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关于生死
自鹿白记事以来，他就一直有种强烈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感一是源自家庭条件的自卑，二是身边没有一个能倾听自己说话并排忧解难的人，妹妹年级太小，有时甚至要来找他诉苦，外婆年级太大，和自己有着严重的代沟，好基友虽然年纪相仿，却比自己还要幼稚。
每次遇到困难和不顺的时候，他只能把这些痛苦和委屈憋在心里，在周五放学的时候跑到学校的后山上呼喊发泄。
但也仅仅是发泄而已，只有当问题解决不了的时候，人才会生气想要发泄，可发泄完，问题还是得不到解决。
从去年5月份鹿白刚满16周岁后，他就一直在找稳定的兼职工作，可大半年下来，要么是发传单搬东西这种偶尔才有的日结活，要么就是在饭店货仓里当未成年工，但是这些老板总是想方设法的克扣他的工钱。
直到两个月前遇见了苏可可，一个比自己大5岁的女生，她漂亮、成熟、知性、温柔，女性大多数的美好特性都能在她身上得到体现，当然，除了抽烟。
她是唯一一个肯给鹿白稳定兼职机会还不会拖欠他工资的人，鹿白受尽了她的照顾。
不仅如此，她还总能在鹿白最情绪低落的时候给予他帮助，不是那种无脑敷衍式的鼓励，而是能在倾听之后站在各种角度分析利弊，给予他最正确的建议。
一整个下午，鹿白都在想遇到沐易泽的经历，思索再三后，他打算向苏可可倾诉。
吃饭的时候，苏可可正坐在收银台前看着手机里的韩剧，时不时发出呵呵的笑声，店里没什么顾客，鹿白鼓起勇气走到她旁边。
“可可姐。”
“嗯？”苏可可嘴里塞着鸡腿，抬头望着鹿白眨了眨眼，样子有些呆萌。
“那个，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鹿白小声的说道，把凳子搬过来坐下，二人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你等一下！”苏可可几口把剩余的饭菜吃完，盒子装好，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转身面对着鹿白，“说吧，是不是又有什么令你苦恼的问题。”
鹿白点了点头。
“等一下，先别说！”苏可可又把韩剧暂停了，“是不是和早上看到的老人的去世有关？”
“嗯，我其实……”鹿白挠了挠头，“其实是想问下可可姐你对生死有什么看法呢？”
苏可可的皱了皱眉，鹿白的这个问题有些太泛泛了。
“活着就该好好享受生活啊。”苏可可想了想笑着回答道，眼睛眯成一条缝。
“诶？”鹿白对于苏可可的回答很是惊讶，他原本以为这是个严肃的话题，没想到她却这么淡然。
苏可可看了眼手表，苏可可拿出保温杯倒了杯深棕色的液体，看起来并不像咖啡，而且有股浓浓的中药味。
“这是什么啊！”鹿白捏着鼻子问道，中药的味道越来越大，把几个打算进来买东西的顾客都给熏跑了。
“中药啊。”苏可可非常淡定的说道，她看起来非常习惯这个味道，吹了吹气后眉也不皱的喝了下去。
鹿白以前给外婆煎过中药，味道苦的要人命，可可姐既然能这么淡定，肯定是长期服用很久了。
“以前怎么没见你喝过……”鹿白有些好奇，这还是第一课次看见苏可可喝这玩意。
“以前都是在家喝的，今天过了时间忘喝了，就带过来了。”苏可可说着又倒了一杯。
“可可姐，你是生了什么病，要喝这种东西？”在鹿白印象里，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苏可可喝中药，而且需要长期喝中药了，这一定是某些难以根治的慢性病。
苏可可摸了摸自己的左肩，皱了皱眉说：“这里四年前曾经被贯穿过，至今只要天气一反复就会特别疼，每年的三月到五月，九月到十一月，我都会定期服用中药。”
鹿白瞪直了眼，贯穿？这也太可怕了吧。
“可可姐……”鹿白的神情有些僵硬，“你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被贯穿……”
“这个啊。”苏可可把最后一杯中药倒入杯中，缓了好久才继续说道：“这还得从四年前说起。”
“高考结束拿到驾照后，我和我最好的朋友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考了驾照，之后我们约好自驾出行，随行的还有另一位姐姐，她比我们大三岁。本以为准备了周全的我们，兴高采烈的上路了，玩的几天很开心，可回来的路上我们却出了事故。”
说到这，苏可可又摸了摸自己受过伤的左肩。
“那位姐姐因为是驾驶员，当场就去世了，我的最好的朋友和我被同时送进了ICU，我昏迷了三天后醒来了，而她则在一周后抢救无效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苏可可眼眶有些泛红，她突然站了起来，摸了摸口袋，从烟柜里拿了一盒烟放进口袋里。
“不好意思，有些失态，我去抽根烟。”
看着苏可可的背影，鹿白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我怎么这么蠢，问这种问题，啊！西八！……”
他自言自语着，陷入了自责之中。
过了好久，苏可可从储物间回来，她的眼角有明显哭过的痕迹。
“对不起！”鹿白低着头，神情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苏可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轻轻的拨了拨鹿白乱了的头发，温柔的说：“又不是你的错，犯错的司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
鹿白望着满脸笑容的苏可可，脸红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之前问我对于生死有什么看法，其实我在与死神擦肩而过之后，更加坚定了‘人活着一定要好好享受生活’，因为你不仅仅是为你而活，更是为了那些爱你的人而活。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只有活着才有改变的可能。”
“我出事之后，高中谈了三年的男朋友直接就跟我分手了，当时我也想过要一了百了，但仔细想想，这样做太自私了，既对不起我的好朋友，也对不起爱我的家人们。当时我就想啊，既然死神没有带走我，那我就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说到这，苏可可笑的更灿烂了，鹿白不知道她究竟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强行憋出来的。
“行了，今天说的有些多了，都7点了！”苏可可看了眼时间，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今早刚刚进了一批百威啤酒，你快点去把货品上架！我说你怎么问这个问题，看来是想偷懒啊……”
鹿白小跑着走进储物间，他觉得苏可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女生，心里对她更加敬佩了。
晚上回到家里，穿着兔子睡衣的鹿馨兴高采烈的开了门，可看着鹿白两手空空的样子，立刻嘟起嘴来，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鹿白立刻倒在地上，捂着腿表情痛苦：“你这小姑娘，怎么见面就踢人啊！”
鹿馨盯着鹿白愤怒的说：“我让你带的东西呢？”
“东西？”鹿白的大脑里开始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情，终于他想起了早上答应妹妹要带点心。
鹿白露出了尴尬又害怕的笑容，他看见了妹妹身上散发出的强大的黑红色气场。
“其实，其实我……”鹿白说不出口，他明白说出来没带的后果，可是现在已经10点多了，糕点店早就关门了。
二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还是鹿馨先开了口。
“明天我要是再看不到的话，你就别进这个家门了！”说罢，鹿馨转身朝屋内走去，“哦对了，再加一盒蓝莓酥！”
看着妹妹回到房间，鹿白松了一口气，洗完澡躺在床上早早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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