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找市场
按道理说，腊月是白酒销售的旺季，但是，爬桥酒却滞销了。县宾馆打来电话，要陈五毛去把存放在那里的五十箱“爬桥佳酿”和三箱“爬桥二锅头”拖回来，陈五毛一接电话，就在心里盘算着：“爬桥佳酿”是25元一瓶，一箱装6瓶，150元钱，50箱是7500元；“爬桥二锅头”是158元一瓶，一箱装6瓶，948元，三箱是2844元，这一退货，是一万零三百四十四元。这样退货，就说明这一条销售渠道堵塞了！华书记在位时，宾馆里是用爬桥酒招待客人的，凡是有重要客人来，华书记是点着要喝“爬桥二锅头”，在酒席上，华书记还向客人们介绍：“爬桥二锅头”的原料，用的是酒泉的高粱、湖南的糯谷，茅台的酒曲、五粮液的酿酒窖池，用高温蒸煮，高温发酵，经过两次蒸馏才酿成二锅头的，这是正宗的二锅头，喝进口里，醇厚搭嘴似吞雾，提神壮阳脑不伤。县委书记这样高看“爬桥二锅头”，这是不花钱的高规格的广告，县委、县政府、县人大、县政协的领导也是这样喜爱“爬桥二锅头”，各部、办、委的部长、主任、副部长、副主任，四十几个局的局长、副局长更是喜爱“爬桥二锅头”，也是用它待客，发财老板、成功人士一时间都以喝到“爬桥二锅头”为荣，“爬桥二锅头”的名声大振，商场里、小店里，城里、镇上到处都摆满了“爬桥酒”，这样就给爬桥酒业有限责任公司带来了无限的商机，一时间爬桥酒产销两旺，一年内在县里销售上千万元，真是可喜可贺！哪里知道，华灵均书记退休了，潘四海任县委书记，这位新书记喜欢用茅台酒招待客人，爬桥酒就被退货了，你说有什么办法？回到爬桥村里，叶劲正等着他们，陈五毛一把握住叶劲的手，说：“我的叶大经理，你可回来了，快说说，带回了什么好消息？汇了多少钱回来了？”叶劲面带愁容，说：“陈总，我是回来求援的啊！爬桥酒卖不动，没有办法，税金没有交的，门店租金也没有交的，要关门了！”陈五毛默默地走进办公室，叶青枝打电话到北京，“喂，华杰吗？我是青枝。”“老婆，你是怎么舍得打电话回的哟？想死我了！你几时回噻？我到车站接你。”“工作缠住了身，不能回来，”叶青枝想安慰丈夫几句，因为他们都在场，不好说心里话，“工作，工作，你一年上头忙工作。我问你，工作是能够当饭吃，还是能够当酒喝？你还是要顾一下家啊，我的老婆！”华杰真的是想爱人了。叶青枝说：“酒厂现在遇到了大困难，你能不能想办法汇一百万元钱回来？”华杰一听说要汇钱，停了一会，说：“哎呀，我的老婆，我这里正为难呢，爬桥酒没有人要，逼债的像阎王，我比杨白劳的日子还难呢！”叶青枝慢慢地放下了电话。
鹅毛大雪翻卷着扑向大地，树枝上结的冰凌像玻璃，被狂风一吹发出“嚓嚓”的脆响，麦地里、油菜地里披上了一层白毡，湖水卷着巨浪，像有万千条大鱼在水中抢食，鸡、鸭们躲在稻草堆边依偎在一起，雪落在身上，它们也不管了，叶青枝在别墅里楼上楼下清扫了一会，拿了一条绿格子围巾系住头发和耳朵，向酒业公司的办公室走去，陈五毛、王二苟坐在办公室里生闷气，一见叶青枝来了，起身搬椅子，叶青枝说：“心里烦，在屋里像疯了的。你说怎么办呢？”王二苟说：“我去把叶劲找来，商量一下？”陈五毛说：“把理事会、监事会成员都通知来。”不一会，成员们都来了，讨论的议题是酒厂怎么办的大问题。陈五毛通报了公司近来的生产经营情况，产品积压，外地退货，资金链条断裂，酒业公司面临倒闭。大家一听，心里比外面下的大雪还冷，一个个都傻了眼。要得着真急，除非做生意，这个酒厂怎么办呢？何满香说：“有困难，找政府，还是要问一下夏书记哟。”叶青枝说：“我跟梅组长、夏书记都反映了的，他们说，现在政府大力提倡市场经济，企业里的事，由企业当家作主，政府不再干预了。靠政府说怎么干，就怎么干，行不通了！另外，他们还透露了一个消息，集体办的企业将一律公转民，下决心卖给个人，卖不出去，就送。”叶劲说：“据我在外面接触的企业，他们是一个股东控股，往往占到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其它的是小股东；我们现在的情况是，没有一个可以控股的股东，陈五毛董事长兼总经理，也只有8、28万元，其他股东的股金差额不大，在公司里是一盘散沙。如果叶青枝的股金不抽走，她当董事长是恰如其分的；现在她只能算一般股民了。”叶青枝说：“你说的意见非常正确，但是，这是后话；眼前的问题是：怎么样走出困境？”叶劲说：“明年春季，全国将举办白酒博览会，我主张我们公司要派人参加。”“要不要钱呢？”“肯定要出钱喏。”“会议费是多少？”“五十万。”陈五毛一听说要五十万元钱参加白酒博览会，顿时只摇头，“说话不要涎打湿口，五十万元钱哪里来呢？别说是五十万，就是五万钱现在也是拿不出来呢。”叶青枝说：“好酒的名声是赛出来的，当初茅台酒如果不是参加巴拿马万国博览会的比赛，而且是在世人不理睬的情况下，他们愤怒地扳了酒瓶，酒香四溢，一举夺得金奖，现在绝对不会有这个值亿万身价的金字招牌；杏花村酒，在清朝时，如果不是老板砸钱参加比赛，这个酿酒作坊也许早就倒闭了。纵观历史，展望未来，爬桥酒应当参加全国的白酒博览会。”陈五毛说：“我是董事长兼总经理，暂时还是我说了算，公司里现在没有钱，不参加。”叶青枝打了一个大哈哈，说：“老房子作价、几十斤甲鱼凑起来才八万元股金的个董事长兼总经理，还在我的面前讲霸气？好啊，随你们怎么搞啊，我回北京去过年的哟！”叶青枝愤怒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骆幺兰一下子站起来，挡住她的去路，说：“叶书记，我们的股金都合在你的名下，让你来当董事长，由你拍板定案！”何满香红着脸说：“青枝，你准备把娘家的这一条路竖了它的，永远不回娘家了？这是关系到爬桥村子孙后代的大事，你就这样拍屁股走人的呀？当初你在大会上当着千人百众讲的话，算不算数？你像这样走了可以，你将在爬桥村留下千古骂名！”“叶书记不能走，叶书记不能走哇！”面对着父老乡亲的挽留，叶青枝走回来了，决定办理贷款，一是报名参加全国白酒博览会，二是投钱给电视台做广告，办酒厂，不找县长，找市场。银行还是老一套，不认村里的公章，也不认酒业公司的公章，他们只认叶青枝的三个字，他们不担心叶青枝跑了，也不担心她还不起钱，他们知道，叶青枝有一个好老公，他有钱。于是，叶青枝经手，贷了一百万元，交给了酒业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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