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一场贤王遇刺案审到中途，几乎半个朝堂的人已经牵扯进去了。
而且案子牵案子，竟一口气牵连出来了八个案子。
秦枫和张温搞了个不亦乐乎。
张温问案，秦枫问心。
相辅相成，竟打的格外顺利。
可皇帝和皇后都坐蜡了。
秦芫想趁机除掉文臣和皇后一系的一些爪牙，将权利往他的手中收一收。
可他没想着将事情搞这么大。
而皇后，只是想通过和皇帝的利益交换，进一步控制军权。
她也没想着搞这么大。
可她和皇帝明里暗里的暗示了不少，张温和秦枫俩人谁都没看见。
虞百里和御史中丞王昌易倒是都看见了。
可张温和秦枫审案节奏太快，俨然就是快攻快打，其他人根本就插不上嘴。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二人像是打地鼠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揪。
至于秦枫遇刺一案和针对东倭的态度，群臣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贤王就是被东倭密谍刺杀的，毫无疑问，无需多言。
这仗也必须打！
东倭必须给大秦一个交代！
只要张温和秦枫能停下来，哪怕是现在就出兵，他们都认！
这么多年一向习惯了安逸的群臣，第一次在这金殿之上感受到如浓云压顶般的紧张。
“陛下，时辰不早了，您看……”
趁着张温和秦枫在安排人手的功夫，左相温明远出班说道。
秦芫和皇后对视了一眼，佯做震怒说道：“朕未曾想到，朕的朝堂之上竟是如此的乌烟瘴气，右相为百官之首，竟行卖官之事，褫夺银青光禄大夫位，罚俸三年。”
“何存孝御下不严，自今日起禁足府中，待此案结束，再做他议。”
“今日天色将晚，其余人等交有司审理，延后……”
“陛下！”张温忽然朗喝一声，打断了皇帝的话，“请恕臣下无礼。”
“这诸多的案子牵涉极深，为免出现变故，请陛下传旨宫中放饭，继续审理。”
何皇后一把掀起珠帘，厉声问道：“张卿担心出现什么变故？”
“贤王遇刺一案已眉目清晰，东倭欺人太甚，必须以刀兵打出一个公道，更是无需多言，还需要再继续御审什么？”
“此案牵涉极多，这半座朝堂的臣子几乎都牵涉其中，难道张卿家要拖着陛下和群臣在此地审理个把月？这些案子千头万绪，显然也并非是短时间内便可审结清楚之案。”
张温拱手，一板一眼的说道：“娘娘，这些案子的确千头万绪，但也用不了个把月！”
“贤王用刑独到，监刑有法，有贤王殿下相助，臣今日便可将这些案子审理清楚！”
秦芫拍案说道：“张卿家，审案也不急在这一时，今日天色已晚，延后再审吧！”
“这几个案子并为一案，继续由四司会审。”
“东倭密谍行事猖獗，视我大秦律法如无物，必须严惩，秦枫！”
秦枫上前，抱拳应道：“儿臣在！”
“此案因你而起，那就从你手中了结吧。”秦芫拂须说道，“你督大理寺、右羽林卫，以及京兆府，清查藏身京畿的东倭密谍，悉数捉拿，若敢反抗，就地诛杀！”
“儿臣遵旨！”秦枫俯身应道。
皇帝爹这回倒好像是干了点人事，算是变相的给他扶持了一把。
这一次，不管是皇后，还是右相和左相，都没有人再跳出来指摘此事。
一个个的尽皆偃旗息鼓，好像变成了缩头王八。
秦枫和张温的联手，似乎让他们都有些发怵。
“退朝！”秦芫起身，挥袖说道。
“陛下退朝，跪安！”
秦枫跪了下来，和众臣一起恭送皇帝、皇后。
他方才忽然间注意到，高望竟然不在。
这个两面三刀，左右逢源的非正常人类，难道折了？！
心中带着这点小小的疑惑，秦枫率先离开了立政殿。
他不走，就连左、右丞相都得继续候着。
外面已是华灯初上，站在立政殿的丹陛上可以看到长安城最璀璨的灯火。
张温追上了秦枫，拱手称谢道：“下官多谢殿下仗义出手，今日若非殿下的问心之术，下官这案子怕是在马上庸那儿就遇见了麻烦，审不下去了。”
秦枫用的是卜算之术。
可张温和满朝文武，好像都觉得秦枫应该是用了儒家失传已久的问心之术。
“张大人过奖了，即便是没有我，张大人该审的案子还是会继续审。”秦枫笑道，“若连张大人都卡在了此案上，那这桩案子怕是永远不会有示于人前的一日。”
秦枫的弦外之音，让张温不禁苦笑了起来，“殿下，下官方才细细思量，今日这个案子能这般顺利，一是赖殿下的问心之术，二者取了一些巧。否则，怕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这话秦枫倒也赞同。
确实是取巧了。
若非他那个皇帝爹先一步搞定了皇后，又暗中推波助澜，结果恐怕必然是相反的。
就连胡国公这个历仕三朝的老将，都带着必死之志才掺和这件事，就可想而知了。
“但总得来说，结果是好的。”秦枫笑道，“接下来，只需张大人攥住手中捏着的这些东西，便一定能为朝廷扫去一片阴霾。”
“不破不立，大秦需要张大人重拳出击啊！”
张温有些震惊。
他诧异的看着秦枫，神色间有些隐晦的迷茫。
以他对秦枫的了解，他似乎不太可能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据传人逢遭大变，性情也会跟着发生许多的改变。
难道秦枫被废了太子之位，忽然间不但成熟了，连心智都拔高了？！
不对，贤王都习得了儒家失传的问心之术。
这点事，他还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张温苦笑了一下，他有时候也免不了先入为主的看法。
“殿下之言，下官深以为然。”张温轻叹道，“但今日审不下去的案子，延后只会更难。”
秦枫打了个哈哈，“张大人何必急于求成呢？一口是吃不成一个胖子的，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那些祸国之臣，可以是毁了长堤的蝼蚁，而反之，张大人又何尝不能成为一只毁了他们长堤的蚁？”
皇帝和皇后齐齐发声，中断今日的御审，秦枫自然也能明白其中的缘由。
今日这一刀扎的太狠了。
皇帝也担心会扎出什么预料之外的后果来。
不管是文官之祸，还是外戚之害，他们的权利都上连朝堂，下扎缙绅门阀。
根基都不是一般的深。
若真能快刀斩乱麻，以当今皇帝一直蠢蠢欲动的心思，肯定早就动手了。
又何必一直到了现在还在这边拉一把，那边打一把。
张温再度被秦枫给震惊了。
这出口成章，句句鞭辟入里的话，当真是贤王所言？
他有些头皮发麻。
不过，秦枫这句话，还真是给他指明了一个道理，让他眼前豁然开朗。
一口真吃不成一个胖子。
“下官多谢殿下赐教！”张温俯首，无比诚恳的说道。
虽然有待细察，但秦枫这番话，已让他对这位声名狼藉的废太子产生了巨大的改观。
不管其他，一个会问心之术的武人，那就是天下的异类！
……
秦枫和胡国公在他自己的汤面店简单吃了一顿便饭后才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他回到贤王府的时候，恰逢宵禁开始。
而在这深更半夜的，他的府上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怎么还在长安？准备赖着不回去了？”秦枫看着面前衣着清凉而大胆的少女问道。
来人是秦枫已经许久未见的北戎使者万霖公主。
“我是来找你安慰的！”万霖公主撅着嘴巴，楚楚可怜的看向了秦枫。
那一双波光粼粼的眸子里，好似藏了无数的委屈和辛酸。
秦枫有点懵比。
“我又不是你相公，大半夜的你找我求什么安慰？我顶多给你一棒子！”他无语说道。
真是奇了怪了。
你堂堂北戎公主，右部大人的掌上明珠，你找我一个大秦贤王求安慰？
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我的王弟真的……被他们给残杀了。”万霖公主神色一黯，忽然哭了出来。
秦枫：……
我说的话还能有假不成？
但他看着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少女，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比较擅长在床榻之上安慰女人。
眼前这个情况，他不太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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