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宋瑶枝突然被他抱住愣了一瞬。
“怎么了?”
“还是想把你带进宫。”岑䘝低声道,“一点都不想让你留在这里,总觉得你明天又要跟我划清界限,要跟我当陌路人。”
宋瑶枝愣怔片刻,随即伸手回抱了他一下,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不会的。”
……
宋瑶枝将岑䘝送上马车之后,转身便被宋相身边的侍从传话道:“大小姐,老爷让你去书房找他。”
“知道了。”宋瑶枝敛下眼眸便朝书房去了。
宋瑶枝来到书房后,宋相正坐在椅子上等她。
见她进来了,他便开口道:“枝枝来了,坐吧。”
宋瑶枝点了点头,她坐到旁边一张椅子上,目光复杂地看向宋相道:“父亲今日是何意?”
宋相抬起一双苍老却矍铄的眼睛望向宋瑶枝。
“我不同意你跟陛下在一起。”宋相声音很冷静,此话定是他深思熟虑过后的想法,“无论陛下是想让你做皇妃,还是想让你做皇后,我都不同意。”
宋瑶枝表情未变,她只问:“为什么?”
宋相道:“他是天子。他心中装着的应该是晖朝子民,而不应该是一个女人。哪怕这个女人是我的女儿!”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紧攥成拳重重地锤在面前的案桌上,“当年我在众多皇子之中选择了他,因为他有野心有抱负,他心中有我晖朝子民,而非睿王那般只着眼于皇位争夺,丝毫不顾百姓死活。可那日枝枝你被萧子骞那贼子抓走,他让陛下独自一人去救你,当时为父极力反抗此事,但陛下还是一意孤行!”
宋相目光复杂地看向宋瑶枝,“若他并非天子,为父很愿意将女儿交到他手里,可他是天子,他怎可无视天下,只着眼于眼前的小情小爱。枝枝,宋家三代为官,一心盼着晖朝再迎盛世荣光,为父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他走错路。”
在宋相心中,岑䘝先是天子,其次再是岑䘝他自己。
他心中应装万民,而非一人。
宋瑶枝沉默半晌才道:“父亲,女儿不是万民之一吗?”
她直白且无所畏惧地看向宋相,“他是天子又如何?若他当真能无视自身情欲,冷静理智到极致,父亲觉得他心中当真能看见百姓疾苦吗?先不论我最后会不会嫁给他,但我觉得陛下他是一个好君主,因为他有野心有抱负,也有爱。只有他心中有爱,他才能看见众生,体恤万民。”
宋相认真地打量着面前这个落落大方的宋瑶枝,忍不住再次感慨:“你真的变了很多很多,为父有时候都感觉你并非是自己那个任性娇纵的女儿。”
宋瑶枝道:“人总要成长,这样才能够避免受伤。”
宋相道:“可为父如今是真的希望你还是以前那个枝枝,以前的枝枝绝不会像你这般锐利无畏。”
宋瑶枝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她道:“除了担心我会影响到陛下之外,父亲不想让我进宫还有别的原因吧?让我猜猜是为了什么。”
她将手轻搭在扶手上,轻语道,“父亲很怕我成为皇后是吗?若换作二妹妹进宫,她可能会成为美人,会成为妃子,但绝不会成为皇后。这样宋家依旧能在这个位置上多维系几十年的盛光,可若是宋家出了一个皇后,那便当真是树大招风,不知哪日陛下对我爱驰而恩绝,宋家便成了天子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宋相沉默半晌才道:“为父并非害怕丞相府会因你受到牵连,若当真担心,你与萧子骞这桩婚事为父便不会同意。”
他看向宋瑶枝,目光中带着深深的追忆与疼惜,“枝枝,为父曾经答应过你母亲,要好好照顾你,要让你这一生都无忧无虑,平安快乐。当日为父不愿让陛下去救你,是为国为民不得不做出的无奈决定。但作为一个父亲,为父愿意以死换你平安,我,乃至整个丞相府,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大得过你的安危……”
宋相想到宋瑶枝生母邹氏临死前曾嘱咐他的话,他整个人就像是瞬间被抽去了精力,他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沉声道:“枝枝,皇宫并非是什么好地方。为父宁愿你再嫁一次萧子骞,都不想你进宫。你可知陛下在未坐上皇位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当年先皇那么多儿子,为何如今所剩下的不过那么寥寥数人?”
夺嫡之争,向来艰险无比。
但偏偏要想在宫内生存下来,又不得不争。
“若你当真进了宫,即便陛下册封你为后,你能保证你所生龙子未来就定是太子吗?如今宫内虽然妃嫔人数不多,可陛下正当壮年,往后宫内妃嫔定不会在少数,这些妃嫔难保没有能让陛下动心的,而她们所生的龙子全都盯着那个位置,为了那个位置,她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宋相深深地看向宋瑶枝,“这些话本不该为父来告诉你,但你生母早逝,琬依性子胆小怯懦,她看不见这些事,也不敢同你说这些。为父说这些只想让你明白,若你当真做好了与那些女人拼命争宠、钩心斗角一生的准备,铁了心要同陛下在一起,为父自然不会拦着你,也拦不住你。”
宋瑶枝知道宋相所言,字字皆是发自肺腑,且全是现实。
哪怕她成了皇后,她也逃不过争宠的命运。
因为在那个环境里,她只有争,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资源。
就像是一个崇尚007的大厂,所有人都在卷,你不卷你就要淘汰。
想想古往今来那些后宫女人的命运,都让人觉得无比悲哀。
“那父亲为何还要将二妹妹送到陛下身边?”宋瑶枝问。
宋相沉默一瞬才道:“你二妹妹同你的样貌有几分相似。”
宋瑶枝瞬间就懂了。
他要牺牲宋璃乔去替代她在岑䘝心中的位置。
“父亲,我跟陛下之间的事我会处理好。别将二妹妹牵扯进来了。”宋瑶枝想到方才在厢房之中宋璃乔的表情都快哭了。
宋相道:“她的事你不用管。”
宋瑶枝有心还要说什么,书房外想起笃笃敲门声。
侍从在外道:“老爷,二小姐在罄竹院外跪着,夫人让小的来请你回去。”
宋相眉心蹙起,出声问外面的人道:“她为什么跪?”
“小的不知道。”
宋瑶枝出声道:“父亲还是去看看吧。二妹妹自幼文静懂事,父亲不能因为她从不惹事,所以便不允许她惹事,她其实还是个小姑娘。”
“若她只是惹点小事出来便就罢了,只怕她是铁了心要惹一桩大事出来。”宋相叹了口气,起身站了起来。
“我过去看看。”
宋瑶枝点头,随即她跟着站起身来同宋相道:“父亲不必再忧心我跟陛下的事,我跟陛下还没走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即便是要考虑进不进宫这件事,也要等到今年过完再考虑。”
熬过今年,才算是熬过岑䘝被诛杀于飞霜殿的大劫。
至于刚刚宋相所说的那些。
想到就烦,暂时就不考虑了。
她暂时就只想跟岑䘝谈个恋爱。
也没有人说谈个恋爱就必须要修成正果,成亲生子。
她单纯享受一把恋爱的甜不好么。
“你现在想法多了,凡事便自己拿主意。只是作为父亲,为父还是想告诉你,没有任何事,任何感情比你自己过得开心重要。你与萧子骞也算是经历了一次,这次,为父希望你三思而后行。”宋相嘱咐完这话便什么都不再说,大步走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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