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6章
第二日江禹修没带花栩栩，独自去赴卫映辰的约。
这几日花栩栩扮作江禹修的小厮，为了不被发现，院里的人都不被允许进屋，她一直闲着也无聊，便想干点活打发时间。
江禹修的卧房很大，摆件倒是不多，打扫起来并不困难。
花栩栩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抹布在哪儿，随风突然出现：“姑娘要找什么尽管吩咐。”
“我一直在屋里也挺闷的，想干点儿活活动活动腿脚，你知道抹布在哪儿吗？”
随风很是意外，但见花栩栩一脸认真，思索片刻说：“院里有人打扫，姑娘若是实在闲不住可以去书房帮主子整理一下书册。”
“啊？书房不是有很多机密文书么，能随便让人进？”
卫映辰的书房一直都是卫家的重地，花栩栩很少去书房，江禹修虽然才刚刚入仕，这书房应该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进的才对。
花栩栩很有分寸感，随风却认真的说：“主子的书房寻常是不让人进的，但姑娘不是一般人。”
“……”
花栩栩噎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随风很有耐心的等着，很快，花栩栩败下阵来，和随风一起去了江禹修的书房。
门一开，墨香味立刻扑面而来。
江禹修的书房很整洁，桌案上的文房四宝也都陈列有序，没什么需要打扫的。
花栩栩又萌生退意，还没开口，随风便走到其中一列书架前：“这个架子上陈列的都是主子亲手画的画卷，前些日子一直下雨，劳烦姑娘帮忙全部打开检查一下，若是有发霉的画卷就拿出来晒一晒。”
花栩栩眸子一亮。
她还以为随风是骗自己的，没想到还真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
花栩栩快步上前，整个人在打开画轴的瞬间愣住。
江禹修的画工很好，画上的人和场景也都栩栩如生，就连花栩栩自己也画不出如此生动的自己。
花栩栩没想到江禹修的书房里会有自己的画像。
画中的她穿着短打做男子打扮，正是那日在地下赌坊与人摇骰子的场景。
江禹修只画了她的背影和一点侧脸，她抓着骰盅，右手高高扬起，袖摆下坠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背影也是纤瘦的，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她是女子，伪装得一点儿也不高明。
花栩栩合拢画卷，心脏砰砰的跳起来，她强装镇定看着随风：“是三哥让你带我来这儿的？”
她已经知道江禹修的心意，江禹修说过不会逼她，却又让随风带她来看画，不免有些太刻意了。
随风摇头：“主子不曾下令，是我自作主张带姑娘来的，姑娘在云山寺险些遇难，主子不顾危险徒手在泥石堆里挖了整整一夜，在姑娘面前却只字不提，我只是想让姑娘知道主子的心意。”
花栩栩愕然。
江禹修的手现在也没痊愈，她知道他伤的有多重，但江禹修在她面前表现得一直很轻松，她便以为他是在云山寺救人受的伤，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自己。
花栩栩垂着眸没了声音，随风又把其他画卷摊开展示给她看。
画中人无一例外都是她。
除了最近的，还有很多她在卫家的场景。
“主子去卫家看过你几次，没时间去的时候，便会花重金托人画一幅画送回来，然后再自己临摹好保存在书房。”
这里面的每一幅画都是江禹修亲手画的。
江禹修不喜女子近身，执星院没有丫鬟伺候，只有随风知道他作画时眉眼有多温柔缱绻。
花栩栩不擅丹青，但她在卫家私塾也学过皮毛，从画卷的保存还有落墨细节可以看出作画之人倾注了多少心血在其中。
花栩栩的目光在那些画作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一幅画上。
那幅画的背景就在执星院，画中应该是冬季，屋顶堆着积雪，她穿着一身杏色冬袄坐在靠窗的地方低头看着书。
这幅画也只画了她的侧脸，看不太表情，但画中散发出来的气质很温婉，除此之外还有种冷淡孤寂。
好像历经世事后看破红尘，无欲无求。
那不是她。
虽然身形容貌一模一样，但花栩栩很确定那不是她。
这几日她虽然一直在执星院，但她都是做小厮打扮，不曾穿女装，而且现在只是初冬，还不曾下雪。
“这幅画里的人是谁？”
花栩栩把那幅画拿在手里细细的看，随风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姑娘。”
花栩栩不信，摸了摸画中人的脸，又问：“这幅画是什么时候画出来的？”
“三年前，那时听闻姑娘的师父离世，主子昼夜兼程赶去看了姑娘，回来后便作了这幅画。”
这些画都是随风看着江禹修亲手画的，他记得很清楚。
花栩栩皱紧眉头。
三年前师父离世她的确很伤心，但那时是夏季，草木正盛，她也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身衣裳。
江禹修作这幅画时脑子里想的人到底是谁？
傍晚，江禹修才从外面回来。
他带了一盒糕点给花栩栩，还有卫映辰的亲笔信。
卫映辰和江禹修达成了共识，准备以卫家为饵引蛇出洞，揪出幕后之人，花栩栩可在忠勇伯府
再住一段时间。
除了信，江禹修又摸出一千两银票。
“这是你兄长给的。”
这是卫映辰帮花栩栩给的伙食费，江禹修没打算收，但乐意拿给花栩栩充盈小金库。
他记得她上一世很爱攒钱。
花栩栩没收银票，把在书房发现的那幅画在江禹修面前展开：“三哥对我这么好，都是因为画里这个人么？”
江禹修神情未变，他看了眼画，又看看花栩栩，淡声说：“画中人是你。”
“不是！”花栩栩反驳，“我从未穿过这样的衣裳，也不曾在冬季来过执星院，更没有画中人看破一切的薄凉冷淡，三哥认错人了！”
江禹修的喜欢实在太过浓烈厚重，花栩栩一直觉得有些奇怪，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不过是把她当作替身，聊以慰藉罢了。
花栩栩很生气。
她很感谢江禹修当年把自己送进卫家，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但她不能接受他蒙骗自己，更不能接受他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来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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