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宫中的消息
胡国公身边就带着两个扈从挤进了贤王府。
“听闻殿下大开中门，观天下芸芸众生，喝酒吃肉好不痛快，老臣闻着味儿来了！”胡国公笑呵呵的挤到了秦枫的身边，也不等秦枫说什么，便径直席地趺坐了下来。
“殿下，酒呢？肉呢？”
秦枫没好气的笑道，“老国公，我就算是有海量，也不可能吃吃喝喝一早上吧？”
“嘿，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胡国公豪迈说道，“老臣曾在大胜之日，与袍泽伙计们痛痛快快的吃喝了足足三天。”
秦枫不禁咂舌，“老国公这才真海量。”
“不过，本王今日这酒滋味不是很好，老国公还是改日再喝吧。”
胡国公撸起袖子，像是个无赖般大喇喇的倚在了那足有尺半的门槛上。
“老夫今日来见殿下，便没想着活着回去，天下如此狼藉，老夫又何惜这一身血肉？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当有所图！”他冷眼看着贤王府外浩浩荡荡的金吾卫和百姓，震声说道。
大半辈子都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老将，一张口便是金戈铁马的声音。
字如刀枪，声如弦鸣。
秦枫淡淡一笑，“老将军就不怕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胡国公忽然间一顿。
他怔怔的看着秦枫，似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拆台就拆台吧，还拆的这么文雅。
一个不通诗词的武夫，竟然用诗词拆另一个武夫的台。
这就有些过分了。
但更重要的是，秦枫这番话是真的扎到胡国公的心窝子里去了。
他和那一群已经故去的老伙计们，曾经的志向便是让大秦重归曾经的鼎盛。
胡国公真的不怕死，但确实怕看不见九州同。
他摇头轻叹道：“殿下说的话自然是极有道理的，但老臣这辈子怕是看不见大秦收复山河，复归太祖、高宗时的鼎盛了，这件事还是留给后辈子孙去做吧。老臣现在啊，行事不违于心便可。”
“有些事老臣既然看见了，就不能装作看不见。我看不到九州同不要紧，但我绝对不能看见我大秦失了骨气，成为他人的桌上羹，碟中肉。”
“老国公才是我大秦真正的军人！”秦枫没有再劝，扬声喊道，“来人，给国公爷上酒肉，肉要大块，酒要大碗，本王陪国公痛痛快快的喝一场。”
“别，别。”胡国公连忙阻止，“肉用小块，酒用小盏便可，年纪大了，豪迈不起来了。”
秦枫不禁莞尔，“那就听老国公的。”
这一老一小，又一次站在同一战线上。
和上一次一样，依旧仅有他们二人。
……
高晖依旧还是那一副货郎的短打装扮，二度走进了贤王府。
“殿下，宫中有消息传出来了。”
“讲！”花田别院里，秦枫将一盏茶推了过去，“润润口。”
高晖有些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的连应了两声，这才小心翼翼的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他确实渴了。
从昨天夜里开始他就在四处奔走，这家门里出来，又从那家门里进去。
“大概一个时辰前，陛下召见了皇后娘娘，二人在立政殿密议许久。”高晖说道。
“卑下打听到的消息并不是非常详尽，但据那宦者所讲，陛下似乎现在也赞成向东倭妥协，进行赔偿，只是被皇后娘娘劝阻。”
在高晖喝完后，秦枫又亲自给续了一盏，并诧异问道：“你的意思是……陛下赞成，皇后反对？”
这事怎么听着有点儿邪门呢！
高晖受宠若惊的再度接过，颔首说道：“据说是陛下忧患朝中无将帅之才，轻起战端，可能真的会给天下带来祸事。可皇后娘娘认为，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之后皇后又建言陛下以何川为将，但被陛下否决。陛下似乎是想以胡国公为将，但又担心胡国公年事已高。后来，皇后建议以胡国公为帅，何向、杨恩赐、郭仁等人为副贰，陛下准允了。”
“想来要不了多久，陛下的旨意应该就快下来了。”
晒了足足一个早上的秦枫也有些口渴，他细品慢饮的喝着茶，问道：“你有什么推测？”
“卑下不敢谈论看法，但此事卑下觉得有些诡异，就……挺看不懂的。”
秦枫笑了笑，“确实是有些诡异。”
“和上一次的大朝会相比，陛下和皇后的意思正好反过来了是吗？”
“卑下不解之处正是这里。”高晖俯首说道。
秦枫隐隐之中，倒是有了一些猜测。
皇帝和皇后的做法，更像是明牌暗打，做了一桩交易。
以右丞相为首的文臣极力阻挠朝廷对东倭趁机动兵，并劝朝廷对东倭妥协。
何皇后遣人附和，让朝堂上的声音拧成了一股绳，几乎集体反对皇帝。
如果妥协到底，那秦枫恐怕势必会背上诬杀东倭使者，破坏两国邦交的罪名。
但秦枫很清楚，不管是他那个皇帝爹，还是何皇后。
都不是这么不识大体的人！
他们的心中都有一番蠢蠢欲动的霸业，只是为眼前局势所困。
何皇后这么做，也完全是在和皇帝较劲，试图攫取一些利益。
他那个皇帝爹显然也在观风望向。
在今天他推波助澜的这个局势下，可能是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率先向皇后让步了。
皇帝拒绝了以何川为主将，提出了胡国公，但却答应了以何向、杨恩赐、郭仁为副。
这应当是利益交换。
何向出身河东何氏，是皇后的亲侄子。
而杨恩赐、郭仁皆是河东门阀中的年轻一辈。
于国而言，这是一场非常有利的试探，卫大秦尊严。
于私而言，皇帝和何皇后都达成了自己的利益。
何皇后一系进一步掌控了军权。
只是皇帝的意图，秦枫就有些猜不全了。
但肯定不仅仅只是出兵争口气这么简单。
这样以来，右丞相一系的文臣肯定是要遭殃一批的。
他们将变成皇帝和何皇后两方共同打压的对向。
这个事有利有弊，但明显的利大于弊。
如果皇帝不向何皇后让这一步，他恐怕绝对做不成出兵之事。
“你仔细盯着点，格外关注一下宫外的动静。”秦枫思虑半晌后，说道。
如果不出意外，朝堂上第一波大换血怕是应该快要来了。
高晖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
他只是有些可惜，没等到秦枫给他答疑解惑。
不过他也清楚，以他现在的功劳，还不足以换取秦枫对他的信任。
……
自诩清高的王德在树荫下吃了大半天的茶，饿的肚子呱呱乱叫。
早上的时候，他看着秦枫在贤王府门口大吃酒肉，满眼皆是嫌弃和鄙夷。
可到了中午的时候，他再看秦枫和胡国公在那里喝酒吃肉，馋的口水都快收不住了。
但他自己放出去的大话，他怎么着也得受着。
哪怕是死撑，他也要撑到底。
王德跟自己较劲，可却苦了那些金吾卫的将士。
司阶、中候跟王德请示了好几次，建议让将士轮番吃饭，但都被王德历言喝止。
众人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脸上却都有了怨气。
“宫中怎么还没有传来消息？”王德喝问道。
刚刚挨了王德一顿批的中候谭林元眼睛上翻，并不是很情愿的说道：“兵曹大人，承天门都快被百姓给淹了，这一时半刻的宫中怎么可能会有消息出来？”
“愚蠢之见，贤王裹挟民意，堵塞承天门，这就是造反之举，按理消息来的会更快！”王德呵斥道，“你派几个人，去盯着点。”
谭林元蔫头耷拉的应了一声。
不情不愿的随手点了两个手下，“兵曹大人的话你们也听见了？去吧。”
两名金吾卫将士刚打发出去没多久，忽见大批的金吾卫从街道的另一端涌了过来。
王德见状面色大喜，对左右说道：“看看，本官说的可对？”
“咱们的人来了，贤王诬杀东倭使者，裹挟民意，聚众谋逆已成铁罪！”
“少吃一顿饭，却能有这么大的功劳，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们不知道感激本官，还一个个的跟本官拉脸子，朽木不可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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