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卿卿,哄我
叶裁衣双手迅速结起法诀,却听卫疏风低低地说道:“叶师妹,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想抱着你睡。你若不愿意,就尽管杀了我吧,我如今也没有能力还手。”
叶裁衣念在他身上有伤,只用了五分功力一掌拍在他胸前,他生生受着,唇边有温热的血流出落到她额头上。
叶裁衣心里一阵混乱,却还是抬手在他唇边试探了一下,怒道:“你又发什么疯?回去!”
他轻笑了一声,一手搂着她,在黑暗中抚着她的侧脸,与她鼻尖相抵,“不回去。叶师妹,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叶裁衣的手再往上,摸到了一滴比血还热的眼泪,她的气瞬间消了大半,心口微涩,收回手,喃喃道:“你怎么还哭了呢?”
“听闻世有迷惘之魂,乃百年怨气所成,需历无数哀苦方能得见大道,因太过悲凄,天道怜悯,便有天外之梦令其暂忘孤忧……我怕你也是一场幻梦。”
唇上有微凉的触感,叶裁衣不知为何没有想推开他,或许是因为这些话与她的来历相似,也或许是因为那滴眼泪,她承认,若他脆弱一些,她是会不由自主地怜惜这小混账的。
她轻轻拂着他的背,轻声说道:“若我是梦,你又能如何?”
他张口咬着她的肩,叶裁衣吃痛,用拳头在他后背砸了两下,他一声不吭。
叶裁衣抚了抚自己的肩,咬牙道:“卫疏风!你是不是有病!”
说罢扑过去在他肩上狠狠咬下去,卫疏风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低吟道:“叶师妹,我全身都任凭你咬,你再咬狠一些,我才知道我活着……”
叶裁衣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她张口要撤开,又被他一把按在肩上,“裁衣,再咬几口吧。”
叶裁衣无语凝噎,怎么感觉他……不太正常……这是可以说的吗?
报复反而让他莫名兴奋,叶裁衣深感无力,坚决闭嘴。
见她不咬了,卫疏风将她放平在怀中,一手落到她肚子上,叶裁衣将他的手拿开不许他碰。
她坐起身来欲往外跳,卫疏风起身跪在她身后紧紧抱住她的腰,脸蹭着她的头发。
黑暗之中,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力,“裁衣,师妹……你重新喜欢我好不好?我再也不疏远你了……”
叶裁衣整个人愣住了。
“你愿意救别人,也救一救我吧……”
叶裁衣只觉得惊异,卫疏风竟然会……说这种话?
她有些不可思议,她那些拙劣的伎俩不是只会让他自主保持距离吗?便不由得说道:“我何德何能……”
卫疏风直起身抱住她的肩,将她拢在怀中,脑袋枕着她的肩膀,只这么静静地抱着,一句话也不说。
许久,叶裁衣问道:“卫师兄,你伤口疼吗?”
他枕在她肩上的脑袋轻轻摇了一下。
叶裁衣斟酌着语句,“那好,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天很晚了,我也困了,你先回去休息,有些事情我们这一会儿也说不出什么,等我回京都给你写信,好不好?”
他声音懒懒的,不甚清晰,听着就是已经困极了,“我要跟你待在一起。”
叶裁衣叹了一声,说道:“那休息吧。”
两人合衣而眠,卫疏风非要抱着她,说什么也不管用。
叶裁衣被磨得没有脾气了,只任由他抱着,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都按你的心意来了,快睡吧,睡着了就不害人了。”
不一会儿便听到头顶上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叶裁衣靠在他衣襟处,听着他平缓的心跳,感受着他温凉的体温,心里不禁叹了一声。
她这一夜睡得不甚安稳,卫疏风夜里果然发了噩梦,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着,娘、爹、哥哥胡乱叫着,叶裁衣半夜搂着他低声哄了好久,他才啜泣着平静下来。
梦中哭喊,也把他自己哭醒了,紧紧抱着她,声音绵密温软,带着梦呓般的朦胧,“裁衣,卿卿……怎么不继续哄我了?”
叶裁衣无奈,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含怨道:“卿个鬼,肉麻不肉麻?睡吧,你真是要把人折腾死才算完。”
卫疏风仿佛没有听见,闭着眼睛在她襟前蹭了蹭,眼尾挂着泪,满意地靠在她衣襟前睡着了。
叶裁衣用衣袖擦干他的眼泪,轻轻抚着他的脑袋,他的身世应该是有些沉重的,只是不知遭遇过什么才会变成那样的性格。
他再没有闹过,她这一觉睡得安稳极了,醒来已经是拂晓时分,卫疏风还在一旁静静地睡着,乖觉得有些不像他。
叶裁衣晃了晃他,“卫师兄,快起来回你房间去,不要被别人看到了,一会儿哥哥还要来叫我启程。”
卫疏风缓缓睁开眼,并没有完全清醒,眼里还有慵懒的睡意。
他慢慢地打量着怀里的人,她肌肤雪白,脸颊泛着轻粉,一双黑亮的眼睛正看着他,衣襟处微微敞着。
看着看着,他神色愈加迷迷瞪瞪,忽然低头钻到她衣襟处忘我一般吻了起来,叶裁衣忍了一晚上,他忽然又这么一闹,真的想打他一顿。
却觉得襟前的肌肤上一阵滚烫的热,这有些不正常,他身上常是温凉的或者是凉的,好不容易把他扯开,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怎么发烧了……”
卫疏风痴痴笑了一下,猛地抱着她埋首于她颈间落下一个又一个滚烫的吻,又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身上,呢喃道:“帮我,裁衣……不然我出不去……”
苏真言清晨来道别的时候,叶裁衣正在开窗通风。
苏真言远远看见窗里的她,笑道:“叶师妹,我先回太元了。”
叶裁衣手一抖,猛地把推开的窗户拉回来了许多,“好苏师兄路上小心。”
苏真言蹙眉道:“怎么了?”
叶裁衣扯出几分笑意,“没什么,衣袖挂在窗上的木刺上了。”
叶慎言到叶裁衣房里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了,她房里门窗俱开着,屋里罕见地点了香。
叶裁衣把被褥全换了,刚忙完,在角落里不停地洗手。
叶慎言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况,笑道:“你把门窗都打开,又点着香炉,能留住香吗?”
叶裁衣咬着唇专心致志地搓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们何时走?”
叶慎言说道:“哦,对,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们吃了午饭再走吧。卫小郎君发烧了,烧得很厉害,清衡说是伤口原本好了一些,不知为何全裂了,又入了风邪,不知昨夜是不是没有关窗,等他好一些我们再走。”
叶裁衣在满是泡沫的水盆里涮了一下手,又放到一盆干净的水里洗了洗,拿起巾子擦手。
始终低着头,神色间不甚自在,没有去看叶慎言,“有表哥在,他也死不了,我们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抓紧启程吧。”
叶慎言极不赞成,“胡说什么呢,人家受伤也是因为去找你,我去看看他,咱们中午再走。”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叶裁衣坐在原处,鼻间似又萦绕着卫疏风身上的气息,耳畔回荡着他的喘息声与不堪言说的话语,她羞耻至极,抬手捂住脸,又猛地将手拿下来,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还是不敢相信刚才做了什么,即便手上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是猛地起身将手按进水里……
临近中午,她已经与所有人道了别,就是没有去卫疏风房间。
临行前,叶慎言非扯着她去卫疏风房间,把她按在他床边的凳子上,让他们道别,自己把孟阔叫出去。
叶慎言一走,叶裁衣立即起身就要出去,卫疏风无力地唤道:“叶师妹,你在怪我是不是?”
叶裁衣脚步一顿,忽然觉得有些委屈,明明她根本没有答应,为什么最后会变成那样……
卫疏风轻咳了几声,声音轻缓,带着几分清冷,根本听不出清晨时的热切,“是我忍不住,可是怪我……又能如何?那事做都做完了,只要你愿意,我康复之后就去京都求娶……”
“不必了,”叶裁衣转身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卫疏风,“卫师兄以为光凭这个我就得嫁给你?不要忘了,我跟别人还有孩子,跟你却并无实质,况且我只碰了你一下,你就虚弱成这样,跟你不是守活寡吗?我怎会嫁你?我回京都去立即嫁人!”
卫疏风的脸色瞬间铁青,他挣扎着坐了起来。
早晨回来后关清衡帮他清了旧血重新包扎了一遍,他原也准备自此好好养病,便没有用听天简维持,此时伤处剧痛无比。
瞬息之间,他脸上全是冷汗,捂着衣襟冷冷地看着她,威胁道:“你再说一遍!”
叶裁衣见他气愤,心里更加舒畅,笑眯眯地看着他,专捡伤人的话,说道:“你太虚了,我可看不上,我的孩子快出生了,我一回京都就会给孩子找个父亲。”
卫疏风的脸越来越白,没有一丝血色,白到让叶裁衣心惊,甚至都有些觉得自己这么说他有些过份了。
他无力地靠在床边,眼里全是不甘与愤恨,像一条被斩断了七寸的毒蛇,在濒死之际带着无尽的狠毒与滔天的报复欲,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
“我不管你看不看得上我,你只能是我的人,若敢琵琶别抱,我一定让你永生永世,永坠炼狱!”
这话中的怨毒让叶裁衣心惊,她不敢看他此时压迫力极强的眼神,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
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昨夜那个耍赖犯痴的他跟现在的他比起来,简直像是假的一样。
叶裁衣腕间一阵钻心的疼,她撩起衣袖一看,一截金丝成圈牢牢地嵌在她腕间,金丝的一端扎进了她腕间的皮肤里,她慌忙去拉扯,却只能让自己更疼。
卫疏风捂着衣襟,忍着伤口的剧痛,阴狠地说道:“若你敢跟别人成亲,或者喜欢其他人,这金丝就会游进你的心脏,顷刻丧命。裁衣,乖乖去京都把孩子生下来,等我来找你。”
叶裁衣看着扎进腕间薄薄的皮肤里的金丝,抬手抹了一下不由自主滚落的泪水,忍着哭腔说道:“这算什么?凭什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凭什么我不能对别人动心?就你管得宽,你是谁啊你。”
卫疏风靠在床边满眼含怨,又神色落寞地看着她,忽而笑了起来,额前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笑着笑着,突然低头吐出许多血来,边咳嗽边吐着血,片刻之间直接从床边栽到地上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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