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1章 体面
铜山听了石正峰的话，拿着香蕉看来看去，剥开了香蕉皮，露出惊喜的神情，说道：“这皮是黄的，瓤是白的，有意思，有意思，我替你们尝尝这东西什么味儿。”
铜山咬了一口香蕉，细细地品着滋味，眉飞色舞，飞影问道：“怎么了，这香蕉到底什么味儿？”
铜山的神情很是夸张，叫道：“好吃好吃，这东西可甜了，好吃好吃。”
铜山三口两口就吃掉了一根香蕉，没吃够，又掰了一根香蕉，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别光顾着自己吃，”飞影打了铜山一巴掌，拿过两根香蕉，递给魏允谦，说道：“爷，您吃香蕉。”
魏允谦说道：“我吃过这种东西，据说产自楚国极南之地，在中原可是稀罕物。”
石正峰说道：“就这一根香蕉，运到魏国来得五钱银子吧？”
铜山正吃着香蕉，听了石正峰的话，差点把嘴里的香蕉喷出来，仔细一想，五钱银子一根，不能喷，不能喷。
铜山瞪眼抻脖，把香蕉咽了下去，说道：“石头，你开什么玩笑，这一根香蕉就要五千银子？”
石正峰说道：“这香蕉都是从楚国运来的，我以前在秦国见过，在秦国，一根香蕉要卖六七钱银子，魏国卖五钱银子，也差不多是这个价。”
铜山看着那香蕉，都不敢再吃了，说道：“我的妈呀，这玩意儿这么贵。”
飞影指着装有香蕉的竹筐，说道：“这么一筐香蕉，得有一百多两银子？”
石正峰点了点头。
飞影说道：“我记着毕城是个穷地方，经常遭受水旱灾害，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这一路走来咱们还看见了不少饿殍，这这这......”
飞影指着官差们送来的鱼肉菜蔬、瓜果点心，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铜山觉得嘴里的香蕉越来越不是味儿，把香蕉皮扔到了地上，哼了一声，说道：“孙安民这王八蛋，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吗？！”
石正峰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民脂民膏换来的，花不了他孙安民一个铜板，都算到公家的招待费里了。孙安民还希望这招待费越多越好呢，招待费越多，他贪得就越多呀。”
魏允谦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怎么会这样，魏国的官员怎么会这样？”
石正峰说道：“魏王，这魏国的官员贪污受贿、全无良心的，比那垃圾堆里的老鼠都多。”
魏允谦说道：“先王在世的时候，对贪官污吏的打击力度最大，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就要剥皮楦草，决不手软，可是，这贪官污吏怎么还越杀越多？”
石正峰看着魏允谦，说道：“魏王，您想听真话？”
魏允谦说道：“这事困扰了我好多年，我做梦都想听一句真话。”
石正峰说道：“真话就是魏国的制度不完善，不让老百姓参与到政治当中，凭着魏王和几个清官廉吏，说句难听的话，就是累死了也是杯水车薪。”
铜山、飞影在旁边瞪起了眼睛，叫道：“大胆，你怎么说话呢？！”
魏允谦摆手止住了铜山、飞影，说道：“先王以前有规定，允许老百姓捉住贪官污吏送到大梁去，由先王亲自审讯，可是效果并不好。老百姓到处抓官吏，闹得各地乌烟瘴气，很多衙门都不敢开门了。”
石正峰说道：“让老百姓参与政治的前提是，要依法治国，法是国家的根本，法的地位要在王权之上。”
魏允谦说道：“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法怎么能在人之上？”
魏允谦从小受的教育是古典教育，读的书也都是古书，对于法治、人权这些东西，他是闻所未闻，一点也不理解。
石正峰心想，要是谈论法治、人权，还是和尤利西斯、安东尼这些西方朋友能说到一块去。
犍陀罗使团在客栈里待得无聊，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出门逛街。镇子里那些商贩本来热火朝天地做生意，突然见到这些奇装异服的希腊人，脸上立刻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安东尼走到了一间店铺，发现这店铺里卖的是色彩斑斓的泥人，这些泥人活灵活现，很是传神，安东尼拿起一个泥人，翻来覆去看了看，笑了起来。
店铺的老板是一个老汉，老汉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朝安东尼他们连连作揖，叫了一声：“胡大人。”
安东尼挑中了一个小泥人，问老汉，“老人家，这个泥人多少钱呀？”
老汉说道：“胡大人要是喜欢，尽管拿去就好了，小老儿不要钱。”
安东尼很是惊讶，说道：“老人家，您这开门做生意的，怎么不要钱呀？”
老汉说道：“不是不要钱，是不能向你们这些胡大人要钱。”
安东尼、尤利西斯他们面面相觑，尤利西斯问道：“为什么？”
老汉说道：“上面有话，诸位胡大人要是看中了我们的东西，由着诸位胡大人拿去，谁要是敢向诸位胡大人要钱，严惩不贷。”
尤利西斯身边的那些希腊人兴高采烈，说道：“还有这种好事，好啊。”
那些希腊人一把一把地抓着泥人，反正是不要钱，不拿白不拿。老汉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泥人，就被这些胡大人白白拿走了，心疼得很，但是，嘴上还不敢说出半个“不”字。
尤利西斯训斥那些随从，“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把这些东西放下！”
那些希腊人说道：“老大，他不是说了吗，这些东西都不要钱，我们为什么不能拿？”
尤利西斯阴沉着脸，说道：“人家这是在做生意，要养家糊口的，你们把人家的货物都拿走了，人家还怎么活？”
那些希腊人眨了眨眼睛，扭头看着老汉，说道：“我们拿走这些东西，不是由官府买单吗？”
老汉苦着脸，说道：“官府还买单？那些蝗虫不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就谢天谢地了。”
安东尼说道：“那我们拿走这些东西，都得你自己承担？
”
老汉点了点头。
安东尼指着那些希腊人，说道：“都放下吧，放下吧。”
那些希腊人很不情愿，把手里的泥人都放了回去。
安东尼拿着手里的泥人，爱不释手，他没有放下泥人，而是放下了一块银币，这一块银币有将近一两的分量。
“老人家，钱我给你放下了，多少就这些，”安东尼拿着泥人，笑呵呵地往外走。
老汉连忙拿起银币，追了过去，说道：“胡大人，您可别难为小老儿，这泥人您要是喜欢，尽管拿去，这钱我是万万不敢要的。”
安东尼说道：“你就悄悄地把这银币收起来，我不说，你不说，谁能知道？”
安东尼在华夏待得时间久了，学会了华夏人的处事方式，钻规则的空子。
老汉说道：“胡大人，您有所不知，我收了您的钱，要是让官府知道了，立刻就得查封我这小店，把我抓进大牢里。官府的人说了，我们赚钱事小，有损我天朝上国的体面事大。”
石正峰说道：“官府那些王八蛋纯是放狗屁，吃人饭不干人事，天朝上国的体面事大，那他们怎么不掏自己的银子招待外邦友人？”
老汉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位先生，要是跟咱们老百姓讲理，那还叫官府吗？”
安东尼、尤利西斯他们在小镇里转了一圈，看中了什么东西，商贩统统不要钱，还笑呵呵地说，天朝上国富庶文明，这些就当做礼物送给你们。
石正峰告诉尤利西斯，这些商贩都是小本经营，苦打苦熬一整天，就赚一个养家糊口的钱，别白拿他们的东西。
尤利西斯万分惊讶，说道：“你们华夏不是很富庶吗？”
石正峰说道：“君主和当官的确实很富庶，至于老百姓嘛，说句不怕你们外邦友人笑话的话，华夏老百姓是这世上最贫穷、最勤劳、最辛苦的一群人。”
尤利西斯告诉手下那些希腊人，不要白拿商贩的东西。那些希腊人很喜欢华夏的商品，但是，他们不能白拿，商贩又不敢收他们的钱。
他们唉声叹气，搞不明白这闹得是哪一出。
在城外小镇待了三天，孙安民派官差来通知尤利西斯，犍陀罗使团可以进入毕城了。尤利西斯他们在小镇里无聊至极，闷得要抓狂，听说可以进入毕城了，一个个是喜笑颜开。
有一队官差引领着，尤利西斯率领犍陀罗使团沿着官道，向毕城走去，石正峰、魏允谦他们也混在了使团当中。
走到城门口，石正峰看见地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撒了一层细细的土，就连城墙砖都擦拭一新。
孙安民率领毕城的大小官员在城门口等待着，见尤利西斯他们来了，孙安民走下马车，笑容满面地来到了尤利西斯的面前，拱了拱手，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鄙人是毕城太守孙安民。”
尤利西斯把手掌按在胸口上，向孙安民躬身行礼，说道：“犍陀罗使团正使尤利西斯，见过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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