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节 写诗的人 聆听故事

　　我对刘军，并不怎么了解，今晚我是第一次见他。张九让我以后少和他说话，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虽然我并不知道。

或许，我已经没有时间和机会去知道了。

房屋里，很暖和。房屋的外面，很吵，房屋里的灯，是电灯，不是煤油灯。

我记得小的时候，我在路边乞讨，那个时候，路边的那些房屋里烧着的，都是煤油灯。煤油灯的灯芯虽然很小，但是房间里的光线却很亮。

煤油灯的制作，非常简单。一个不大不小的玻璃瓶，一根手指般大的粗线，一块铁皮，就可以制成。

在农村里，家里条件好的，是不会用这种煤油灯的，他们用的都是清一色的马灯。

透过窗户的映射，我站在路边，我能够看得见窗户里面的人影。虽然是黑色的，但他们嗑瓜子的动作却是那么地熟练。

伸手，拿出，剥壳，最后再放进嘴里。这样循环的动作，我却只能远远地看着，想着，失落着。

如果煤油灯的面前还坐着一两个孩子的话，我肯定会听到一些声音的。比如：

“妈妈，妈妈，我要……我要你帮我把这些瓜子的壳剥下来。”

“妈妈，妈妈，我也要……我也要你把这些瓜子……”

国家发展越来越快，此时的中国，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中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虽然很怀念有煤油灯的那个时候，但我还是喜欢用节能灯的感觉。

因为，中国已经长大了，他已经有了威严。

我现在站着的地方，是农村，在这些由一块块木板镶嵌而成的房屋里，悬挂着的是一盏白色的节能灯。

我的手机，已经被我关机了，这样充电要快一点。如果不出意料，我们一会儿就会去睡觉了。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我们睡的地方。

也不知道，会是谁来带着我们去休息，去睡觉。

按理来说，李老师应该都已经替我们安排好了。麦子村的村长也为我们安排好了，只是已经到了这个点，还没有人来领我们去休息。

我有一种感觉，他们好像是在等着我们去和他们说，只是此时此刻投进我眼睛里的那四双精神满满的眼神，好像并无一丝的困意。

“现在韩老师也来了，我就给你们换一个故事吧！”

“好啊……好啊……好啊……”

只要是讲故事，最高兴的，就是小七了。她已经站了起来，她的动作，差一点就吓到了我。屋外的那些声音，还是那么地吵闹，还是那么地嘈杂。

其中最响的，还是外面的鞭炮爆炸的声音，还是那抽泣着的声音。

“小姑娘，你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啊？赶紧坐下来！不要妨碍尤大博士给我们讲故事！”

尤十姐姐的故事，小七和李一都喜欢听。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现在喜欢听故事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小的时候，我们都喜欢听安徒生的故事，读书的时候，我们都喜欢看鲁迅先生笔下的故事。现在，听故事的人多了，写故事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或许，是我们笔下的故事，已经不适合身边的读者了吧！亦或许是写故事的人，本就是故事里的一个成员。

或许，是孤独的人太多了吧！亦或许是想说真心话的人，也变多了吧！世上知心人何许多？世上知心人何许少？由于和父母之间的代沟逐渐增大，在我们的身边，能够说心里话的人，最多也不过一二。

不管是谁，他们的心里都会装着一些不可说的故事。他们喜欢听故事，那是因为故事里面的内容，能够打磨他们的时间，能够弥补他们心灵上的创伤。

我们的身上，早已伤口满满。虽然在我们的皮肤上看不到那些伤口，但是跳动在我们胸口处的那颗当初最善良的心，却是千刀横溢，流血不止。

有的时候，心理上的伤口，要比身体上的伤口疼痛百倍。就比如我们把树的皮给扒下来，它还会坚强地活着，但我们如果是把它中心的那根柱子给抽出来，那它的命运，可想而知。

当然，它还会活着，也是坚强地活着，因为它还有根须。只要它的根须还在，它的生命就会得以延续，继承。

留着一个空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生长，没有声音，没有语言，更没有陪伴。

但是，它还有执着和理想。

在我的思想里，又呈现出了那个小女孩的一个问句。

她说：“老师，我想死！”

我知道，这是一个留守儿童的一颗还没有长大，还没有成熟的内心里所发表出来的感慨，以及无助。

她如果对生活没有看到绝望的话，这样的话语，又怎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毕竟她还那么地小！

她需要被关爱，被疼惜，被在乎。不！不仅是她，还有和她一样的人，和她相似的人，和她不一样的人。

他们都应该被关爱，被疼惜，被在乎。小七已经坐了下来，和那个小女孩相比，小七是幸福的，她也是快乐的。

我虽然不知道小七的身上藏着什么故事，但她至少读了高中，读了大学，来到了社会里。至少在她的身边，有父母的陪伴，有朋友的陪伴，有我们的陪伴。

“在很多年以前啊！有这样的一个人。”

“他啊……喜欢写诗，喜欢写小说，也喜欢写故事，他还喜欢旅游。”

“他每去一个地方，他就会写下一首诗，或者是一个故事，不管是坐车，还是走路，只要途中有一个节点触碰到了他的那颗澎湃的心，他的那颗悲悯的心，他就会写诗，写故事。”

“他就会……感叹这世间里所有的无助，他就会……写尽这世间百态！”

这样的一个人，在尤十姐姐的心里，竟有那么高的一个地位。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尤十姐姐为之感慨的人，恐怕也为数不多了吧！

尤十姐姐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她的眼睛是闭着的，在她的脸上，我看到了仰慕，看到了遗憾，看到了惋惜。

我没有想到，尤十姐姐竟然会沉浸在她口中的那个故事里，我静静地盯着，默默地注视着，我在等着她接着讲下去。

窗外的那些声音，已经减小了很多。我们没有出去，我们全都坐在了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桌子周围，我们有些害羞，我们与屋外的那些声音格格不入。

叶子十分痴迷于故事，我也一样，我也喜欢听故事。

我把双手放到了桌子上，我把头趴在了我的手臂上，小七靠在了我的肩上，李一坐在那里保持着沉默。

至于十三，他只是偶尔把他的那双柔弱的眼神往着我这边瞅上一两眼。我知道，他有些害羞，他是学体育的，居然会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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