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独处
将周泽漆送走,石榴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将地方留给他们两人。
孟珩伸手扶着许青起小心翼翼的在几案后面坐下来。
“晚上睡的可安稳?”军帐那半夜,他守了一个多时辰,就没见眼前这人睡踏实过。
许青起没想让他担心,但是也没故作坚强,稍微含蓄了些:“这两日就这样,再过上两日彻底结痂了不那么疼了就好了。刚好有这个借口我能休息几日,否则一回来就得对着一大摊子事情。”
孟珩看着她眼下的青乌之色,到底没忍住,伸手过去用手指在她眼下轻轻的抚了一下:“若是真的觉得累了要与我说,这个官其实也可以不做。”
说着,声音微微停顿了片刻,微微垂眸,似轻叹一般开口:“其实不做这个官也可以,我不当将军也可以,天下之大,总有我们能去的地方。”
原本他没想过,他跟面前这人几番出生入死,难得相知相许,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堂堂正正的迎娶她过门,而后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可是天不随人愿,总是差一点又差一点。
昨夜他眼睁睁的看着许青起在那厮杀,满身血污的那一瞬他就在想,何必呢!
哪有女儿家活得如此不容易的。
只是因为最重要的人病重离世不得不离开,随后就得拼命的去堵旁人的口。
而他只能在一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许青起不知道他为何心里突然发生了这样的转变,微微错愕一瞬之后轻笑道:“说起来容易,可真的舍下一切哪有那么容易呢?你不用担心我,我比任何人都惜命。”许家就她一个人了,她怎么能让许家断了根呢?
说完问孟珩:“打算什么时候攻梁谷关?”
“今日一早就攻了一次。”他命人将闫又珩的尸身和脑袋放在一起,弄了一辆马车送回了梁谷关。
守将身死,并且尸骨分离,这对守关的士兵来说是最好的威慑。
他们稍微整顿一番一鼓作气攻上去最为合适。
虽然没拿下,但是对方的深浅已然探知一二。
“黎明的时候要再进攻一次,这一回要加大攻势,最好能拿下。”
攻远比守要困难的多,但是再苦难也得往前。
眼下是最好的机会,若是拖到对方的援兵到来,无疑很麻烦。
“要小心一些。”虽然知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但是还是忍不住叮咛一声。
见孟珩郑重其事的应下来她才又道“那等过几日陪我去一趟广济寺?”她想去广济寺给她爹和师父也立个牌位供奉着,青州太远了,以前师父还在她也算自由,时不时还能去一回,可如今再想去就不那么容易了。
广济寺与凉觉寺一样都是千年古刹,不说她爹,就说她师父尘远大师,寺中的主持若是知道供奉他一定会很乐意。
即便是不乐意,香油钱出到位了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孟珩答应的十分爽快:“好!”过几日,不管能不能拿下梁谷关大军都要有喘息的时间,正好,他能走开。
他也想跟许青起一起出去走走。眼下虽然已经过了踏青的好时节,但是广济寺在山里,倒是可以去避暑。
“程许说汪嗣成打算暂时留在军中了?”
孟珩嗯了一声:“他之前本就是百夫长了,后面还有大大小小不少仗要打,留下来再累积些,后面或许能正儿八经的谋个一官半职。”
这是跟他的阿起一起长大的人,他不会不关注的。
那是个聪明的人,总是会在不同的情况下做出最合适的选择,有时候孟珩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
“那也好,”
孟珩看着她:“除了别人,就没有什么是想与我说的吗?”
许青起轻笑:“你想听什么?”
孟珩轻轻清了一下嗓子。
许青起伸手勾住了他的手:“我们分别两月有余,也不知道你在平桓如何,我这边大事没有琐事却不断,但是都还算好,能处理。”
孟珩问她:“或者随我一起出征?广康县令谁都能做。”许靖坤在这里,利用得当还是能行的。
孟珩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牵肠挂肚。
喜欢一个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她,但凡有闲暇,满脑子都是这个人。他向来冷静,什么事情都能沉得住气,而今自己都不曾察觉自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许青起摇摇头:“我不喜欢半途而废,既然接手了这个烂摊子,那就要尽可能的挑起来拾掇妥当。”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打打杀杀的人。比起上战场,眼下身为一方父母官处理一些琐事她更能找到乐趣。
何况,来广康是皇帝的意思,她不愿孟珩在率兵对敌的时候还为她的事情分心。
孟珩微微叹气:“也好,总归现在离的不远,我有时间就来看你。”是他过于自私了,比起上战场,广康这边更合适一些。
许青起笑道:“好啊!”战事一起,哪来那些时间,只不过即便是言语间她也不想拂了对方一片心意。
“平桓那边,现在如何了?”她想知道孟珩之前被禁足的事情,但是却没直接开口。
孟珩道:“各怀心思罢了!圣上打算南征,不愿意一直呆在平桓,朝臣挤破头的敛财揽功,后宫,虽然只有一个方氏,但是却有一个诸事不管活着如同死了一般的皇后,所以她的想法就更多一些。关键在于,圣上久经沙场,身上的顽症旧伤不少,加上这段时间的殚精竭虑,身体一直不大好。”
眼下出征在外还算好,等一旦战事彻底结束,那才是真正的大清算开始。
他想过了,等不需要再到处征战,他就退了,跟许青起回曲阳也好,一起游历也好,做个闲散之人比什么都好。
许青起微微蹙眉:“平桓那边,你留的有人吗?”
孟珩轻轻点了点头,他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不可能这点防备都没有,人是有的,只是从来没用到过罢了。
有的人一辈子可能就只需要用一回,作用在于救命。
许青起微微松了口气,在外面,也得时刻留意朝中的动向,若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才真的是即将大祸临头了。
孟珩也没能久留,军中还有一堆事情等他决断,过来看望了许青起,跟她说了一阵话便急匆匆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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