘴里喃喃自语：“怎么还不来呢。”

　　安雅低首好奇地问我：“公主，神曲真能招来飞禽吗？”

　　我傻傻一笑，掩嘴轻声回：“飞禽只听皇族的召唤。”

　　一曲云水梦境演绎完，宫里的人都在静等天空飞禽显现，然艳阳天空没有任何动静，瑶昭媛十分尴尬，冒着汗珠，红着脸道：“姐姐，妹妹没有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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