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废石
“穆先生！”
两个佣兵走后，一旁的小破土屋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穆力风尘仆仆的脸颊上满是泪水，听见敲门声，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冷漠。
“做什么？”穆力偏过头，毫无感情的问道。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方痕与陈行不泄露身份，他或许还能和这两个佣兵多僵持一会儿。
或许，还能从他们手里讨回一点点冰袋。
“现在方便开门吗？我们想看看你儿子的情况。”方痕靠在铁门边缘，沉声向正满心沮丧的穆力问道。
闻言，正沉寂在无穷悲伤与无力感中的穆力握了握拳。
“你们看了又有什么用？你们两个又不是大夫，再怎么看，他还是一样痛苦，外面危险，你们还是先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吧！”
穆力懊恼的扶着额头。
此时此刻，他只想安安静静的陪在自己那可怜的小儿子身边，祈祷他能够坚持到工厂医务室开门的时候。
“如果条件允许就把门打开，我懂得一些医疗常识，可以帮到你。”方痕坚持道，并没有因为穆力懈气的话而放弃。
闻言，穆力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周围，确定四下无人，便忙手忙脚的打开小屋的门锁。
“这边。”穆力眼眶通红，带着方痕急匆匆的走进小院最靠里的内屋里。
房间昏暗，浅黄色的灯泡一闪闪的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一个看起来大约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面色通红的躺在床上，干裂的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少年的身上盖着一层又一层的被子，尽管如此，他却仍感受不到一点温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体。
方痕表情变得异常凝重，将手背放在穆力小儿子的额头上，一阵极其明显的热感灼烫着方痕的皮肤。
“这么严重......”方痕眉头紧锁，连忙将随身的一个小药盒从腰间布衫的口袋里掏出，将几粒胶囊倒在手里。
“拿点水来，帮孩子把退烧药吃了。”方痕道，不断用另一只手轻抚着穆力小儿子的身体，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好。”穆力一愣，连忙端来一杯略有浑浊的饮用水，扶起小儿子，艰难的将退烧药喂到他嘴里。
“坐一会儿，尽量别让他吐出来。”方痕道，将手边一层又一层的棉被裹在穆力小儿子的身上。
穆力按照方痕的吩咐抱着小儿子靠在墙边，他看着方痕手里的随身医盒，眼神复杂。
在他们这个地方，所有的药品都受到严密的管制。
不仅如此，甚至是连最基本食盐与白糖都不能轻易见到，他们每天所食用的，都是工厂派发的包装速食。
“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发烧的？”方痕问道。
看穆力家的情况，他们恐怕连最基本的药品都没有。
“可能是因为受凉，昨天他去厂区给他的大哥送衣服回来的晚了些，身上穿的单薄，受了风寒。”
穆力仔细的向方痕回答道。
方痕表情严肃，“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外伤。”
“外伤？”穆力一怔，掀开被子，按照方痕的吩咐检查着小儿子的身体。
“阿爸，我冷......”少年的手脚开始颤抖。
听见儿子的声音，穆力的心狠狠的颤了一颤。
见状，方痕的神情变得更加严峻。
看情况，穆力小儿子的体温正在不断上升，如果不对他采取一些必要的降温措施，严重的高烧下，可能会留下极严重的后遗症。
“没有外伤。”穆力道。
方痕点了点头，在心中排除了伤口细菌感染发烧的因素。
“村子里真的就没有一个大夫？”方痕抬头看向穆力，难以置信道。
“没有......”穆力的眼中充满了愤慨。
“二十年前村子还没戒严的时候，会有大城市来医生到几个村子里为我们看病，还在距离几个村最近的地方建了一所不大不小的医院，那时候我们还能自由的到附近的镇上上班，做些小生意。”
“但是自从工厂建成之后，这些从大城市来的医生几乎都被赶出了村子，剩下的一部分被强制征用到工厂的医务室里，医院也被工厂征用成了警戒用的岗哨，几个村子的四周也都被封上了高压电网，我们就被活生生的囚禁在了这片沙漠里，甚至连日常的吃用都受到了管制。”
穆力布满沧桑的脸庞上充斥着忧伤的情绪。
闻言，方痕心生怒意。
虽然他知道姜振衫名下的财团与夏国的一些大人物有很深的交集，可他没想到，姜振衫竟然能够如此无法无天，竟然随意摆弄这些平民百姓的性命。
“那你们就没想过反抗？”陈行双拳紧握，心中的血气在穆力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沸腾起来。
“反抗？”穆力怔了怔，用震惊的眼神看着陈行。
“厂区虽然人不多，但他们有数不尽的枪和炸药，就算我们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又拿什么去反抗？在工厂里，但凡我们流露出一点不满的态度，都会被监管打成重伤，谁又敢拿一家人的命去赌这口气？”
穆力的情绪忽然变得十分激动。
他不是没有想过反抗。
不然，他也不会在遇到晟磐勘察队的时候冒着生命危险成为晟磐国际安排在工厂厂区的内线。
身为男人，自己的家园受到外人的侵袭，自己身边的亲人好友受到奴役，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抗争的念头？
只是，在强者的重压下，他只能选择默默隐忍，因为一旦他意气用事，不但不会有一点有用的效果，反而还会因此牵连到一家人的性命。
闻言，陈行一怔，满身血气渐渐平淡下来，心中满是歉疚。
“对不起。”陈行愧疚道。
“没事。”穆力冲着陈行摆了摆手，紧紧地抱着怀里可怜的小儿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方痕眉头紧锁，因为穆力所说的一番话满心悲悯。
他时不时摸向穆力小儿子的额头，内心不断思索着怎样才能减轻面前这孩子身上的痛苦。
方痕转身观察着条件简陋的昏沉小屋。
这间被隐藏在小院最深处的里屋除去比其他房间凉爽之外，并没有任何不同的地方。
在穆力的家中，方痕找不到任何除了电灯以外电器，甚至用来做饭的锅铲都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方痕顺着角落一处较为黑暗的深处看去，想找一些能够为穆力小儿子降温的工具。
“那些是什么？”方痕眼神一变，无意间看见里屋的一个隔层里摆着一堆凌乱的石块，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无比振奋。
穆力抬起头，顺着方痕所指的方向看去，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
“之前几次在工厂仓库回收废料的时候顺来的，村子里的人说可能是珍贵的矿石，所以我每次到仓库之后就偷偷的多拿一点回来，结果没多久村子外面就围上了高压电网，我根本走不到镇子里，我又害怕工厂的人发现我偷拿东西，只敢堆放在这儿。”
穆力的脸上再一次流露出沮丧的神情，他看向方痕，眼中抱有一丝希冀。
“这些是什么石头，值钱吗？”穆力问道。
虽然现如今钱已经在村子里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在他成为晟磐线人的那一天起，负责直接为他下达命令的晟磐高层亲口承诺过一定会将村子从工厂的统治里解放出来。
尽管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将近七年的时间，但在穆力心里，始终都抱有一丝希望。
而这些不知名的矿石，或许就是他重获自由时，能够让一家人走出荒漠的最大希望。
方痕走到墙角凌乱的矿石堆前，一双清澈的眼眸闪烁着无穷的喜悦。
“不值钱。”方痕道。
“这些石头非常危险，在我们国家是公知的违禁品，只是因为夏国法律不同，所以并没有禁止流通，但也受到很严格的管制。”
方痕向以为自己是坐拥了金山银山的穆力解释道。
闻言，穆力的心情变得更加抑郁。
“我还以为是捡到宝了，没想到只是一堆没用的破石头！看来我这辈子都离不开这片鸟不生蛋的沙漠。”
穆力一脸丧气的垂下头去。
里屋深处，方痕脸上的表情却愈发晴朗。
“不！”方痕郑重道。
“这是硝石矿，用结晶法高温过滤掉杂质以后，就能提炼出纯净的硝石。”方痕俯身捻下一层矿石表面的粉尘在鼻尖嗅了嗅，如获珍宝。
“那有什么用？”穆力抬起头，一脸疑惑。
“硝石，可以制冰......”陈行表情剧变，向方痕投去无比欣喜的目光。
“......”穆力愣在原地。
“真的假的！”穆力控制不住的大声喊道，一瞬间，他好像从死里复活一样，脸上沮丧的表情荡然无存。
虽然这些石头不能给他带来巨大的财富，但如果能够因此把自己的儿子从痛苦里解救出来，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宝贝！
“真的，这个房间温度不高，正好符合制冰的条件。”方痕道。
穆力大惊，连忙将小儿子安置在床上，急匆匆的跑到方痕身边。
“怎么做？”穆力问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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