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黑云覆盖着天幕,空气漂浮着泥土的腥味,滂沱大雨毫不留情的冲撞着倦归的鸟儿,湿了羽毛,任其在风中无助地飘摇,哀哀啼鸣。
初夏将至,南林公馆里的草木较之司丝刚来时繁茂了不少。
刚下车,在门口等候的佣人便立刻撑着伞迎了上去,司丝刚从秦杳那回来,这些日子,趁着傅霂呈没来找她,她在暗中为秦杳培养势力的事又推进了不少,而这之中最值得一提的便是战时避难所的设立,她今日去找秦杳也是为了和她商议此事。
军阀混战,最遭难的便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多行不义必自毙,靠着剥削压榨发家的势力并不会长久,从古至今,家财万贯、权利盛极一时的大家世族浩如烟海,可这些大家世族最后又有几个能落得好下场,唯有仁善不绝如缕、薪火相传。
哪个年代都不乏救国爱民的英勇义士,司丝思前想后,最后觉得只有帮助秦杳成为这样的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不是没想过让秦杳走原主的路子,权势滔天,黑白通吃,人活着左右不过短短几十年,恣意随心才是最重要的,可这样的日子真的潇洒吗?
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你可以坐上那个位子,别人也可以,树欲静而风不止,等到身陷漩涡之时便再也没有了回头的机会,权势更迭葬送的从来不仅仅是无数条鲜活的生命,在深渊中堕落挣扎的是一个个本可以沐浴光明的灵魂。
与其战战兢兢,寝食难安,悔不当初,不如从一开始就选择一条光明大道,那样便是死,也死得其所,心安理得。
筹备战时避难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桐城周边各省战火连年不断,难民的数量逐年递增,避难所需要具备的不仅仅是衣食住所,可越是艰难的事越能磨练人的心性。
这件事虽然明面上交给了秦杳处理,可真正在后面操作的人却是司丝,借着这个机会,她会一点点教会秦杳如何在各方权利中斡旋成长,而这也将成为秦杳来桐城以后做成的第一件事。
傅霂呈那边,自那日宋遇青出事,时间又过去了将近半个月,这期间,他虽然没有主动来找过她,但背后的小动作和一次又一次的偶遇却是接连不断,餐厅、宴会、电影院、百货大厦……昔日忙的天昏地转的傅少帅好像一下子悠闲了起来。
什么叫又当又立,傅霂呈这人便是,他设计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想要和司丝联姻,却又假模假样的做出一副高冷拒绝的姿态,他虎视眈眈的觊觎着她背后的势力,不声不响,像极了伪装成猎物的猎手。
对于傅霂呈的所作所为,司丝扬着笑脸热情洋溢的照单全收,每次见到傅霂呈时她都是一副激动又惊喜的模样,直白又热烈的表达着她的欢喜和爱意,他上赶着找虐,她怎么好意思拒绝。
……
临近傍晚,下了一天的大雨丝毫不见停歇的征兆,冷风裹挟着水汽吹在身上十分黏腻,司丝撑着伞急忙往屋里走,这天气阴潮成这样,司堇荀那小白眼的腿指不定疼成了什么样子,她要趁着她和傅霂呈的婚期还没定下来,她人还在南林公馆,再刷最后一波好感度。
这段时间,因着她的温情攻势,司堇荀的好感度上升的十分缓慢,慢到简直可以用龟速来形容。
对此,司丝并不着急,因为在司堇荀心中,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在他眼里她就是个戏耍玩弄他的骗子,他在恨她,自然不会念她的好。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控制不住动心摇摆,那龟速上升的好感度便是证明。
量变引起质变,司丝现在所做的一切虽然成效甚微,但都不是无用功。
当她和傅霂呈举行完婚礼,一切成为定局之时,她便把过去的真相都告诉司堇荀,她的真心,她对他的好,她为他付出的一切。
她不是没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选择继续报复,作为害死原主的元凶,一切都是报应。
看的到得不到,她要让他亲眼看着他最宝贝的姐姐被他一点点推到了恶狼身边,一步步踏入地狱,而他却连拉住她的资格都没有。
司丝三步并两步地往屋里跑,在经过绿化从的时候,因着小雪貂时常在那里出没,司丝习惯性地低头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瞥,却震得司丝瞳孔紧缩,手中的雨伞‘嘭’的一声砸在地上。
狂风呼啸而过,将落在地上的雨伞吹到了远处的草丛里,司丝颤抖着俯下身,眼中尽是痛色。
“怎么会弄成这样……”
没有了雨伞的遮挡,单薄的裙子顷刻间便被雨水浸透,冰冷的衣料黏在身上,司丝浑身发抖,可身上再冷,也完全不及她心中万分森寒的一毫一厘。
绿化从边缘的泥地上,肥嘟嘟的小雪貂早就没了司丝记忆中可爱的模样,此刻,它身上的白色绒毛早就被鲜血覆盖,夹杂着雨水和泥浆,一缕缕的沿着毛发滴落在泥洼里。
司丝不知道小雪貂是不是还活着,那双乌溜溜充满着狡黠的眼睛无力地被眼皮覆盖住,沾满泥水的小腹看不到一丝起伏,司丝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无从下手的无力感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只小雪貂实在算不上亲近人,它很高冷,每次吃完食物扭头就走,说翻脸不认人也不为过,它警惕性一直很强,可现在却出现在了这么显眼的地方,像之前无数次讨食一般,半趴着露出它的小身子,它是在等她吗?
司丝不知道,她并不是是每天都会来这里喂它,有时隔一两天,有时有事间隔的时间会更长,可这个姿势,这个位置却只有她和它知道。
它并不一定能等到她,可在这重伤濒死,暴雨凛冽的绝境中,它还是把最后一丝信任留给了她。
想到这,司丝再也掩不住眸中的泪意,她快速抬手抹了把模糊的眼眸,哆嗦着把小雪貂抱在了怀里,不论是死是活,她都不会辜负它的信任。
……
回到房间里,司丝根本顾不得把湿衣服换下来,小雪貂耷拉着脑袋,血水滴滴答答的透过指缝砸在地板上,它身上很凉,湿漉漉的没有一丝温度,司丝捧着它跑到浴室里,往盆里注满温水,小心翼翼的拖着小雪貂的脑袋把它泡了进去。
因着小雪貂身上满是泥水和血污,紧张慌乱的司丝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它身上伤口的具体位置,直到此刻,温水接连换了几盆,洗净泥污,司丝才终于看清这小雪貂到底经历了什么。
小雪貂还活着,可能不能救过来还是个未知数,它伤的很重,看着并不像是跟其它动物抢食撕咬出来的,那伤口像是被人捉了去,故意弄出来的。
小雪貂身上,细密的绒毛之下有好几道血痕,皮肉外翻,深可见骨,类似于匕首划过的痕迹,它那四只纤细的小爪子骨头都断了,红肿充血,扭曲成异样的弧度,只是看着就让人尾椎发麻。
这些伤口不在要害之处,所以并不会立刻要了小雪貂的命,因而也让司丝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测,小雪貂是被人捉去故意折磨了许久。
把小雪貂从水盆里捧出来,司丝手忙脚乱的让923兑换了系统商城里的伤药,她不知道小雪貂能不能挺过去,便咬着牙一股脑的把兑换来的伤药都用了上去。
窗外的雨还在下,噼里啪啦的撞在玻璃上扰得人心烦意乱,稀薄的灵力从司丝手心溢出,一缕缕的钻进小雪貂的身体。
就这样过去了许久,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此时,小雪貂身上不住往外冒血的伤口终于消停了下来,司丝大喜,赶忙摸了摸小雪貂的小腹,那里已经温温的有了些许温度,除此之外,那毫无动静的小胸膛也终于有了些微起伏。
司丝猛然松了口气,她撤回灵力,紧绷的身体终于微微松懈,这一刻,司丝眼中盈满了泪水,她笑着,那种喜悦竟是比她从菟丝花化成人形时还要浓烈。
处理完小雪貂身上的伤口,司丝用纸盒给小雪貂做了个简单的小窝,她拿过枕头,在上面划了道口子,将里面的鹅绒倒进了盒子里,之后又找了几条自名家之手的丝质手帕铺在上面,既柔软又温暖。
她不知道小雪貂喜不喜欢这样的小窝,但根据她上个世界做狐狸的经验,它应该是喜欢的。
有了容身的地方,司丝轻手轻脚的把小雪貂捧了起来,就在这时,许是因为刚才的救治让小雪貂恢复了些体力,这会它竟慢慢睁开了眼。
起初刚睁开眼时,小雪貂的眼睛里满是警惕,它尾巴上的毛炸了起来,要不是它爪子上缠了纱布,估计它立刻就能挠过来。
司丝意外于小雪貂的清醒,她把手指凑过去,安抚性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别怕,已经没事了。”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司丝的话,炸毛的小雪貂很快安静了下来,它‘吱吱’叫了两声,声音细弱又委屈。
是她,它竟然真的等到了,它可以活下来了!
在司丝温柔的注视下,小雪貂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就近轻舔了下司丝的手指,把自己的气味分享给了她,这样亲近的举动之前是没有的,耳边是司丝惊喜的笑声,小雪貂安心的闭上了眼。
如果说刚才在外面司丝对于小雪貂出现在那里还有几分脑补的成分,那么现在看着小雪貂眼里的信赖,司丝完全肯定小雪貂就是在等她。
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果然是最有灵性的!
…………
小雪貂的伤口处理了很久,等司丝再次走进浴室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她快速的洗了个战斗澡,也不等头发吹干就急冲冲的跑去了司堇荀的房间。
这事若按以前,司丝自是不着急的,她晚去一会,司堇荀就多遭一份罪,他疼的打滚,原主知道了定然开心解气。
可今日不一样,她要早些从司堇荀那里回来,好感度是必须要刷的,小雪貂这情况,身边同样也不能离人太久。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司丝下雨天的按摩在司堇荀心中仿佛成了一种默认会发生的事。
司丝轻车熟路的推开房门,一进去就看见司堇荀乖巧的坐在轮椅上,他那双无辜的大眼望着她的方向,里面的期待藏都藏不住。
戏演多了总会把自己也骗过去,司堇荀不认为自己表露出的情绪是真实的,在他心里,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迷惑司丝,只是为了扮演好弟弟的角色放松她的警惕。
司堇荀的腿很疼,疼到情绪暴躁,完全无法控制,白天的时候,他疯了般的折磨那只背叛了他的雪貂,他亲手切开了它的皮肉,拧断了它的四肢,他如愿闻到了血的味道,可这一次却全然无法平息他疯魔的情绪。
他疼得快要疯了!
明明早上司丝出门之前刚给他按摩了一遍,按摩一次可以缓解一天的疼痛,可当她离开后不久,他就又开始疼了,那种感觉很难受,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他腿部的血肉里啃食,密密麻麻,钻心的疼。
司堇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渴望司丝用手指抚摸他的感觉,明明那些狰狞恶心的伤疤只会让她嘲笑他的无能,可他还是贪恋这一丝温暖。
进来之后,司丝问了几个关于他腿部伤情的问题,司堇荀耐心的一一回答,虽然不愿承认,可他依旧觉得很神奇。
从司丝进来的那一刻开始,明明她还没有触碰到他,他就已经觉得身上的痛意在慢慢减退,就像是望梅止渴般的生理反射,简单直白,完全不受他意识的控制。
他的身体好像依赖上了她,精准到完全不像是错觉。
问完问题,司丝蹲下来握住了司堇荀的脚腕,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司丝手心的柔软,那种温热舒爽的感觉让他全身战栗,毛孔大开,腰部的肌肉绷得极紧,他极力压抑着,这才没有喟叹出声。
身体的痛意渐渐消失,心里的不适立刻爬了出来,他就像反复吸毒的瘾君子,在复吸之后会生出浓浓的罪恶感,他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再屈服了,可是他控制不住。
司堇荀垂眸看向司丝,从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司丝鬓角的汗水,她指尖的皮肤因为用力按摩微微发白,纤细的手指也弯出了柔美的弧度,这一幕传进大脑,司堇荀的心立刻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尖锐中带着酥麻的痒意,怎么会有人软成这样?
司丝很累,意识到这一点,司堇荀心中的罪恶感突然破天荒的退去了,他像是寻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可以让他心安理得的享受这样的舒爽。
他不是非她不可,她骗了他,几次三番的想要他的命,她欠了他那么多,为他按摩是应该的,他只是在接受她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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