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夜半惊魂
伏天的蚊子,天一黑就打起锣来了,华楝楝在蚊帐里醒了玩,玩累了睡,刚开始,他伤心伤意地哭,叶青枝和李世美晚上正是忙生意的时候,没有时间照顾他,由他去哭,哭累了,也哭够了,不论怎么哭,也没有想头,疼还是疼,痒还是痒,长哭也没有用,后来,华楝楝学乖了,他醒了就玩,要洒尿就睡着洒,睡着洒尿有两尺多高呢,身上痒,就在席子上滚.
餐馆的生意还可以,上面来搞计划生育工作,钟书记安排在双棚餐馆里吃中饭,一天两桌,12点开饭,叶青枝打电话,叫渔场的老万送五斤红夹龙虾来,叫老爸送两条各重两斤的鳜鱼来,她拿着剪刀,把龙虾鳌的夹子剪掉,防止它夹伤了人,再把虾尾上面的一瓣揪掉,这样就带出了龙虾的肠子,然后把虾头和脚剪掉,在龙虾背上煎出一线壳子,露出肉来,只剩下鳌和身子的龙虾还在一动一动的,然后用清水洗净;把鳜鱼除了鳞,剖开,把鱼花挑在肚皮外,除内脏,清洗;把菜准备好,客人来了,他们烟叼着,茶杯端着,坐在椅子上腿子翘着,卤牛肉,卤猪肚,咸鸭蛋上了桌,红夹龙虾用色拉油炸过以后,把龙虾沥起来,把油倒进盆里,然后放龙虾、生姜、蒜头、花椒、胡椒、辣椒、料酒、蚝油、啤酒在锅里煮，把味道煮出来，一盆鲜美的油焖大虾端上了桌，客人品尝着，喝着酒，用手指轻轻一剥已经裂开的虾背，虾仁就露出来了，加上各种配料的汁液已经煮进了虾仁中，那个香啊，哪个甜啊，那个酥啊，那个爽啊，尽在不言中，嗯，好吃，好香好爽的，这是哪个厨师做的？叶青枝在厨房里忙着做鳜鱼火锅，菱角米炒肉丝，藕占，豇豆肉丝，笼蒸芋头垫底猪五花肉，她端上蒸笼，到桌前跟客人们敬酒，客人们笑了，原来是你烧的菜呀！我们的叶书记呢，来来来，辛苦了，喝一杯，叶青枝笑着，不知道合不合客人的味口啊？请大家多多提意见，我好改进。客人们说，你的油焖大虾和鳜鱼火锅做出了特色啊，成了名菜啊！人们高高兴兴地吃了，喝了，走了，华强算了账，一桌80元钱，两桌160元，华强在单子上签了字，放着。
叶青枝和华楝楝夜晚睡在帐子里，刚开始还是有点热，她本来有一台鸿运扇，她担心电扇把儿子吹病了，没有用，就用鹅毛扇子为儿子摇，一会睡着了，一惊又醒来，迷迷糊糊睡到了下半夜，露气下来了，才凉快一些，老实说，农村人，这样在露天里过伏天，是一种很好的办法，当然那是有顶天立地的男人在帐子里，妇女睡觉心里踏实，如今叶青枝的身边只有一个抓屎吃的小孩，她一个妇道人家，在露天里过夜，怎么能不担惊害怕呢？怕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过夜呢，要不然回到棚子里去睡，里面象蒸笼蒸呢，哪里睡得着呢？雀子叫起来了，叶青枝抱起儿子送到爸爸养鱼的棚子里，她骑自行车上街买菜，这样忙忙碌碌，一天生意好的话，可以赚个百把元钱，反正是外地来打工的人天天都要来吃饭的，叶青枝和他们都熟，他们有什么要求直说，叶青枝尽量地满足，李世美还将白花菜揉成咸菜，又香又脆，免费供应，客人们要点汤或者要加点酒，叶青枝一概满足，紧口坛子里压的酸豇豆、酸辣椒，炒上肥肠或者猪肝，打工的人吃了一天亏，晚上喝点爬桥佳酿，心里舒坦，加上叶青枝秀色可餐，更是叫人心旷神怡，有时候,村里来了客,或者是村里几个股份有限公司里来了客,他们也都来双棚餐馆里就餐,需要什么菜,他们事先打个电话来,定好标准,或是八十元一桌,或者是一百元一桌,几个什么样的菜,叶青枝照办不走样,油焖大虾,甲鱼火锅,蒸鳝鱼,蒸泥鳅,藕夹,肉丸,牛肉炖萝卜,牛脚板火锅,菱角米,鸡头梗,藕占,水生动物野生菜,渐渐地吃出了名,一些客人吃了,在外面说,双棚餐馆的老板哇,生的都吃得一口啊,虾子,甲鱼,泥鳅,牛脚板硬是被她做出了特色;还有的说,听说白花菜咸菜在人民大会堂宴会席上待外宾,在她那里免费供应;我在省里、市里的宾馆吃过，上千元一桌的菜，其实还没有双棚餐馆的实在,没有双棚餐馆的味道美，他们一桌子菜,只收八十元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名气大得不得了，好得不得了，客人来了，热情接待，自不必说，问题是吃到中途，客人要加菜，而且一个个喝麻了口，仗着酒气，硬是要加某某菜,吃喝的不嫌菜美,待客的杠着要面子不怕菜贵,只有叶青枝心里清楚,每加一道菜都是要钱的啊!村里也好,企业里也好,他们都不是很有钱啊!她戴着厨师帽,穿着白色围裙,拿着白毛巾,揩着手,笑嘻嘻地走到桌前,说,尊敬的客人,实在是对不起,今天的菜用完了,只有盼望您们下次来哟!有个客人说,叶老板,你来了,就是一道最美的菜啊,来,我们喝一杯!叶青枝笑着说:非常感谢您瞧得起我!只是我的小孩正在哺乳期,我不能够喝酒,只有以茶代酒,敬您一点,表示一点心意,您喝多少是多少,随意,随意!客人们笑着,喝着,皆大欢喜.后来,建筑工程有限责任公司的钟四鸣经理说:叶青枝到底是当过大家的人呢,她晓得当家人的难处,她开餐馆并不全都是为了赚钱呢,她关键的时候是为我们着想呢,客人吵着要加菜时,一桌加上一到两个菜,而且还是名菜,多用个30、50元不是希奇，她笑嘻嘻地说没有菜加了，还陪着喝酒，给足了客人的面子，也为我们节省了钱，她了不起呢。
叶青枝、李世美的生意红红火火，眼睛一睁,忙到熄灯,客人们都散去了,李世美也回去了,只有叶青枝和她的宝贝儿子在双棚餐馆里,她们不能走,也没有哪里走,走到哪里去呢?这里就是她们娘俩的家,小虫们争先恐后地唱着歌,叶青枝舀温水给儿子洗了,把他放进蚊帐里,自己舀水,在露天厕所里洗了,有夜色笼罩着,洗了澡,穿上内裤,到帐子里,抱着儿子,一边喂奶,一边摇鹅毛扇子,思考了一会今天生意的情况,想了一想明天要买一些什么菜和酌料,煽了一会,就进入了梦乡,半夜里,下起了雨,叶青枝爬起来,把尼龙布搭在帐子顶上,随它去怎么下雨,只要床上是干的就行了,三伏天里,淋一点雨,还凉快一些,这一个热天,险些把人热死了!风声雨声婴儿声虫子声唱着交响曲,内债外债冤枉债夫妻债演着世间情,她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突然有一只手抓她的脚,她一骨碌爬起来,右手操着一把菜刀,说:你是人,还是鬼?那个黑影站着不动,叶青枝跳下床,挥起刀,那个黑影从石榴树后溜走了,叶青枝赶上前去,说:你想打老子的主意,起错了你的念头!你敢来,老子就敢杀!叶青枝回到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人们都说寡妇的门前是非多,一点也不假,回娘家做生意以来,人们怕惹是非,除了白天有几个人来吃饭以外,其余的时间,是没有哪一个人来这里坐一下的,不说帮忙做事,哪怕是叙一下实心家常也是好的,可是,人们就是不来,连过去一块工作的姐妹们也没有一个来,这是为什么呢?是我叶青枝搞工作时太霸道,伤了别人的心,照说不是;是我说话没有轻重,恼了别人的火,照说也不是,是什么呢?是我的书记辞了,是华杰死了,一没有权,二没有钱,别人都不理我,也不是,有很多人并不是看你的权和钱交往的,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久住成族,有一种人间的天然感情而联系在一起的!现在维系人间真情的情谊像被一张无形的网阻断了,人们对我是三不,一不咬破我的一颗米,二不借我的一分钱,三不跟我说半句实话!这个三不狠呢,这是一堵巨大的墙,这堵墙把人心堵死了,叫你在这里没有半点亲情,只有阴谋!别人不来,都情有可原,为什么何满香主任也不来呢?她想一想都不服!现在是“万马齐喑究可哀”啊!想到这里,叶青枝打了一个寒战,要是现在发了火,抢火的人都是没有一个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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