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美酒飘香
爬桥酒酿出来了,发请柬到北京、上海、广州、武汉等地,请酒泉乡在外工作的干部、知识份子、发了财的商人、企业家回老家作客。
华灵均的卧车领头,几十辆轿车驶向爬桥村。
叶青枝红光满面,神采奕奕,陈五毛穿着老板服,头发梳理得贼亮贼亮的,何满香特地把头发烫成了大菊花型,钟鸣打着领带,穿着西服,夏雨晴换上崭新的西服在爬桥酒厂迎接客人。
客人们兴致勃勃地参观了酒厂,现代化的酿酒设备,精美的酒缸,防伪包装,尤其是对爬桥酒业股份有限责任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感兴趣,这些条文清楚明晰地规定了每个干部、职工的责、权、利以及各自的操作规程,它像宇宙间每颗星球的运行轨道一样交织成了一幅经济发展的立体运行图,给每一个人提供了施展才华的空间,让大家自由地、充满活力地、立足本职又向往未来地劳动着、奋斗着。
盛大的酒宴在爬桥村举行,华杰被安排坐在县委书记华灵均的右手边,夏雨晴陪坐华杰的右手边,华灵均把何满香的爱人苟哥拉到了自己的左手边坐下,介绍说:“苟哥为了办酒厂,把房子作价入了股,他跟何满香嫂子睡在猪栏里,大家说该不该敬酒哇?还有,苟哥是我的好朋友,那年正月初一,用螺丝壳当酒杯,在猪栏里度过了春节……苟哥,你把一生都献给了人民,我祝你和满香嫂百年合好!”
人们欢呼着,高兴地品尝着爬桥酒,没有郎酒的糊味,没有五粮液的淡雅,没有茅台酒的缠绵,又似乎都有,有它们的精华,有高粱、糯米的天然清香和细腻柔和……
席间,华杰询问了酿酒的工艺过程,苟哥作了讲解,他边喝酒边介绍:“酒料经津泡、淘洗、蒸熟、调温、拌曲、发酵、装进缸里面存酿、酿制好了之后,上甑蒸馏,酒是酒料受高温变成了蒸气向上蒸发,在上面遇到冷却水后变成了酒珠顺着锅底流进馏酒器,再经过细管子流出甑外进酒坛子的。第一锅冷却水馏出的酒,度数特别高,烧得燃,而且含有高浓度的甲醇,有毒的,是不能喝的,这个酒俗语称为‘头子酒’,500斤料出得6斤,要单独放起来。第二锅冷却水馏的酒就可以喝了,”
“这就是‘二锅头’?”华杰叮着问。
苟哥摇摇手说:“这不是‘二锅头’。”
“那——,什么样的酒才是‘二锅头’呢?”华杰打破沙罐问到底,因为各色各样的‘二锅头’酒太著名了,他现在遇到了做酒的把总师傅,必须问个清楚明白。华灵均书记下位到各个桌子上向人们敬酒去了,他们在这里边喝边叙,苟哥接着说:“酒馏到后来度数就慢慢地低了,25度以下就淡了,有酒味,但是不好喝,这个酒要接下来,叫‘尾子酒’,也要单独存起来。”
“那,什么叫‘二锅头’呢?”夏雨晴问。
苟哥说:“待‘头子酒’和‘尾子酒’聚到一百多斤时,在酒甑里面放上一个敞口容器,把‘头子酒’、‘尾子酒’倒入容器中,第二次蒸馏,这样馏出来的酒,才是‘二锅头’。”
“啊——!”华杰长舒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市场上的‘二锅头’大都是冒牌的。”
“那是自然的,要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二锅头’酒呢?我们现在喝的是真正的‘二锅头’。”
华杰用心品尝着,香、绵口、舒服、不干、不辣、不燥,进口时像吞雾的,“好哇,真是好酒。”
苟哥眯着眼睛说:“这酒哇,馏出时在45度以上的酒都好喝,这一等级的,我们把它叫做佳酿吧;45度以下到25度之间我们把它叫做普通的酒。”
“你们现在把这个酒是怎么样出售的呢?”华杰为夏雨晴敬了酒,问。
夏雨晴说:“这个问题我还没有问。”
苟哥说:“我们现在是把酒统统倒进一口大酒缸里,一搅,用量酒器一量,42度就装瓶销售。”
华杰点点头,品尝着蒸甲鱼。
叶青枝、陈五毛单独向公安局陈局长敬了酒,提出了一个请求:“陈局长,请您在我们爬桥酒厂设一个警务室啊!”
“为你们发展经济保驾护航?这是上级公安部门对我们的要求,是我们份内的事情嘛,应该的,我回去就安排。”陈局长很干脆,当机立断。陈五毛说:“我跟您是一笔难写,为了加深您的印象,您喝一口汤,我喝一满杯酒!行吗?”陈局长起身,笑着说:“陪你这位总经理,我怎么能喝汤呢?来,满酌,我先喝。”陈局长一仰脖子喝了,陈五毛喝了,双手握住陈局长的手,说:“陈局长,您没有官架子,是我们的好局长!”
华灵均、叶青枝、陈五毛、钟鸣、何满香、夏雨晴向客人们敬酒,爬桥村的男女老少为客人们烧茶、敬烟、剖鱼、杀鸡、洗菜、煮饭、做菜、端菜……比过年还热闹。
叶青枝到一桌桌敬了酒之后,来到华杰的身边坐下,说:“华杰,我今天要特别向你敬一杯,如果没有你支持的30万,我这酒厂哭也是哭不来的,你是我们村的财神菩萨啊!”
华杰笑了笑,说:“我的叶大书记耶,你为群众做了件大好事,我这个农村出来的人心里一样高兴啊!钱的事就不必再说了;现在我想叙一下怎么样把‘爬桥酒’卖个最大、最好的价钱的问题?”
“好哇,我的华大董事长。”叶青枝喝了几杯酒,深深敬服华杰,便向陈五毛招手,叫他赶快来,听高人的指点。
华杰说:“刚才和师傅交谈了,你们现在这样卖酒,卖不出一个好价钱来的。告诉你,办企业,如果不争取赚最大的利润,你这个企业随时准备垮台!”
叶青枝两眼直瞪瞪的望着华杰,听着他讲:“喝酒的人最怕的是喝到了假酒;而现在市场上的假酒又特别多,黑心商人用化学药品兑成假酒喝死了人不偿命呢!‘爬桥酒’第一的工作是酒瓶子、包装盒子,都要做成防假冒的,瓶子专门烧制,把‘爬桥二锅头’、‘爬桥佳酿’烧在瓶子上,用钢钥匙开瓶盖,开盖时瓶口破,让它不能重复装酒以防假冒;第二是优质优价,特质特价。”
华灵均书记到一桌桌敬了酒,回到位子上坐定,听着华杰讲:“你们按照我以上讲的做到了,我在北京做‘爬桥酒’的总经销商,只看你们给一个什么价钱?”叶青枝、钟鸣、陈五毛、苟哥、夏雨晴单独商量了一会,说:“45度‘爬桥佳酿’按10元钱一斤给您,像么样?”华杰说:“这么好的酒,你们卖便宜了,我加你们的15元,作25元钱一斤批发给我。”
叶青枝喜得跳起来了,握住华杰的手说:“一言为定,哪个反悔是小狗狗的噢!”
“45度-25度的普通酒调成32度,用饮料袋装,2元钱一斤……”
华灵均书记说:“‘爬桥二锅头’,批给我,我让宾馆待贵客的,看你们说个价钱。”
苟哥说:“华书记想喝的酒,我们送就行了,哪个要您的钱呢?”
“苟哥,你会错了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做的二锅头酒让我跟你们销售。”
“啊——,要正宗的二锅头,不掺假的二锅头?”苟哥叮嘱着问。
“当然是正宗的不掺假的二锅头,假二锅头带有一点水味,我一试就晓得的”,华灵均书记抽出烟,向在坐的分了一圈,说。
叶青枝想了想,说出了二锅头的价钱——58元一斤。
华杰说:“我出100元一斤批给我。”
华灵均说:“你莫跟我抢生意,我的董事长,我是要创‘爬桥酒’的牌子的,价格就按53度茅台酒的市场价。”
“那是158元一斤耶!你喝不喝得起的哟?”何满香来挨着苟哥坐下问华书记。华灵均书记说:“我个人喝不起,用它待客总该不成问题吧?”
“我是急将您的!我晓得县委书记喝花酒的。”
华灵均哈哈大笑:“我一生的娶了你的凤兰嫂子就不错了,还哪里想喝花酒啊!来——,笔墨侍候。”
叶青枝赶快捧来宣纸、毛笔,特别在墨汁中加进了鱼胆,苦,防虫蛀的。
华灵均趁着酒兴,龙飞凤舞:
爬桥颂
遍栽梧桐迎凤凰,
送往迎来仪态万方。
鳊白鲤鳜当小菜,
高粱糯米酒请君尝。
醇厚搭嘴似吞雾,
提神壮阳脑不伤。
虾蟹甲蚌降血压,
小憩之后去观光。
垂钓爬桥渔场,
钓鳝用长钩,
拉出鱼不伤;
无钩蚓缠头,
龙虾出水钳金黄,
鲜活产品车上带哟,
顺道浏览咱酒厂。
酒泉的高粱湖南的糯,
茅台的酒曲五粮液的缸,
料也精来酒也香哟,
开发项目就定在爬桥好地方。
华灵均
1993年12月8日
夏雨晴搭乘华灵均书记的车回到家里,见陈晚霞正在清理衣物,陈妈在一旁落泪,问:“你清衣服做什么呢?”
陈晚霞理也不理,忙着翻箱倒柜,泪水凝聚在睫毛上,像晶莹的露珠。
“怎么了,你说话呀?”
“我跟你有什么话好说?已经和万清元商量好了,一同出国的,”陈晚霞倒在沙发上呜呜痛哭。
“什么?你同万清元出国?”犹如晴天霹雳,夏雨晴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看见妻子毅然决然地点头时,夏雨晴靠在门框上,泪水夺眶而出,说:“晚霞,我的妻子,你好狠的心啦!家,这个家,是我受伤后休息的地方,是我工作遇到危难时的避难所,是我事业遇到困难时提供经济援助的大本营,是我们夫妻恩爱的窝啊!你一走,这还成为一个家吗?晚霞,我求求你,只有母亲、孩子、你我组成的这个家才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官衔、职称、金钱都不是我们的本身呀!晚霞,我求求你,你别走哇!”
陈晚霞哭了一回,听他口口声声“我的……我的”,怒火又一次从胸中燃烧起来,反驳道:“你还想到这是个家?跟你结婚几年,你几时想到这是你的个家?你只是在需要我为你‘消肿’的时候才记起我,那一刻过了,你几时想到过我?我一个合同制工人,下了岗,仅仅拿点生活费,要你求求领导,把我调个经济效益好点的单位,你不去求领导;我的腿摔伤了,住了48天医院,你不管;儿子的学习成绩下降了,你不管;家里没有油盐柴米你不管;房产证把你拿去作了抵押办贷款拿到了爬桥村,你开口闭口都是以你为中心,以你的理想事业为出发点,好像理想事业能填饱肚子?跟着你,我是叫化子的妈做月母子——百无一有!你叫我怎么活?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和万清元办理了出国手续,并且在和你结婚之前,和他在荷花湖度过了良辰美景……”
人在转,房子在转,夏雨晴昏倒在地上;陈晚霞含着泪,把离婚协议书丢在桌上,提着包下了楼,钻进了万清元的小汽车,向飞机场驰去。
夏雨晴在家熬了两天,把工资交给了岳母,亲了亲儿子,默默地向爬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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