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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辱骂


床上的公子再也没有声响了,乔烟儿伏在地上一边注意着床上那公子的动静,一边听着门外的声音,有人呼号着要过来,却被另一批人追上来截在了半路。

        追过来的人说前面住着叶公子的贵客,双方僵持在一起争论了起来。

        乔烟儿看着这房中的摆设和他的气质便知晓此人不凡,料想他就是那个贵客。

        只是她此时看清了才发现他看上去病得很重,应该没有什么反抗能力,怪不得一个字也不说了。那便不用再跪着求他了,只要能活着,她什么都不在乎。

        她爬到卫疏风床边,翻身跳到他床里拔下头上的簪子指着他的脖颈,低声威胁道:“别出声,否则立刻杀了你!”

        那公子凉凉地看着她,一语不发。

        许久,追她的人好像明白了那个叶公子不是什么好得罪的,便回转过去准备找自己的主人商量,过了一会儿,门外一丝动静也没有了。

        乔烟儿收回簪子,低头端详了他几眼,又看到他枕边被风扬起的书页,笑道:“一个病弱到瘫在床上的都知道想女人,呵,我劝你别耽搁别人了,像你这样的,不是我说,又虚又弱,虽长了个好模样,但在床上没力气,哪个女人会愿意跟你?

        既然我得你这片地方留了性命,你若点头,我自然陪你睡觉,你也不用看这种不顶用的书。你若摇头,我就在你这里吃喝几日,把我这些首饰全抵给你,你如何都不亏,可愿意?”

        那公子人仍旧沉默着,只是他长睫微颤,双眸清澈,看着年岁不大,病重之中带着些温良之气,倒是很好欺负的样子,想来也是久病养在家中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这会儿害怕了。

        乔烟儿把簪子别回头上,一把撩开被子用衣带绑住他的手脚,自行跳下床到桌边捡着点心和茶水吃喝了起来。

        等吃饱喝足了,从挡门的桌椅中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床边,听着窗外的鸣蝉,悄声说道:“你这样的我也不乐意伺候,艰难得很,这几日若是你自己的人来你务必把他们打发走了,否则我先一簪子刺死你,听到没有!”

        那公子的目光瞥着门外的树影,没有说话。

        乔烟儿正要再威胁几番,甚至斟酌着要不要先刺他一下好叫他知道厉害,却听门外有人敲门,一道女子温软的声音传来,“卫师兄,方才外面有些吵闹,你这里没事吧?”

        乔烟儿立即翻身上床压住卫疏风的胸膛,簪子又指向他的脖颈,满眼威胁。

        只是她竟然看到这位年轻公子眼里满是诡异而令人惊悚的喜悦,她觉得似乎有诈,正要逃开,却发觉自己根本动不了了。

        乔烟儿眼睁睁看着对方凉凉地看了她一样,又弱声弱气地冲门外低呼道:“叶师妹,救我……”

        叶裁衣推门怎么也推不开,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一急,掐诀轰开了房门,板凳桌子推飞满地,她跃进去见一女子正拿着簪子要杀卫疏风,立即一道指诀将她震开。

        乔烟儿握着手里的簪子被打落到地上,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目瞪口呆地看着叶裁衣,又回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边咳嗽边低喘,似乎当下就要厥过去的卫疏风,立即知道自己被他当筏子使了。

        叶裁衣到床边见他脸色越发地白,气色比她之前在的时候更不好,还咳嗽不止,喘气也有些艰难,双眸蓄着水光,恐怕又扯动了刚刚结痂的伤口。

        她吓了一跳,真的怕他死了,慌忙解开他手脚上的衣带,坐到床边轻轻抚着他的胸口,将灵力渡给他,低声说道:“卫师兄,你千万忍一下尽量少咳嗽几声,咳嗽多了伤口就裂了。”

        她伸手进他衣襟里,果真摸到了一片薄薄的血迹。

        乔烟儿看着她手上的血,惊得浑身一颤,“不是我……我还没有伤到他……”

        叶裁衣擦了擦手上的血,继续轻抚着卫疏风的胸口帮他舒缓咳嗽和呼吸,回首冷冷地看着乔烟儿,眸光凌厉,“你不知他身上有伤却会趁此机会来杀他?”

        乔烟儿连忙摆手道:“我不是来杀他的!我是被人追杀无意之间跑到这里的……他,他在骗你,他根本就不怕我杀他!”

        叶裁衣又看了几眼乔烟儿,忽然疑惑道:“你不是那日碰到的乐户女子吗?”

        卫疏风仰着脖子呼吸着,脖颈上青筋毕现,却还说道:“她确实是误闯的,叶师妹,我只堪堪用微末灵力制住她让她暂时动弹不得。”

        乔烟儿这下知道了,自己是碰上那些会修炼的人了,可是……可是他刚才的眼神……

        看他呼吸艰难,叶裁衣轻轻将他抱起来靠在自己肩上,这样呼吸是直上直下的,比他躺在床上会舒服一些。

        卫疏风靠进她怀中之后明显咳嗽好了一些,呼吸也顺畅了,他避着她的肚子轻轻靠在她肩上,一手状似无意地环着她的腰,凉凉地瞥了一眼地上的乔烟儿,语气冰凉,“你走吧。”

        乔烟儿的直觉告诉她要是不走或者多说一个字,是真的可能会死,她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却生出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来,只觉得这女子被这样的人看上是真的有些惨,还不知会被骗成什么样子呢。

        “等一下。”

        乔烟儿脚步一顿,差点又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她回首看着叶裁衣,“姑娘,什么事?我真的没有伤他,我”

        叶裁衣搂着卫疏风一下一下拂着他的后背,又看向乔烟儿,问道:“我记得多日以前就见过你在此处了,怎么今天不但穿着那日的衣裳,梳着那日的发髻,还这么狼狈,你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乔烟儿这几日的遭遇属实有些凄惨,自己胆战心惊地憋着一口气挣扎着跑出来,这才见到有人关心自己,心里立时泛上酸涩,眼里也难免带上泪光,只是她向来倔强,语气也带着几分强自镇定。

        “姑娘说得不错,我确实是遇上事儿了,那日你见我时我原本是被请来在席间跳舞助兴的,可当时在座的一位客人说要带我去他的房间,也就是额不怕你笑话算了,不说了,我不跟你说了,我找机会逃出去就是。”

        说罢起身就要往外冲,叶裁衣抬手将她扯了回来。

        乔烟儿看着叶裁衣,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抬袖猛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愤而哭道:“我不想跟你说了还不行吗?你这人烦不烦?”

        沉默了一会儿的卫疏风冷笑了一声,正要说话,叶裁衣却转手将他放回床上,他满眼的不可置信,便顾不得乔烟儿的话,只握着叶裁衣的手,“叶师妹,我可能还会咳嗽”

        叶裁衣抚了抚他的衣襟,安慰道:“卫师兄你身上的伤最好躺着,一直坐着伤口会开裂。表哥马上就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再帮你上些药,若是还想咳嗽,尽量忍一下。”

        卫疏风心里憋闷,自己忍气吞声了大半天,她一来却只关心了他这一会儿,自己在她眼里倒还不如那个差点杀了他的会哭的女人。一时恼恨极了,闭上眼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叶裁衣只当他是被折腾困了,再落了一道灵力护着他的伤口,放下床帷,起身牵着乔烟儿坐到角落里。

        乔烟儿哭得歇不住,叶裁衣取出素帕擦拭着她的眼泪,柔声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说,那便不说了,你只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帮助。”

        乔烟儿长这么大,还未曾有人这般跟她说话,她看了一眼叶裁衣,只觉得她清贵极了,便哭得更凄惨了,“我羡慕你,我嫉妒你,我不想跟你说话!”

        叶裁衣闻言一愣,看着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忽然有些不知该从何劝起,便问道:“我有什么值得你羡慕嫉妒的?”

        乔烟儿哽咽道:“你是有钱人,你还会仙法,你不用给人跳舞献媚免除打骂,你也不用陪那么多男人睡觉就能有饭吃,你生来就有好衣裳穿,有好饭吃,还有男人费尽心机讨你欢心。

        你也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明明都是女人,我却要靠出卖自己才能换吃喝。我可以从容不迫地面对男人,但我不能面对你!我知道你想帮我,可你也不要勉强我,我怕我会恨你。”

        叶裁衣静静地看着乔烟儿,乔烟儿见她不再说话,以为她恼了,便擦着眼泪起身福了福身,“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爱听不听,我走了,你别拦我,否则我就用最难听的话骂你。”

        再一次被牵制住,乔烟儿转过头来怒视着叶裁衣,张口就是:“你要不要脸,欠骂是不是?”

        叶裁衣并不在意她的话,起身走到她身边,说道:“骂吧,我看你能骂出什么话。”

        乔烟儿瞪着红肿的眼睛,“贱人、猪狗、下作、下贱、被人的玩意儿、百世轮回做妓的命、脏东西、浑身都是病、你你”

        叶裁衣问道:“别人这么骂过你吗?”

        乔烟儿梗着脖子说道:“骂过。”

        叶裁衣问道:“那你回过嘴吗?”

        乔烟儿抹了一把眼泪,“小时候回过嘴,后来就没有了。”

        “你几岁当的乐户?”

        “六岁。”

        “你爹娘呢?”

        “被打死了。”

        “为什么?”

        “你管为什么?你能管得了什么?天下跟我一样的,比我还惨的多了去了,你问那么多当趣事吗?你是想掉两滴眼泪表示你很善良吗?我都说了我很烦你,你听不懂是不是!”

        叶裁衣定定地看着她,浅浅笑了一下,眼眶里滑出两道泪水,弄得乔烟儿措手不及,慌张地说道:“我可没欺负你,你自己凑上来的。”

        叶裁衣抬手摸了摸她凌乱的脑袋,“你才这么小,怎么脾气这么硬,我不可怜你,我想跟你合作,我给你钱,给你地,教你修炼,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管这些事情?”

        乔烟儿带着狐疑看着她,“狗屁,我才不信你们这种人,你一定是在作戏耍弄我!”

        叶裁衣说道:“我们哪种人?我跟你都是人,大家都只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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