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此心安处是吾乡
钱元睁开眼睛，淡然地看着两人，道：“姑娘为何要擅自窥探我的识海？”
先前是钱元不明龙族脾气，所以让少女生了气，所以钱元好言相劝，可这一次乃是少女不经主人同意擅闯钱元识海，乃是少女的错。
钱元没有道理再低声下气，好言以待。
少女看着钱元平静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一潭清澈的湖水，而自己的金色瞳孔在湖水里是那样的清晰可见。
少女微微冷静了下来，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清澈的湖水了？还挂着金色血液的嘴角隐现一丝笑意，眸中的赤金色褪去，化为太阳般的金辉。
“你自己取不出传承，难道还不要别人帮忙吗？”少女嘴角的笑意一闪即逝，金色血液凭空蒸发，如阳光般变得无迹可寻。
钱元沉默了一下，道：“我要如何相信你？”
少女认真道：“我说话做事，从来不会弯曲逢迎。”
钱元看着少女变得美丽至极的金色瞳孔，忽然一笑，道：“可以。”
一道金光再次投入了钱元的眉心，这一次钱元没有慌张，而是紧紧地盯住了天剑，与此同时，一道雾气从“剑经”中散发出来，遮掩了自身的存在。
金光临近龙神传承化作了一条金色小龙，小龙犹如黄金浇筑而成，灿灿生辉，龙身虽然和钱元所知不同，但也是神骏非常，给人以一种奇特的美感。
小龙轻吟，再有龙威现世，但这次的龙威没有展示他无以伦比的霸道，而是出奇地温和起来。
龙神传承微微颤动，发出一种和小龙相似的金光。
传承光团越变越小，最后只剩下水滴大小，一下子被小龙吞入了腹中。
小龙重新化作金光，回到了少女眉心。
少女睁开眼睛，满意地点了点头，如阳光般金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欢喜，时间大道不论在哪里都是至高无上的大道之一。
她看向钱元道：“除了保护你之外，我个人另欠你一个人情。”
钱元道：“好，我现在就要这个人情。”
少女挑了挑眉，道：“你确定？”
钱元毫不犹豫道：“确定。”
少女道：“好，你说。”
钱元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女一愣，奇道：“就这样？”
钱元确认道：“就这样。”
少女笑了起来，她本就不是冷漠的人，只是不愿意在虫子面前展露出太多情绪，而现在这个虫子很有意思，倒是可以多说两句话。
“我叫龙诗尘，至于龙语名字你还是不要听了，记不住的。”少女道。
钱元点头道：“有个称呼就足矣。”
龙诗尘道：“我们会再此停留到你安全为止。”
说着，四周土地震动，三间屋子拔地而起，原先的废物都从新屋子上方滚动、落下，下一刻，金色火焰燃起，让多余的垃圾成为了空气。
钱元见状，心中不得不佩服这个少女的能力，要知道柳泠秋随手只是一个亭子，且钱元感受到了明显的大道波动。
而少女出手时，钱元毫无所觉，感觉少女操控大道，控制元素，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龙诗尘走入中间一间屋子，关上了门，并且整个屋子上覆盖了一层金色火焰，虽然感觉上没有温度，但钱元觉得碰到了肯定要命。
那龙族少年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他一把抱住钱元的肩膀，笑嘻嘻道：“你真是有面子啊，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少主的名字。”
钱元奇道：“少主？她是龙王之女？”
少年笑容一滞，道：“不是不是，这个不能告诉你。”
钱元善解人意地道：“嗯，那我不问好了。”
虽然如此，钱元对少女的身份也是疑惑不已，在龙族，什么少女样的身份会比龙王之女还高呢。
钱元看着变得崭新的院子，轻叹道：“龙族真是得天独厚啊。”
少年摇头道：“哪里来的什么得天独厚，不过是祖上留下的荫蔽罢了。”
接着，少年捶了捶钱元的肩膀，道：“你个重雌轻雄的家伙，为什么只对女孩的名字感兴趣。”
钱元看着这个有点自来熟的少年，有些无语，“那你叫什么？”
少年兴奋道：“本座的名字是龙浩宇，好听吧，好听吧？”
钱元点点头，道：“嗯，很好听。”
龙浩宇一把推开钱元，紧张地对楚湘灵道：“姑娘，请问芳名？”
刚刚龙浩宇用龙族的瞳术一眼看穿了斗笠，顿时惊为天人，但刚刚有龙诗尘在场，他也不好过来套近乎。
如果一上来就问名字，难免唐突了佳人，这才和钱元磨叽了许久。
钱元哭笑不得，也是啊，寻常的斗笠在有心人的眼里和没有有什么区别啊。
四道身影在钱元的小院子里出现，正是龙族三人和武院院长。
龙族大长老看了钱元一眼便知道传承已经被带走了，他叹道：“不愧是少主，一下子便寻到了传承所在。”
老人也是面露震惊，不由自主道：“她到底是何人？”
龙族大长老假装并未听到老人的话，摇头道：“走吧，少主把房间都给我们准备好了。”
说着，龙族大长老直接卷起了龙浩宇和其他两人进入了左侧的房间。
老人叹道：“琼楼玉宇不住，非得跑这里住茅草屋。”
钱元和楚湘灵走上前来，钱元道：“院长，现在我是安全了吧？”
老人点了点头道：“你小子果然争气，就这么把龙神传承带了出来。这次有龙族护佑，你自然可以平安无事了。”
老人甩了甩袖子，道：“那我回去睡觉了，就等明天的一出好戏了。”
钱元叫道：“等等。”
老人回过头来，道：“还有事？”
钱元道：“可否把湘灵的封印解开？她这样太不安全了。”
老人看了看两人，暧昧地一笑道：“这可不行，要是以后你什么事情都倚仗她，那你自己可就废了。这样吧，今后她的修为就和你持平好了。”
老人伸指一点，楚湘灵身上有一缕缕白光飘散，这股力量不是元力也不是魂力更不是血气，其内似乎含有大道，但也勾动了天地，仿佛两位一体。
就连魂力的气息也可以轻易地捕捉到，但在其中作为什么样的角色存在，钱元却是无法感知了。
“这就是玄力吗？”钱元自语，接着便是惊骇，看着已经只剩下了背影的老人，钱元心中蹦出了一个词，“玄者”。
楚湘灵感受着体内恢复到第一境的两种力量，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钱元道：“你为什么没有走上玄道？”
楚湘灵眸光一暗，道：“没有人教我，等我得到了一些零散记忆的时候，也没办法练体。”
钱元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和天边变得清晰无比的月牙，钱元伸了个懒腰道：“好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这次终于可以舒心了。”
接下来钱元发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龙诗尘留下了三间屋子，而现在……只剩下了一间。
……
柔和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躺在床下地铺的钱元身上，让他的白衣散发出莹莹白光。
钱元背对着楚湘灵，自从躺下开始便感觉如芒在背，楚湘灵一双眼睛盯得他浑身不舒服。
终于，钱元再也忍受不住，翻了个身直视楚湘灵的眼睛。
钱元微微一呆，在微暗的月光下，楚湘灵的一双眸子显得更加幽深，如无风无浪时的月下湘水，看上去就让人心神平静，难以忘怀。
钱元让自己沉浸在楚湘灵眸中的湘水时，殊不知楚湘灵也被钱元的眸子所吸引，心跳开始逐渐加快，脸也有些红了起来。
幸好夜色正浓，月色却淡，冲淡了两人间的尴尬。
钱元问道：“你想问我什么？”
楚湘灵移开目光，看着天花板道：“你为什么要问她的名字？”
钱元一愣，没想到楚湘灵实在纠结这件事，“因为她一个人情实在没有认识她来得靠谱。认识她，和她成为朋友，这样的话，以后我有难了，她能坐视不理吗？”
“若是第一次见面就发生了这类似交易般的人情，难免让人不舒服。”
“所以我就顺着我的好奇心问了她的名字，我是第一次见到龙族，想听听龙的名字和人族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楚湘灵似乎有些不高兴，道：“你就这么想和她做朋友？”
钱元道：“我看这姑娘直来直去，性格豪爽，你又说它们龙族一言九鼎，承诺的事绝不食言，我当时就觉得这龙族姑娘比咱们人族的某些人好得多啊。”
“要是我不喜欢某人的性格，任他是天上的神仙，可以随意让我长生不死，我也不会想去和他做朋友的。”
楚湘灵疑惑道：“就这样？”
钱元忍俊不禁道：“你还想哪样？”
楚湘灵天真道：“听说你们到了这个年纪都会容易被女孩子吸引的嘛，谁知道你是不是看上那个龙族少女了。”
钱元哑然，心道：“以前有云儿陪着，天下女子都成了常鳞凡介，而现在遇到了你，天下女子又都成了胭脂俗粉，我哪里会那么容易被别的女子的容貌吸引。”
钱元想到这里问出了一个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你今年多大？”
钱元的心中有些忐忑，毕竟对于一些女子来说，年龄是她们的禁区。
楚湘灵认真地想了想，道：“天天都在天剑渊里，见不到日月星辰也没有鸟兽虫鱼，哪里又知道时间？”
钱元心中一窒，有些后悔问了这个问题，但他察觉楚湘灵的语气中并没有怨气，也就放下了心来。
“你不恨那些关你进天剑渊的那些人吗？”
楚湘灵道：“不恨啊，为什么要恨？他们有没有伤害我，只是有些无聊罢了，天剑除了开始那会儿，也不陪我聊天了。”
钱元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楚湘灵皱着眉头道：“我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时候很痛，他们好像从我的身体里拿走了什么东西，叫什么……真龙道骨吧。”
说到这里，钱元明显察觉到楚湘灵的身体抖了一下，似乎还在害怕那日的疼痛。
“那年你几岁？”
“这……没有记忆了，被关起来的时候，应该是三岁吧。”
钱元怔怔地看着楚湘灵，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楚湘灵如此天真，为了自己的一句话便回到了天剑渊，为了他的一个忐忑便来到了试炼。
为了他问一个名字而心中忐忑却不敢去问为什么，为了一个不解便不放开他的衣角。
是啊，从进入了黑暗开始，她的心智恐怕成长地极慢，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害怕别人抢走自己玩伴的小姑娘。
谁伤害了这个来之不易的玩伴，她便要扑上去，哪怕豁出性命！
现在的她有几岁？五岁？六岁？十岁？
钱元的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大的悲哀，痛得他几乎要窒息，几乎下意识地，钱元坐到床边，抱住了这个可怜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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