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裴老姑奶奶噎了一下:“话是这个理,可他总是压长清那孩子一头,长清可是咱们国公府的世子,那孩子打小懂事,勤勉,功课也好,却总被一个庶子压在头上,这不是明珠蒙尘嘛。”
裴老夫人压下眸子,裴长清是她最疼的孙儿,她的手抚弄着手里的持珠,深吸了一口气,才缓声道:“国公爷有国公爷的考量,官家咱们更不敢置喙,这些话你也就在我跟前说说,万不能在孩子们前提。那个庶子长着一颗狼心,长清不是他的对手。”
老姑奶奶低头叹气,没再说下去。
这时侍奉裴老夫人的姚妈妈打帘进来:“老夫人,前厅宾客到了很多,京城有头脸的人家都过来祝贺。国公爷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正在张罗着让人加席呢。叮嘱我给您说一声,咱们自己人都挪到西花厅,先紧着外面前院的宾客,咱们的宴后面准备,晚一时辰再开席。”
老夫人问道:“长清呢?他是世子,这个时候要在外面露脸呢。”
姚妈妈道:“世子跟着国公爷一起在外面迎候宾客呢。”
老夫人这才露出一点笑意:“好,那你去通知各房晚一时辰到西花厅。”
通知到程卿卿住的抚柳院时候,她正坐在铜镜前上妆。
女二的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程卿卿只让香草给上了一点浅色口脂,淡淡描画了远山眉,头上简单簪了一支白玉钗,身上穿的是一件碧水色三裥裙。
她要跟裴陌尘演戏,要扮作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像裴陌尘这样的男人你跟他硬刚只有找死的份,只能装作纯良无害,让他心软。
一时辰后,裴三夫人来了,她是个活脱性子,她喊话又的时候嗓门大又带着一点娇:“卿卿,梳好妆没?”
程卿卿从房里走出去迎她:“好了,只等姑母呢。”
裴三夫人捉住她的手腕上下打量:“怎穿得这般素净?头饰呢?我给你新做的那套海棠红的百褶裙怎不穿?”
她一心想让女二嫁裴长清,知道家世欠缺,想让她靠容貌上位。
程卿卿后退一步,笑着转了一圈给她看,哄道:“今日各家姑娘定然精心装扮,而我反其道而行之,姑母您想,万花丛中一点绿,是不是反而让人觉得那点清雅最得人心。”
裴三夫人原本就是一个没甚心机的,听了程卿卿的话,眉开眼笑,轻轻拍她的手:“还是卿卿聪慧,你说姑母怎没想不到呢。”
程卿卿跟着陪三夫人赶到西花厅时,裴老夫人端坐正堂,一袭绛紫色绣褙子,上面绣福字纹,还精细地用金线描边,雪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上面金镶玉饰,白皙的脸上虽然有褶子,但是一派贵妇气势。
程卿卿随裴三夫人上前见礼。
裴老夫人面上淡淡:“坐吧。”
裴三夫人在裴二夫人下首入座,程卿卿则和陆婉莹坐在一起,另外的一个表姑娘薛雅竹是不会与她们坐的,她坐在国公夫人后面。
约莫又坐了半时辰,一位妈妈进来禀:“老夫人,外头的宾客都送走了,国公爷带着老爷公子正往花厅来。”
片刻裴家的男子都出现在花厅门口。
程卿卿抬眼看去,前面是国公爷和二老爷,三老爷,再后面是世子,世子左侧那人锦缎长袍,身形修长的就是裴陌尘。
只一眼程卿卿立马移开了视线。
大家都为裴老夫人见礼后,因着今日宴请裴陌尘,裴老夫人就是再不喜,面子一项做得足,她笑着朝裴陌尘招手:“陌儿,你离家多年,现在府里也新添了一些弟妹,你来,让他们都出来给你认识一下。”
裴家除了世子,剩下的各房公子都出来见礼。
等到介绍完,裴老夫人又笑着道:“除去你那几位弟弟,府里还住着三位表姑娘,也出来认识一下吧。”
薛雅竹最先款款起身,走到中间福身一礼。
裴老夫人指着介绍:“这是你薛家表妹,是你母亲的侄女。”
薛雅竹声音婉转:“久闻大表哥战场金甲耀日,常年征战在外,祖母和家里众人都甚为惦记,今日凯旋回朝,万分欣喜。”
裴陌尘神色淡淡,微微颔首,算是对她话的回应。
程卿卿心想,这裴陌尘果然如书中所描绘的那样冷漠,然而,待到日后,他们皆会为薛雅竹的文采所倾倒。
陆婉莹站起身走到中间。
裴老夫人如常介绍:“这是你二叔母家的侄女,陆家姑娘。”
裴陌尘神色淡漠,周身威压,让陆婉莹不敢象薛雅竹那样说话,她只是走到中间福礼:“见过大表哥。”
裴陌尘依然是淡漠地颔首回礼。
程卿卿深吸了一口气走出去。
裴老夫人:“你三叔母家的侄女,程家表妹。”
程卿卿标准地行了一礼:“见过大表哥。”
就在她以为裴陌尘会像刚才淡漠颔首之时,也做好起身离开的准备。
这时裴陌尘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白玉扳指,薄唇吐出一句:“卿卿表妹”。
程卿卿身子抖了一下,猛然抬眼看向他,裴老夫人介绍的是“程家表妹”,他喊的是卿卿表妹,整个裴府没有人这样称呼,定然是他调查过她。
裴陌尘低沉随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位表妹看着有点眼熟,咱们见过?”
程卿卿感觉他就像是逗弄自己猎物的猎手,赶紧谄媚道:“大表兄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小女子常居闺中,自然无缘得见。”
裴陌尘抬眼皮,睨了她一眼,唇角勾了一下:“莫不是我看错了?”
程卿卿:“大表哥心胸似海,自然认识的人也多,定然是看错了。”
裴陌尘看了一眼女子,好看的如一只狸猫,狡猾的却如一只狐狸,随即移开视线。
程卿卿也趁此机会回到自己座位,坐下后心还在急促地跳着。
为了演好一个痴情人设,她的视线炽热地看向裴长清。
裴长清感受到她的眸光,很是受用,轻摇折扇。
想到裴长清的虚伪,程卿卿强忍着心里的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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