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以身饲魔
神虚子听他说完这些，也看完了手中的名单以及凌云道人四十多年前潜入武当派的始末原由，然后沉沉闭上了眼睛。
这些事情的真实性他是不怀疑的，以玄衣那套让夜不归都暗然失色的情报能力，调查出这些事情也不足为奇，此时的神虚子心情是异常复杂的。作为武当派的掌教，他是真的没想到侠义道正派领军的武当，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烂筛子。
更让他心绪难平的是，这里面记录的这些人，有的是他看中的后辈，有的是与他生死相交的师兄弟，更有两位是他敬重的长辈师叔。
面对这些人，即便是随喜随性，杀伐果决的神虚子都感觉自己有些下不去手。
“记录这份名单的人，是我玄衣青花探部的一位总校，名单里也有他的名字，叫做许长川的，如今是贵派的一名真传弟子。他的武学根骨很好，为了潜入贵派调查这件事情，曾经饮过寒鸡散，散去了原本的真力修为。”
“如此一来，才能没有破绽，然后顺理成章的被凌云道人看中了他这份根骨，传以魔功，他这才以身饲魔。从他十五岁到如今，整整四年零三个月的时间，为了调查清楚这件事情，他也只能去练那害人的功法。”
“去年九月，他将名单传来的时候顺便也写了一封私信给梅香竹，言说因为近年来练习魔功，看着那些被自己残害而死的幼.童，他的心绪已然极不稳定，或许下一刻便会彻底疯掉。他，想要自杀，以此赎清自己这些年来犯下的罪孽。”
说到这里，李乐的脸色已经完全僵了下来，语气生硬，却又不容质疑的说道：“我不想让他死，也不想他被神虚道长算在清理门户之列。许长川对玄衣来说有大功，更对你武当有大恩。所以，以此名单来换他一条性命！”
神虚子的脸色极为灰败，许长川这个人他是知道的，那是一个十分灵醒聪慧的少年，练习心法招式一点就通，难得的是淳朴善良，温和自然，从不与人争强斗胜。神虚子曾经起了兴致，还教过他几招登堂入室的剑法。
这个少年，也是他选定下任武当掌门的二十六名弟子之一，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是玄衣的秘探，更没想到……
“他练了魔功……”神虚子这样说着，神色间落没非常：“魔功对人心性的残害十分巨大，若让他继续活着，只怕日后危害太大。魔教的危害想必绝公子也是知道的，所以，贫道不同意。”
“神虚道长，我不是在征求你是否同意，我是在说……”李乐说到这里，略微停了一声，然后掷地有声的言道：“用这份名单，交换他的性命。这与你是否同意，没有任何关系。在这份名单放在你手里的时候，结局已经注定。”
神虚子哼的一声，将册子丢在案几上，不容置疑的说道：“我武当派清理门户，轮不到你绝公子指手画脚。”
“他从来不是你武当弟子，而是我玄衣的总校！”
“从他练了我武当派的功夫开始他便是了！”
“如此说来……”李乐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接着身上白衣微展，哗的一下站了起来：“道长是不打算给我面子了？还是打算称称我李知安手里有几斤几两！”
“哈，跟我动手，你也配！”
“大宗师很了不起吗？本公子又不是没跟大宗师动过手！”
“被打的跟狗一样，然后一群人去干那个大宗师，别以为老道没看见！”
他刚说到这里，李乐的眼睛锃的亮了一下，接着袖中微转，一柄飞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倒是要领教武当神虚大宗师……”
……
而此时，身在李勿悲静心居书房里正喝酒的陆小凤，却十分无语的一把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暗骂一句：“神虚子就是个大傻X，几句激将就露了底……”
……
这一边，净安侯府的前厅，正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神虚子突的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重新坐回了椅子，淡淡的瞧了一眼李乐，语气赞叹的说道：“绝公子好灵巧的心思啊。”
李乐无语，气急败坏的坐回了椅子，像是泄愤似的将手中飞刀甩在了地上，恶狠狠的说道：“陆老怪刚才对你说了什么？”
神虚子洒笑一声，道：“无他，‘激将’二字罢了。咱们还是继续说说有关许长川的事情吧，老道刚才也是气糊涂了，既然绝公子想从我手里要人，那么想必以绝公子的心思，对于这事是有着妥善的考量的，说给老道听……”
话刚说到这里，神虚子的脸突兀的僵住了，指着李乐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乐好整以暇的搓了搓手，呵呵笑道：“道长‘激将’两个字用的妙啊，这样看来你确实是认识陆老怪的。呵呵，那天晚上在紫禁城的时候，在下只是隐隐糊糊的看到陆老怪身边跟着几个人，能跟陆老怪站在一起的，那起码也是大宗师。神虚道长，说说吧，除了你还有谁？”
神虚子白了他一眼，闭嘴，不说话。
“嗯，这天下的大宗师其实不多，那本公子就猜猜，总不可能其中有上官惊虹的，因为毕竟，玄衣跟金钱帮是对立的。那么，有孙天机？”
神虚子闭目，嘴角微不可查觉的抽了一下。
“看来是猜对了。”李乐哈的笑了一声，接着又道：“梁老总管也在吧？”
神虚子的脸上轻颤了一下。
“这么说，应该还有那位大商国师，道庭掌门，世袭辅汉公的丹阳子喽？”
神虚子羞愧的底下了头。
“那么，神虚道长，可不可以告诉我，陆老怪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你们这群大宗师聚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能不能跟我说说？”
羞愧的神虚子咬着牙说了一句：“打死我都不会说的……”
李乐呵的一笑，语言陷井还在发挥作用，接下来就是慢慢套话的过程了。刚准备说什么时，便见一个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了厅堂。
“傻X啊，他诓你呢！”
陆小凤突兀间在就这样出现在了厅堂中央，他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没有任何征兆。
厅堂里伺候的婢女仆役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开始惊叫。
玄衣侍卫在婢女们的惊叫声中回过神来，纷纷拔刀。
“都下去吧。”李乐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震响在厅堂之内，婢女仆役们被这声音震的略有些失神，也就安静了下来。心情慌乱之下，急急的跑了出去。
而玄衣侍卫则在这一刻依旧戒备，视死哪归的盯着那像是魔怪一般，突兀间出现在厅堂中央的老者。
李乐挥了挥手，嘻的笑了一声道：“你们也下去，没事的。”
玄衣侍卫这才收刀，沉默着离开。
等若大的厅堂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时候，神虚子张了张嘴，准备起来问安时，却被陆小凤直接打断。
“你，先别说话，小心又中了这小子的埋伏。听好了，我说的，魔教功法之所以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性，是因为长时间的自我虐待与虐待他人，从而产生了嗜血畸形的心理。那个叫许长川的效给他，他会王怜花的慑魂术进行治疗，对付一个轻微入魔的人是没什么问题的。”
神虚子干张着嘴，没说话。
李乐呵的笑了一声，拿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查，也不言语。
这个时候的陆小凤实在是气的不要不要的，本来应该是一些秘密的协定，结果被李知安从这个猪队友嘴里套出来了。这是何等的……我擦……
“这小子的玄衣跟武林门派之间所做的协议很简单，就那么几条，第一，门派帮会行商的所有产业必须赋税于国。第二，门派帮会所侵吞的田产必须以均价发卖给农人，且不得后来买回。第三，正道门派广收弟子，不管是富家子也好，贫家儿也罢，不看根骨，不看资质，成立学院，教他们读书练武。三年为一期，教出来的学生成年之后，再不受门派所束缚，可参军入伍，可经商保镖。也就是说，武当派可改为武当学院，华山派就是华山武术学院之类的。”
说着话，陆小凤走到李乐跟前，十分蛮横的从他怀里掏出了一本名叫《武林分门别类计划书》的册子。
直接丢在神虚子的怀里，然后说道：“具体细节都在这里面，你看明白之后再让武当派的人过来跟这小子的手下过来商量。里面也有各门派利益维持的相关事宜，这点你不用操心。行了，赶紧走吧。”
陆小凤心说，你再不走老底都让这小王八蛋给套没了。
神虚子拿着那本《武林分门别类计划书》以及武当派练了魔功人等的名单，微微躬身道：“有劳陆前辈了。”
然后十分羞愧的转身离开，他是真的没想到绝公子竟然有这么多的语言陷井，孙天机那老家伙就不说提个醒？
神虚子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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