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决绝1
等到韩落用完餐，夜好像已经深了。
苏敏没有看音乐喷泉的心情，韩落自然也就没有了想法，两个人在绚丽的路灯下，一步一步往回走。
一路上有卖艺的人在表演，苏敏拉着韩落边走边看，照顾着韩落背上的伤，苏敏不敢往人多的地方挤，只是远远的看看。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好看的，只不过人无聊的时候，总是愿意找点儿乐子来打发时间。
韩落的手机再度响起。
苏敏停下脚步，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回头看他。
恰好，人群中，有微风过隙，吹起苏敏披在肩上的碎发。
韩落赶了几步，牵住苏敏的手，这才掏出手机，看了眼，又摁掉。
“怎么了？”苏敏好奇，“好像你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韩落沉默了一会儿，“小敏，你想不想见漠然？”
苏敏愣了一下，眼神一瞬间有了逃避。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其实，我没有那么……”苏敏试图掩饰着什么地说着。
“那你想么？”韩落对答案有点儿执着。
想么？
苏敏问自己。
当然想呀，为什么不想。
想得心都痛了，想到不敢想，想到惶恐害怕，想到再也不在了。
苏敏渐渐垂下眼睛，脸上看不出表情，“阿落，不用为难的。”
“不为难的。”韩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很快，就让你见见他好不好？”
“恩。”
路上卖糖果的人扮作小丑的样子逗弄苏敏，以为她和韩落是一对恋人，大献殷勤。韩落并不解释，微笑着接下店家递过来的情侣糖果。很简单的木棍上，透明的红色的心的形状的棒棒糖，上面有个胖乎乎可爱的小熊。一只小公熊和一只小母熊，打着领带和穿着裙子，笑容可掬。
苏敏毫不客气拆了包装纸，咬住棒棒糖的一角，吃起来。
韩落笑着把另一只收入口袋里，但是糖果太大，还是露了一角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走到了宾馆附近。
渐渐远离了喧嚣，人群也渐渐稀疏了起来。
韩落不知说了个什么笑话，惹得苏敏大笑不止，一得意失手打在韩落的肩膀上，恰好在他肩上的伤上，韩落痛得一抖，刚好将苏敏握着的棒棒糖从她手心里给抖了出去。
红色的糖果在空中跃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摔在地上，声音很响亮。
苏敏顾不得糖果，惊慌失措地上前扶住韩落。
“阿落，你没事吧。”
韩落痛得俯下身子，好不容易忍过那阵子疼痛，抬起头来想说没事的时候，忽然愣住。
“漠然……”
苏敏猝然回首，竟见古漠然一脸铁青地站在宾馆前的路灯下，一只脚踩在她摔在地上的糖果上，眼神冷得能杀人。苏敏下意识扶住韩落的手紧了紧，这细微的动作将韩落放在口袋里的另一个糖果露出更多的部分来，隐约能看见小熊的形状。
古漠然眼里的神采越发寒冷，黑得看不见颜色。
“漠然。”苏敏心里颤了颤，还是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古漠然瞪得眼眶都发了红，却始终没有说一个字，冷冷看着对面的韩落和苏敏。
“不是，不是……”苏敏想上前同他解释，却想起手里还扶着韩落，一紧张，甚至连解释的话都说不清楚，全没了逻辑。
古漠然冷冷瞥了她一眼，不等她说完，已转身，缓缓步入黑夜里。
漠然，真的，不是这个样子的。
韩落转头看见苏敏失魂落魄的样子，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半晌，才抬起手来拍拍苏敏的手背。
“走吧，回去了。”
像是迷路了的孩子，苏敏跟在韩落的背后。
韩落上楼的动作很慢，似乎非常痛。苏敏很担心，赶紧几步上去，刚想要伸手扶他的时候，却被韩落止住。
“怎么了？”苏敏有些不解。
韩落看着地面的眼神顿了顿，似乎在做什么决断一般。
“没什么，我想，自己来。”说罢，继续自己扶着楼梯，缓缓上楼。
苏敏不语，站在韩落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百味陈杂。
这一夜，过得很安静。
一大早，苏敏洗漱完毕，想和韩落说早安的时候，发现韩落的房间已经空无一人。
苏敏有一瞬间的怔忪，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忽然从心底翻涌而来。
早晨的阳光清晰地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桌子上还摆着新鲜的花朵，房间很香。
这样温馨得像是偶像剧的画面，温柔得让苏敏想哭。
门铃忽然响了起来，苏敏有一瞬间的差异，忽然想起每天的早餐车是这个时候。
赶紧跑过去开门。
“亲爱的小姐，今天想吃点儿什么？”
韩落一身休闲装，手里却推着早餐车，微笑地站在门口。
“你……”苏敏被惊住，眼角还闪着晶莹的泪花。
本想给苏敏一个惊喜，看见苏敏这个表情，韩落有一瞬间的怔忪，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了似的，想着直起身子来，笑着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花。
“要不要这么感动啊，我只是稍微早起了一会儿而已。”
苏敏笑了起来，似乎除了笑，做什么也不合适。
“好啦，尊敬的小姐，你不饿我可饿了，能稍微让一下让我早餐推进去么？”韩落挤眉弄眼装着每天早上送早餐的侍从的模样，逗得苏敏又是一乐。
另一边，高耸入云的玻璃钢筋建筑内，苏敏和韩落的亲密照片慢慢堆满了桌子。
古夫人优雅地举起手边的帕子擦拭嘴角，缓缓道：“今天的三文鱼稍微有点儿凉。”
旁边的侍者赶紧应声记下。
古漠然像是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坐在长桌的另一头吃着早餐。
“漠然。”古夫人瞥了一眼刚刚送过来的照片，里面苏敏笑容灿烂地侧身，韩落一身潇洒地推着早餐车进屋。古夫人不由扬起唇角，表情有几分舒展，“昨天和迪拜王室谈的石油企划，我看差不多了，今天你准备准备，晚上和公主一起吃个便饭。”
古漠然不啃声，也没有反对。
古夫人似乎对他默认这种态度十分满意，这才点点头起身。
走出餐厅，古夫人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收敛，微微侧身，好似不经意般问向身边的管家，“昨晚少爷去了哪里？”
管家爷爷十分负责答道：“少爷昨天去看了苏小姐，不过，那时候，苏小姐正在和韩少爷在一起，所以，少爷看了一眼就回来了。”
“什么也没说么？”古夫人脸上掩不住的得意笑容。
“没有。”管家答道。
“恩。”古夫人果然对这个答复十分满意，这时候，已经走出了大楼，预备好的车子停在楼下。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想跟我斗。”古夫人轻声笑道，“也不看看漠然是谁生的。”
说完，便有人弯腰打开车门，恭顺地请古夫人坐进车里。
“做得很好，继续盯着少爷，今晚的晚餐，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古夫人高傲地对着立在车外的管家道。
管家连忙点头称是。
古夫人这才心满意足地坐进车里，侍从关上车门，车子才缓缓启动。
再回到餐厅时，餐厅里已经一片狼藉了。
满屋子的菜肴和番茄酱的味道，一地的盘子碎片，和一些撕碎的照片。
管家长长叹了口气，不用问，也知道谁做的。
赶紧吩咐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侍女收拾干净，管家这才往古漠然的房间走去。
“滚！滚！滚！都给我滚！我不要看照片！”
刚一开门，一个镶金边的脆瓷杯子便朝着门边飞过来。
老管家机灵地一闪身，那杯子吧唧一下摔在墙上，有侍女飞快地走上前去收拾。
“咳咳。”老管家咳嗽了几声。
古漠然这才红肿着眼睛回过头来，刚要呵斥，一看见老管家，嘴才颤巍巍闭上。
“忠叔，你怎么回来了？”
“少爷。”忠叔转身把房门关上，“是夫人让我回来的。”
“我爸怎么样了？”古漠然转身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哎……”忠叔摇摇头，“老爷的病，其实，原本也没那么严重，这几年忽然发作了，恐怕……还是心事过多，挤压的。其实，让老爷休养休养也好。”
“他再休养，我看古家干脆改姓杨好了！”古漠然冷哼一声，“他也不管管那个女人，先前把姐姐给卖了，这会子主意动到我头上来了！简直想得美！”
见古漠然如此称呼自己的母亲，忠叔不由咳嗽一声，假装没听见。
“少爷，我看，你也别激动，夫人这也是给逼急了才这样子。关键是老爷，哎，如果你要是能见一见老爷，这事儿也许……”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事儿，古漠然一肚子火气。
“他也就是个窝囊废，有种当初就别娶这女人，现在倒好，娶了她生下了我们，看她不顺眼连带着看我们也不顺眼，有这样当父亲的么？”
“呃……”忠叔咳嗽不止，“那个……那个，老爷也是有苦衷的。”
“他们都有苦衷！那我也有苦衷！”古漠然毫不客气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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