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说够了没有!”

“……?”突然被儿媳妇吼,肖婆婆完全反应不过来。

程婧青双手握得紧紧的,眼睛里不自觉多了一股恨意,“整天赔钱货,赔钱货,死老太婆,你是不是忘了,再是赔钱货,那也是你肖家的种!”

委屈了自己那么多年,程婧青终于在今天爆发了。

“你肖家自己上辈子造了孽,这一辈生不出儿子,也是你儿子无能!关我,关我女儿什么事!”

程婧青怀孕的时候,肖文明跟人打架,不小心伤了某个男性关键性部位,至此便不能人道。

肖婆婆刚开始对程婧青不顺眼,就是这个原因。

因为,她觉得,自己儿子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娶了程婧青这个‘克夫’的媳妇,都是她害的!

大概从来没有用这种粗鄙的话,和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话,程婧青吼完,整张脸都涨红了,还不停的喘粗气。

肖梨挑眉,默默放下手,掌心处的一道黄色符纸,被她顺手收回了百宝袋。

她还以为,亲妈要当一辈子‘软柿子’来着……

好半天,肖婆婆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暴怒了,“程,程婧青,你,你居然骂我?你居然敢骂我!”

肖婆婆活到这把年纪,也就在隔壁杨嫂子手底下吃过亏。一向‘软柿子’的儿媳妇突然反抗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她四处看了看,顺手拿起旁边的扫帚就要往程婧青身上招呼。

程婧青下意识转身,把女儿护在身后。

不是她不想躲,她只怕,自己躲开了,女儿就会被扫帚打到。与其让女儿受伤,她宁愿受伤的人,是自己。

不用眼睛看,程婧青就能感觉到扫帚挥过来的风。

害怕,倒也没有。

不是不怕痛。

而是,这么多年了,肖婆婆也不是第一次打人,这把用了快十年的扫帚,至少也在她身上抽过两三次。

只,以前,肖婆婆知道,这个家还需要靠程婧青赚钱,每次也就抽打一两下,也不会太重,给她有偷懒不出摊的机会。

今天不一样。

今天,肖婆婆有点失去理智了。

程婧青身体一抖,把女儿护得更紧了。

肖梨怔愣。

这就是被妈妈护着的感觉么?

如果是……

这感觉,真好。

肖梨轻轻扬起唇角,“妈妈,不要怕……”

突然听到女儿软软的声音,程婧青似有恍然。

肖梨笑,明明是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却是纯真无邪,有点像月芽的形状,“妈妈,别害怕,以后……我保护你。”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你护我一次,我护你一生。’

程婧青,“小梨……”

肖梨扬唇,手指打出一道无形的气劲儿。

眼看就要抽打到程婧青身上,肖婆婆心里想着,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儿媳妇,看她下次还敢不敢用那样的态度和语气跟自己说话!

忽然感觉到了什么阻力,肖婆婆一惊,然后,就像是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哎哟……”

程婧青一愣,回头看去,见肖婆婆呈四脚朝天的‘龟势’倒在地上,就有点懵。

“一把年纪了,废话还那么多,实在讨厌。”  肖梨从程婧青身后走出来,顺手打出一道符纸。

然后,正准备骂人的肖婆婆就发现,自己只能张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了。

“唔,唔唔唔……”

怎么回事,她怎么不能说话了?

肖婆婆没看到。

程婧青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刚才,女儿手里飞出去一张黄色的三角形符纸,没入婆婆身体,她就不能说话了。

“小梨?”程婧青看向女儿的目光,多了一些探究。

肖梨轻笑,单手搂住自家亲妈的手臂,缓缓向前走了几步,“老东西,你听好了,这个人,是我亲妈,是我决心要罩着的人。”

“你,休想动她!”

“唔,唔唔……”

肖梨冷笑。

她听懂了。

这老东西,在骂人。

右手张开,再是一握,另一道符纸又到了掌心,这次,她蹲下身,上扬的唇角,多了一些‘邪’味。

“什么人都敢骂,你还真是……不要命。”

黄色符纸没入肖婆婆额心,下一秒,她的眼神开始出现涣散,整个人就像是失去意识的木偶一般,突然抬手开始抽自己巴掌。

“……”

程婧青嘴角一抖,“小,小梨,怎么回事,你,你对你奶奶……做了什么?”

这样的场景,放在她眼里,确实有点匪夷所思。

“没什么,就是一点小教训而已。”

“……”

“妈,你放心,死不了人的~”

“……”

“还有,她不是我奶奶。”

程婧青,“……?”

肖梨目光深远,“从这老太婆的面相来看,她命里有子,但不长,儿子活不过中年,至于孙子辈,根本无缘。”

不是她要咒自己和亲爹。

她只是从老太婆的面相,实话实说。

“所以,妈,她不可能会是我亲奶奶。”

程婧青惊,“小梨,你,你会相面?”

肖梨轻咳了一声,难得想谦虚一次,“嗯,略懂一二。”

程婧青唏嘘,低头看了眼坐在地上不急不缓扇自己巴掌的肖婆婆一眼,心中又多了疑问,“按照你这样的说法,你爸,莫非不是她亲生的?”

心中另外一个猜想,程婧青根本不敢说出来。

……或者,肖文明,根本就不是小梨的亲生父亲!

肖梨沉默了下,摇头,“不知道。要看到我爸的面相,我才能做推算……或者,妈,你知不知道我爸的生辰八字?”

早知道,她一开始,就先看一下亲爹的面相了。

“生辰八字……”

“嗯。有生辰八字的话,我也可以算出来。”

程婧青想起家里有本家谱,上面就记载了丈夫的生辰八字,“等等,我去房间找找,应该可以找到你爸的生辰八字!”

不知为何,程婧青有种预感,女儿,可能会给自己一个极其震撼的结果。

很快,程婧青拿了家谱出来递给肖梨。

然后,就见自家女儿脸色越来越严肃。

“小梨,怎么样?”

程婧青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明显的紧张,那双因为常年操持家务而不知不觉变得粗糙的手,亦是紧紧交握在一起。

肖梨眉头越皱深,慢慢看向程婧青的眼神,也带上了深意,“妈,你确定,这是我爸的生辰八字没错?”

“嗯!我确定!”

当初和肖文明领证之前,她亲眼看到肖婆婆拿着她和肖文明的生辰八字去找算命先生算命。

绝对不会有错!

肖梨抿嘴,在亲妈紧张地目光注视下,缓缓说,“如果……生辰八字没问题,肖文明,他,绝不可能是我的亲生父亲。”

说实话,肖梨自己,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养了自己十七年的父母,不是亲生的。

刚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又发现,‘亲爹’也不是亲爹?

所以,难怪老祖宗要说她‘尘缘未了’……就她身世这复杂程度,都赶上狗血小说了,还不是一般作者可以写得出来的那种。

忽地,程婧青脚步踉跄了两步,需要顺手扶着旁边的餐桌,才能让自己勉强站稳。但那神色,还是一样的慌乱,久久不能平静。

肖梨犹豫了下,问,“妈,你……不知道我不是我爸亲生的?”

程婧青狠狠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是早知道,我怎么可能会嫁给他,怎么可能会在肖家委屈自己那么多年……”

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有着自己的事业,发展不错,程家在当地,也算是有知识有文化的有钱人。

当初,她第一次和几个女生去酒吧,喝醉了酒,一觉醒来,就发现肖文明睡在自己身边,两人皆是不着、寸、缕……

后来,她怀孕了。

不敢告诉任何人,却因为孕反说来就来,还是被家人发现了。

父亲是大学教授,却也是一个不听任何人辩解劝解的老顽固,追问之下,知道肖文明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二话不说,就逼着程婧青和他结婚。

程妈妈劝来着,劝来劝去,根本就劝不过,最后反倒把自己的劝没了。

时过多年,程婧青到现在还记得,妈妈为了阻止自己和肖文明结婚,在赶来途中遭遇车祸那浑身是血的模样……

妈妈没了。

父亲又只在乎自己的面子。

年纪轻轻的程婧青,完全看不到自己生命里还有一丝光亮,就这样走进民政局,和肖文明成为了夫妻。

婚后,不论她受了多少委屈,不管她过得有多么艰难,都没有给那个冷漠的父亲打过一次电话,诉过一次苦。

甚至,从领结婚证到现在,她,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已经没有人情味的‘家’。

一直以来,肖婆婆敢如此欺负她,大概也是看她娘家无人撑腰吧?

她一直逆来顺受,除了有点‘自暴自弃’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暖暖……

肖文明第一次对自己动手,肖婆婆也跟着帮忙的时候,程婧青就想离婚来着。

是暖暖,是小小年纪的她,哭着喊着让她不要和爸爸离婚,不要让她没有爸爸,不要让她没有家……

她才会……隐忍到现在。

如今,暖暖不是亲生的……

肖文明也不是她孩子的亲生父亲……

自己之前忍耐的十几年,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程婧青闭上眼睛,眼泪,不受控制的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小梨,妈妈要是可以早一点找到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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