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残阳中,马蹄声越来越响,不一会儿就到了近前。
林姝音几人早从马车上下来,站在路边等着。山路狭窄,来人肯定能注意到他们。
果然,骑着马的人纷纷减缓速度在他们身边勒马停下,为首那人身着玄色骑装,先环视周围一圈,视线才落到林姝音一行人身上,看到他们几乎都是女子后神情一松,便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贵在林姝音的示意下上前行了个礼,恭敬说道:“正如公子所见,我家主人途经此地,不想马车陷进了泥泞不得出,若各位得空儿,可否搭把手,帮个忙?”
玄衣人没有立刻回答,拉过马头往回走了几步。
林姝音顺着他看过去,在一群膘肥体壮的骏马中间看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她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车身上的徽记——固安大长公主府。
那位大长公主她小时候倒是见过的。
只不知人家记不记得她?
林姝音走过去,准备拜见,就见马车的门在这时候被打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
那人盯着她看了几秒,笑道:“我家主人有请。”
想来是担心她站在一群男人中间不自在,林姝音没有多问,利落地上了马车。
她低着头想行礼,却被一阵男人的咳嗽声惊得抬起眼——上首坐着的,哪里是公主?
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穿着一身玄色的锦袍,领口、袖口处有些细细的精致暗纹,其余地方并没有太多点缀,却一点也不显得朴素,反而有一种不动声色的低调奢华。
这是?
林姝音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大长公主府的情况,侧身行礼,口称:“萧二叔。”
面白无须的人刚想说点什么,就被瞪了回去。
“你怎么叫我萧二叔?”男人放下茶杯,一双细长的凤眼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只见面前的女子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唇红若滴,脸如白玉,明媚的长相之中又透着一点英气,配着如秋水一般的眸子,显得既娇艳又灵动。
是个与时下潮流不符的明丽美人。
林姝音顿了顿,大着胆子回望过去。
霎时惊讶于眼前男子的美貌,似乎比从前还好看!
“萧二叔,你不记得我了吗?”林姝音眨眨眼,有些困惑,“我小时候就是这么叫你的啊。”
她出生的时候,外祖父就已经跟着先帝打天下了。他们这些家眷也一路从肃州跟到上京,一直在前线不远的地方生活,战事吃紧时还会做些力所能及的支援。
所以,各家关系都很近。
林姝音歪着头想了想,说了几件小时候印象深刻的事,“有一次您还教我们骑马来着。可是我仗着已经学过了,得意的直接快跑起来,结果却失了控制,最后还是多亏您把我救下来。”
“是吗。”男人神情淡淡,似乎真的想不起这种小事,微微抬了抬手。
一旁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见状,一边恭敬应是,一边领着林姝音坐在下首的矮塌上,问道:“夫人这是要去云回寺?”
林姝音点头,“你怎么知道?”
“这条路这么偏,除了去云回寺,谁往这边来?”中年男人为她倒了杯茶,接着道:“我看啊,那马车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好,要不我们先送夫人上去,不然一会儿天黑了这路可不好行。”
林姝音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毕竟请人帮忙也没有耽误人的道理。
片刻后,阿满和春燕也上了这辆马车,除了李贵和另外留下帮忙的两人,一行人又重新出发了。
林姝音从不是忸怩的性子,虽然眼前的故人没有记忆中那么热情和温和,但她还是略显怀念地说了一路来上京之前的生活。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在了云回寺的门口,知客僧早已在那里等着她们了。
林姝音带着两个丫鬟向男人道谢,下车站到一旁,目送马车疾驰着朝着道路尽头而去。
马车上,钱三正为自家主子换茶,状似无意地问道:“二爷以前见过勇毅侯家这外孙女?”
他刚刚可看到了,自家爷在那小夫人说话的时候,有好几次都笑了。虽然幅度很小一般人也看不出,但却逃不出他的火眼金睛。
顾珩冷冷瞥他一眼,并不说话。
勇毅侯这个外孙女,他当然是见过的。
并且印象深刻。
那是在他15岁第一次出征失利后给了他一整个烤羊腿当做安慰的小吃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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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回寺有专门为女眷留宿的院子,房间里的东西还算齐,阿满和春燕小小收拾了一番就可以入住。
临睡前,林姝音关好门窗,对着她俩坦白了自己有孕的事实。
阿满先是开心,随即又像见了鬼似的张大了嘴巴,“怎、怎么回事?为什么无缘无故就有孕了?”
姑娘这莫不是想孩子想的得了癔症?
春燕的表情很凝重,显然不认为自家姑娘是在开玩笑,有些迟疑地问:“是不是那一次?”
林姝音点点头,记忆慢慢回到前世的那一天。
那日是她的十八岁生辰,也是她单方面准备和陆承舆圆房的特殊日子。
她还记得新婚那晚,陆承舆跟她讲,因怜惜她年纪尚小,所以并不打算现在就圆房。她那时刚及笄,什么也不懂,加上又被前几日母亲给的那本小画册吓到了,正巴不得这样!。
所以,两人就这么过了三年疏离却还算平和的夫妻生活。
陆承舆平时都住前院,只在初一十五才会回到荷风院,但两人即使同睡一屋,也是一个睡床,一个睡塌,并无任何亲密之举。
开头两年,林姝音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反而会因为夫君并不太约束她而感到高兴。
直到婆母周氏对她嫁入陆家这么久肚子却还没有动静颇有微词,母亲也频频问及此事,更表示要为她请最好的大夫调离身体。
她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不圆房是一定不会有孩子的。
又过了一年,她和陆承舆之间依旧维持着这种冷淡又略显怪异的关系。而她的丈夫,似乎也并没有想和她圆房的意思。
他是不是忘记了?
林姝音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他做官好像挺忙的。
母亲说过,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体谅。既然他不记得了,不如就由她主动好了。
想到这里,林姝音讽刺地勾起唇角,笑话那个天真无知、糊涂犯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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