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脱壳
在去盯梢之前,洛凡安没有忘记用密文给云羿回信。她咬着笔杆子想了许久。
这次该写些什么呢?
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写思念他的话了,这厮就像是只猴子,给他根杆子就顺着上头爬。
她才想到猴子,只听“哧溜”一声,茉茉便从一旁的书袋子里钻了出来,在桌上打了个滚,挠挠撞痛的小脑袋,蜷起尾巴讨好地看着她。
“茉茉......”洛凡安用笔杆轻敲了下她的脑袋“我该给云羿写些什么啊?”
茉茉吱了一声,歪过头,双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洛凡安放下笔,将茉茉捧在掌心中。
“我到底要不要让他调走十七?我若是这么做了,会不会显得我很小气?”她托着腮帮继续道“要是我猜错了呢?岂不是又错怪了一个人......”
“大小姐错怪的人何其多,不在乎再多一个。”
洛凡安回头,却见雩风横坐在窗栏上,一腿垂下,满目悠哉地看着她,不稍一会又皱起眉头,惋惜地摇头“那样美的脸,却偏偏要遮去,真是暴殄天物。”
“你怎么进来的?不怕又被围攻么?”洛凡安万没想到他居然还敢来,还来得这般光明正大。
“你们不是都分工完毕要去盯梢了么?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哼,若是单打独斗,谁是我的对手。搞车轮战,不算英雄好汉!”雩风抖了抖眉毛鄙视道。
洛凡安凝视着他的眉眼处,方才他那个表情当真和云羿有八分像!心念至此语气也放柔了几分“你还是回去吧,被他们发现了闹起来可不好。”
“大小姐......”雩风从窗棂上跳下走近她“你们才冤枉了我一次,至少应该有些愧疚心吧!既然知道了我是真的想帮你们,用不着次次都和我打吧!”
“你偷听我们说话!”洛凡安有些怒了。
雩风摆摆手“可不是我要偷听,是你们的说的尽往我耳朵里钻!还冤枉我不认字......我的字写得比云羿的漂亮多了!”
洛凡安的脸一下子因羞赧而涨红了,随即又道“什么往你耳朵里钻?你莫不是有千里耳能听到这里的所有动静?”
“这倒不是,只不过是我一直在你们屋顶罢了。”
“什么!”洛凡安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吃饱了饭没事做呆在我们屋顶偷听我们的计划!”
“我的本意只是想保护大小姐而已。”雩风笑道“大小姐不是讨厌那个十七么?我可以诱使她出来将她干掉!我说了,若是单挑她决计打不过我的!”
“你保护我?”洛凡安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我还不需要国公府的人保护。不过你在名单的事情上帮我,我很承你的情。你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我会做到的。”
雩风侧身坐在书桌的桌沿上看着铺好的那张白纸,用手逗了逗趴在纸上小憩的茉茉“你真打算和云羿一直好下去?”
洛凡安不料他会这般问“这好像不关你什么事吧?”
雩风轻笑一声“的确不关我什么事,只不过大小姐有没有想过。我之前说两虎相争,结果必会有一伤,最后胜的,不一定就是云羿。若是云羿败了,你又将如何?”
“他若败了,我便陪着他就是。大不了一死,有何可惧的?”
“大小姐恐怕想得太过简单了。人生最痛苦的事不是死,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洛凡安寒眸如电,锁住他不放“你说什么?”
“大小姐,云羿若败了,死的可不止你们二人。昊明侯府,昌颐侯府,云羿管辖的兵部,甚至穆梓园里的所有人,都得死。”
洛凡安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开始颤抖,扶着桌角凝视着一脸轻松的雩风“我相信,云羿他不会败的。”
雩风笑了片刻,神情开始肃穆起来“大小姐,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洛凡安不知他壶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抓紧桌角。
整个房间静的可怕。
“你觉得,若是只凭主人一人的实力,能够把云羿逼到现在这个境地么?云羿虽然年轻,但现今是他掌权。大权在握的他,为什么还是不能轻易扳倒我家主人。”
洛凡安咬着银牙,想听他接下来会怎么说。
“因为云羿身后,只有一个病怏怏的国主而已,而我家主人身后,却是铁骑雄师啊......”雩风满意地看着洛凡安紧张的神情,继续绕着她说下去“表面上云羿风光无限,可大小姐要知道,漠华最精锐的四支暗部,现在可都在我家主人的掌控之下。”
洛凡安听闻四支暗部,便晓得是在讲父亲给召楼的那四支,现今皇甫尚华或许还不知道召楼以到了他们这边,这一点,她须要藏好。
“你们绑了我弟弟!”洛凡安指着雩风佯装激动地道。
雩风推开她的手,缓缓道“两年前,我的确在府中暗室见过大公子,不过,他已经逃走多时了。大小姐也不必装了,你应该最清楚,大公子逃脱后会第一时间去找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将我弟弟藏哪去了!”洛凡安仍然矢口否认。
“我对大小姐坦诚相见,却不知小姐还是顾虑我的身份啊......既然大小姐不相信我,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有一句,你们猜得不错,所有的线索的确在那份名单上,你们就继续琢磨吧。”
雩风说完这话,对着洛凡安笑了一下“真想再见一次大小姐的真容啊.......”
话音刚落,他已跳开,随即窜出窗户消失无踪。
洛凡安紧握的拳头松开了,重重地坐回座位上。
茉茉跳了过来,用尾巴点了点她的手背。
“茉茉......你说刚才那人说的话,可信么?”
茉茉仍然瞪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是啊,我问你有什么用呢?”洛凡安苦笑一声,从袋子里取出一粒杏仁给她。
茉茉兴高采烈地抱着杏仁细细地啃了起来。
洛凡安盯着她发了好一会呆,终于叹了口气,提笔在纸上写了“万事小心,盼君归来”。
将之转换为密文后小心地将草稿烧了,又将信纸叠好。
“茉茉,跟着我一起去盯梢吧!”洛凡安摊开掌心,茉茉一蹦一跳地窜上她的手臂,停在肩膀上。
洛凡安挑到的人名叫阿芬娜,听名字像是个年轻的姑娘。
由努雄带领,洛凡安成功地找到了她的居所。
与普通的脚楼不同,这个阿芬娜的吊脚楼似乎更加豪奢一些,所用的木材皆是上好木料。即使过了下雨天,依旧滴水不沾,远远望去油光水滑,像是上了层漆似的。
脚楼足有五层,实在是高可参天,布局细整。各个通道采光上佳,就连栏杆上的雕花也是极为精致的。
“这个阿芬娜家里有几口人?”洛凡安问道。
“没多少人,就她一个。”努雄看着脚楼,满眼的艳羡。
“什么?”洛凡安实在有些惊诧,昔日她贵为大小姐时,房间的面积都没有这样的规格。
“她一个人要住五层楼?”
“是啊,阿芬娜的父亲原本是个普通的柴夫,后来听说砍柴的时候走了大运,居然被他挖出一大箱金子。从此以后他们家也就一夜暴富。但很不幸,人走运了总会惹人眼红,不久就窜出一大帮山贼洗劫了她家。还杀了她父母,现在可好,整个家就剩下她一个人,守着这么大一间房子,也怪可怜的。”
洛凡安听闻此话,心中对这个阿芬娜颇有些同情,她的遭遇和云羿的真像。谁说不义之财就是福呢?说不定就是夺命的利剑!
“阿芬娜?”洛凡安敲了敲门“你在家么?”
屋内却无人应答。
“你确定她就住这一间么?要不我上楼再敲敲门?”
努雄摇头“阿芬娜自从那件事以后在这底层为她父母设了灵位,她自己就住在旁边的房间为他们守灵,上面的房间她从来不去,说是会犯了忌讳。”
洛凡安“哦”了一声,手上用劲,又敲了敲门。
“阿芬娜?”
“会不会不在家啊?”洛凡安自言自语道。
“没道理啊,她是成天都待在家里的。怎么会走呢?”
不会这么巧吧?
难不成她一来,这人也要死了?
洛凡安将耳朵贴在门上“里边有动静!”
她将内力聚于手掌中,双掌摸索着整个木门最为薄弱的地方,猛地一击。
木门被穿了一个洞,洛凡安心中一喜,沿着洞又逐个补了三掌,这才将门整个卸下。屋内的粉尘一下子扑面而来,呛得洛凡安一阵咳嗽。
她还来不及遮住鼻子,更让她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这个场景,已不能用任何言语来形容,若说昨日亲眼目睹名单上的黑框呈现是诡谲异常的话,现在简直就像是魑魅降临。
大团形形色色的蛊虫扭曲着身子爬行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房间的正中央端坐着一名女子。蛊虫顺着她的躯干爬动着,几乎将她整个覆盖。只留下一张煞白的脸,暴露在外。
那女子紧闭双眼,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没有,双手合十,没有半丝表情,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干系。
“她......她便是阿芬娜么?”洛凡安的声音有些颤抖。
而一旁的努雄的双腿都发软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指着房中的一个角落“巴......巴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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