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已经打扰到我了!”

司丝的嫌恶毫不掩饰,曾经哪怕是驱赶她最讨厌的虫子,她都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伊泽看着她,憔悴的神情布满了痛色。

他觉得现在如果有把刀在她手上,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捅过来,只要能赶他走,她什么都愿意做。

伊泽知道她很烦他,他什么都知道,可他不能走,她身边有了别人,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不然他一定会落得个被人取代的下场。

“对不起,我,我不是……”

伊泽压低了声音道歉,他努力忽略心里的悲恸,装作不在意,可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司丝打断了。

“不是故意跟踪骚扰我的对吗?你是想这么说吧,我知道了,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司丝的回怼毫不留情,伊泽愣在原地,半晌没动,最伤人的话往往是从最爱的人口中说出来的,她明明也没说什么,那都是事实,可就是让他痛到连呼吸都困难。

司丝看了他一会,他总是这样,装聋作哑,对她的驱赶视而不见,她不耐烦吐了口气,紧接着起身就要走。

伊泽眼疾手快慌忙拉住她的手腕,“不!你别走!司丝,我有很重要的话想跟你说,别赶我走,你听我说完,求你!”

司丝用力想要挣脱伊泽的拉扯,可对方用了死力,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怎么也甩不开。

司丝回过头,极力压制着烦躁,话音无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道歉对吗?我接受了,原谅你了,可以了吗?”

司丝一脸不耐烦,伊泽摇头,沉闷的嗓音里沁着痛感和委屈,“司丝,我……还什么都没说。”

“我不是已经替你说完了,放手!”

说着,司丝又试着挣脱,伊泽随即更用力,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将她抱在怀里,但他忍住了,他知道如果这样做他会失去再靠近她的机会,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巫医离开,等到今天这个机会,他不能冒犯她。

他只能放低姿态哀求,他看着司丝,眼睛已经红了一圈,“司丝,你别这样,你好好听我跟你解释完之前的事好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那都不重要了,这话我说好多遍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伊泽固执地抿直了唇线,他知道她厌烦他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几次三番伤害了她,可他是有苦衷的,他失去了记忆,他被人蒙骗了,他也算得上是受害者。

喉结微动,伊泽咽下嗓子里的苦涩,解释起来,“司丝,坠崖那件事,我不是有意不管你,我只是……”太自负。

“我以为阿慕会救你,他曾经很多次对我说过他有多在意你,我不知道他和艾莱娜之间的事,我以为他跟去崖顶就是为了救你的……”

他是这么想的,罗慕路斯同样也是这么想的,他们都太信任对方,高估了司丝在对方心中的重要性。

伊泽不敢想象司丝在崖底看到他们同时奔向艾莱娜时的心境,尽管他从没忘记过她当时自嘲凄恻的表情。

他很想说罗慕路斯的坏话,把他的阴谋算计都说出来,可他又怕她会觉得他尖酸刻薄,她既然‘不在意’他的伤害,那对罗慕路斯应当也是一样的,他绝不能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毁了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哪怕这根本没什么意义。

司丝静静地听着,表情看不出异样,她的沉默像极了小凿子正在敲击伊泽的心,他心里七上八下,一遍遍反思自己刚才的话,他不确定他是不是又说了不该说的,一声不敢吭。

直到司丝开口打破了平静,“伊泽,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闻言,伊泽浑身一颤,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尽管无比艰涩,他赶忙应承,“什么事,你说。”

司丝一派云淡风轻,“你的公主殿下,她身上的怪病和我有关,是我给自己下了毒,故意将有毒的血引到她身上。”

“……你说什么?”

伊泽表情发僵,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第一反应是司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可她却一脸坦然,没有半点撒谎戏弄他的样子。

心突然被攥紧,他的脸色白的不能更白,“你给自己下了毒药,那你现在……”

艾莱娜发病时是什么样子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突然告诉他那让人痛不欲生的病痛源头在司丝身上,伊泽只觉得自己霎时被铺天盖地的绝望惊惧淹没,想也没想就想查看她的状况。

司丝挥开了伊泽伸来的另一只手,嫌弃道:“我不是傻子,不会放着解药不吃和她一起受罪。”

事实确实应该是这样,伊泽沉默着观察了她一会,仍旧心有余悸,“你真的已经吃下了解药吗?”

司丝放着伊泽的惊悸置之不理,继续她想说的话,语调很是平静,“你说你想起了之前的事,你是觉得对不起我吧?那现在我们扯平了,我让你的公主平白遭受了那么多折磨,你喜欢她,想必也和她感同身受,很痛苦吧。”

伊泽的心不断往下坠,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她的话外音,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他连一句情敌的坏话都不敢说,生怕再惹得她厌恶,可她却毫不留情地说出了自毁形象的话。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甩开他吗?

他根本不在意她伤没伤害艾莱娜,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也是正当防卫,艾莱娜想杀她,她没理由什么都不做在原地等死。

相比之下,他更在意他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

置于身侧的手指蜷缩了起来,因为太过用力,指尖轻微扭曲变形,他看着司丝,喉咙干涩沙哑。

“不,司丝,不是这样的,我不喜欢她,司丝,我不喜欢艾莱娜。”

司丝挑眉,戏谑反问,“你不喜欢她,难道喜欢我?”

想说的话被司丝自己说了出来,以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伊泽手足无措,“司丝,我,我……”

“你怎么是这幅表情,难道是真的?”

司丝脸上除了惊讶,并没有伊泽想看到的任何反应,或欢喜或痛恨,就像被喜欢的人不是她,她只是因着好奇在听别人的事。

心里像是直直被插了把尖刀,血流不止,伊泽咬紧了牙根,缓了许久才又开口,“司丝,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人是你,真的,你相信我。”

新奇劲过了,司丝脸上又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行了,别演戏了,我没忘记之前的事,也没变成个傻子,你之前亲口跟我说你喜欢艾莱娜,这会又不承认了,我可清楚地记得你说你为了她做什么都可以。”

曾经的话原封不动的返了回来,带来的绝望痛苦伊泽几乎承受不住,他很想出言否定,他那时其实已经喜欢她了,他只是不敢承认,他太胆小了,害怕自己变成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他只能拼命压抑心中随时都有可能泛滥失控的感情,断绝了所有的退路。

伊泽颤着薄唇,想要解释,无论如何他都该把他的感情告诉她,他知道这样的感情有多荒谬,也知道她不相信情有可原,可他不能再让她误会他,他真的很爱她。

但司丝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写满了腻烦的小脸上突然多了一丝戒备,她抬起胳膊挡在身前,大声问:“不会是我对你还有什么剩余价值吧?!”

她瞪圆了眼睛,义愤填膺道:“再无良的农场主都知道羊毛不能只在一只羊上薅,你不会还想利用我吧,我已经死了一次了,你就不能行行好放过我?!”

“实在不行你去找别人,这片大陆上的东方人不止我一个!再不行,你去东方找,你已经生出翅膀了吧,随便扇几下就能飞过那片海,这世上总有一个人能满足你的要求,你放过我吧!”

司丝说这一切的语气没有丝毫怨怼,有的只是厌烦,着急摆脱他,她不恨他,她只想他离她远一点。

伊泽心如刀绞,他含泪摇头,明知他现在最好离开,可却依旧倔强地抓着司丝的手腕,一字一顿说道:“司丝,我喜欢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来保护你的,我没有别的企图,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谁都不行!”

这话说了无数遍,司丝早已充耳不闻,她努力想要挣脱被伊泽抓疼了的手腕,“可现在你就在伤害我,你捏疼了我,让我很不舒服!”

“你来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你了,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就离开这里,这是你唯一能为我做的事,算我求你好不好?”

司丝真的有在妥协般的乞求,这让伊泽更加难受,他摇头道:“我不会走的。”

闻言,司丝的不耐烦一下子冲上了极点,她拧紧了眉,大声质问:“你究竟想怎么样?你要道歉我原谅你了,你要解释我也听了,你的要求我都满足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做人不能这样!”

伊泽抿唇不语,他有自己的打算,也早做好准备被她攻击责骂,他默默咽下喉咙里的铁锈味,减轻了抓握的力道,一动不动。

司丝气急了,她闭了闭眼睛,之后破罐子破摔似的开口,“伊泽,塞维尔,我早知道你是谁了,从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我故意接近你,我想利用你,想利用你的保护,想利用你回到东方,我帮你恢复力量全都是这个原因,之前的那些都是假的,你是不是因为这些事误会了什么?!”

“我现在把真相都告诉你了,我不是什么好人,我骗了你,我坏透了!我根本不值得你所谓的喜欢,你究竟明不明白?!你走吧!”

伊泽变了脸色,消瘦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血色,他怎么也没想到司丝竟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她不停地抹黑自己,意图让他误解、让他讨厌她。

她已经讨厌他到了这种地步吗?

伊泽抖如筛糠,一颗心被扎得千疮百孔,他将司丝一把拉进怀里,拼命地压着她的脊背按在怀里,汲取着她的体温,一遍遍颤声哀求,“不……不,不是的,司丝,别说这样的话,你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这样的……”

她究竟有多关心他他一清二楚,她对他的好他都记得,她一直在思念他、等着他去找她,她为了他进了日落之地,为了他一次次取血炼制解药……所有的事他都知道了,她怎么可能不在意他?!

大概在她心里他不喜欢艾莱娜,却不可能不爱自己,可她不知道的是,他爱她,爱她胜过爱他自己,哪怕她说的利用都是真的,他也不会计较,只要她愿意让他留在她身边,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都能接受。

他只想留在她身边。

“司丝,我不求你再像之前那样喜欢我,我只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我可以保护你,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这是我们约定好了的,让我留在你身边,求你……”

……

另一边,古堡里。

管家林顿推着餐车敲响了罗慕路斯的房门。

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一盏小壁灯亮着,罗慕路斯静坐在灯光下,身前摆着画板,身侧是一幅幅刚完成不久的画作,画上全是同一人。

“冕下,您该喝下这些血液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我知道司丝小姐的血液很美味,但她已经不在了,为了您的身体,您该试着寻找其他血仆。”

作为原始血脉之一的管家林顿,平日里除了负责照顾王的起居,谏言劝诫也是他的职责,眼见着王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他冒着被惩罚的危险提出了建议。

幽暗的房间里很是寂静,只有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刷刷’声。

没有得到答复,林顿壮着胆子端着新鲜的血液往前走了两步,余光瞥见了画板上的人。

那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六七岁的年纪,穿着护甲,手里举着把小木剑正在挥舞,眼睛极亮,目光炯炯有神。

林顿原以为又是司丝,他心想他的王大概是魔怔了,画哭画笑不够,连司丝幼年的样子也要脑补画出来,可仔细看林顿却发现这孩子有几分王的影子。

他暗自心惊,下意识问出声:“这是?”

刚出声林顿就后悔了,没有得到允许,即便是他也不能窥探王的秘密,可罗慕路斯却并没生气,反而极其大方的转过画板展示起来。

“很漂亮吧,这是我和她的女儿,叫希芙拉,再过不久就七岁了,她很聪明,已经开始学习中阶魔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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