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砰”的一声,一只花瓶掉在大理石地面上摔成了碎片。雪白的磁片像一摊雪花,断裂的切割面在灯下闪射出一条条锋利的光。
女主人闻声赶来,看到满地的花瓶尸骸,痛心疾首:“天呐,这是怎么回事啊!”
女孩儿脸色惨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地碎片中:“对不起阿姨,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张婧心痛得险些流泪,她蹲下来捡花瓶的碎片,锋利的磁片割破她的手指,指腹涌出血珠。
女孩儿连忙拿来卫生纸递给张婧:“阿姨你流血了,我来收拾。”
张婧用纸巾缠住手指,又把女孩儿捡碎片的手推开了,哽咽着说:“没事,你上楼去找露露吧。”她的心也成了这满地的碎片,但是打破花瓶的女孩儿是今晚的客人,所以她维持着待客之道,没有一句谴责。
女孩儿再三向她道歉,满脸愧疚地踩着楼梯往上走,可是她才上了两三层台阶,脸上愧疚的表情就消失了。她悄悄回头,满脸冷漠地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流泪捡碎片的张婧,手里捏着刚才悄悄捡起来的碎片,上到二楼走进一间卧室。
卧室里,一个短发女孩儿背对着门口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卷发棒,面前摆着一台平板电脑。平板里正在播放美妆博主的卷发教程,女孩儿学着视频里的博主,不甚熟练地用卷发棒缠绕自己的短发。
门没关,她盯着女孩儿的背影,手里捏着那枚碎片,静悄悄地走到她身后,猛地蹲下来把手中的碎瓷片举到她面前,笑道:“成功了。”
沈露露丢下卷发棒,惊喜地拿过那枚碎片:“你把花瓶打碎了?”
她嘘了一声,折回去把门关上,才道:“趁你妈不注意就打碎了呗,多简单的事儿。”
沈露露脸上露出得逞的坏笑,这样的坏笑出现在她青春靓丽稚气未脱的脸上,只显得她古灵精怪,灵巧可爱:“要是我打碎,我妈肯定知道我是故意的。”她一抬手把花瓶碎片扔到垃圾桶里,开心地直晃脚,“冷微粼同学,你帮了我大忙。演唱会门票你不用管了,包在我身上。”
咔嗒一声,冷微粼将门反锁,转过身,垂到腰间的长发和她的裙角一起飞旋了起来。她走到沈露露身边坐下,把地毯上的一只玩偶当成靠枕,整个人斜着靠在玩偶上,就像一条海边倚着礁石的美人鱼。
两个女孩儿都是十四岁的年纪,正是最鲜嫩的花朵。冷微粼留着过腰的乌黑长发,额前打着一层整齐的刘海儿,刘海儿下是一双清透浓黑的眼睛,一张精致玲珑的小脸。她的眼睛黑得太浓郁太纯粹,眼睛大且极有神光,一眼望过去教人只看得到她的眼睛,不知不觉多看了几秒钟,便已然跌了魂儿进去。她美则美矣,但是那双乌黑璀璨的双眸雪白的皮肤的衬托下显出森森鬼气。
冷微粼道:“那只花瓶什么来头?你没看到你妈哭得多伤心,哭得我都自责了。”
沈露露道:“是我爸去世之前送给她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她一直当宝贝一样放着,一天恨不得擦四五遍。”
冷微粼拿起她丢在地毯上的卷发棒,葱尖儿似的手指碰了碰烫人的白瓷贴片,似乎找到了摔那只白瓷花瓶时的触感:“既然这么珍贵,你为什么还一直想毁了它?”
沈露露冷哼一声:“谁让她逼我看心理医生,好像我有什么病似的。”
冷微粼撩起自己一缕长发用卷发棒缠住,像一条蜿蜒黑蛇,笑道:“还不怪你自己,你不想去学校,还骗老师和家长你被校园暴力。你妈担心你才让你看心理医生。”
沈露露道:“你都不去学校,我去还有什么意思。”
冷微粼把卷发棒抽出来,一缕卷发就出现了,她把这缕卷发绕在手指上来回把玩,道:“我是因为我姐的事,我妈不让我去学校,她嫌我给她丢人。恨不得一天到晚把我锁在家里。”
沈露露当然知道冷微粼的姐姐冷微澜现在是杀人嫌疑犯,冷微粼是嫌疑犯的妹妹。学校里其他的同龄人都把冷微粼当做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只有她对冷微粼始终如一,视她为最好的朋友。
沈露露为小姐妹鸣不平:“你妈也太自私了,她怎么能整天把你关在家里呢。”
冷微粼用手指一层层卷着头发,逐渐把头发拉直扯得头皮生疼,但她却不松手。一边用力扯自己的头发一边冷冷地说:“她自己不好过,就想让我也不好过。我姐就是这样被她逼走的。”
沈露露道:“你妈真是个变态。”
冷微粼终于松了手,把手指放在自己面前,看到几根扯下来的头发,自言自语般低声道:“对,她是个变态。”
卧室门被敲响,门外的人说:“露露开门,是舅舅。”
沈露露眼睛一亮:“我舅舅来啦。”
她跳起来去开门,一下拉开房门,扑倒沈冰怀里:“舅舅!”
沈冰摸摸她的头发,道:“你怎么回事?又跟你妈妈吵架了?”
沈露露道:“我不喜欢吃芹菜她非逼我吃,那我就是不喜欢吃嘛!”
沈冰抓住她肩膀把她推开,慈爱又不失严肃地看着她:“你妈妈是为你好,你要学会体谅她。如果再因为这些小事就顶撞她,今年寒假我给你报奥数培训班。”
沈露露抱住他的胳膊撒娇:“不要不要嘛,我不和妈妈吵架了,不要给我报培训班。”
沈冰道:“站好了,扭扭捏捏不像样。简医生来看你了,打招呼。”
简骋就站在沈冰旁边,但沈露露一直无视他,被沈冰命令打招呼,就不情不愿地叫了声:“简医生。”
简骋笑道:“露露,上周六怎么没去我办公室?”
沈露露道:“我和朋友去看电影了,不好意思啊简医生,忘了通知你。”
简骋:“没关系。你是个小忙人,所以我特意过来了。”
冷微粼从房间里走出来,双手乖巧地背在身后,脸上露出腼腆甜美的微笑:“沈叔叔好。”她不认得简骋,所以略过了他。
简骋看到她,觉得有点眼熟,像是见过。但是他很确定他没有见过她,这种熟悉感来自于和她长相神似的冷微澜,她难道是冷微澜的妹妹冷微粼?
沈冰看到她,心情也是有些复杂:“你好。”
简骋要和沈露露单独谈话,所以沈露露让冷微粼到楼下等自己。冷微粼下楼后,简骋悄悄靠近沈冰,问:“她是谁?”
沈冰低声道:“冷微澜的妹妹。”
简骋不再多问,和沈露露进了房间。
沈冰也下楼等,从楼梯上走下来,看到张婧坐在沙发上正在拼凑那只摔成碎片的花瓶。冷微粼蹲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寻找能拼接一起的碎片。
沈冰走过去坐在张婧对面,道:“大嫂,你别弄了。我明天想办法找找修复师。”
张婧啪嗒啪嗒掉眼泪:“这是你大哥送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
冷微粼低下头,哽咽着说:“阿姨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
张婧擦掉眼泪,强颜欢笑道:“阿姨没有怪你,明天找师傅修好就行了。饼干烤好了,我去拿给你们吃。”
张婧起身去了厨房。客厅只有沈冰和冷微粼两个人,冷微粼接着拼花瓶碎片,沈冰看了她片刻,道:“你别弄了,当心手。”
冷微粼便停手了,又道了声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沈冰道:“不怪你,坐。”
冷微粼在他对面坐下,既规矩又乖巧。
沈冰一向不擅长闲聊,和一个十四五岁的青春少女更没有共同话题。他拿出手机看了会儿积攒的消息,偶尔瞟一眼对面的冷微粼,冷微粼只是静静地坐着,连手机都不玩。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了,不然太冷怠了客人,便问:“你今晚住下吗?”
冷微粼道:“不,我妈让我十二点之前回家。”
沈冰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那你怎么走?家里人来接吗?”
冷微粼:“我打出租回去。”
沈冰道:“你自己半夜打车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冷微粼看他一眼,道:“谢谢沈叔叔。”
沈冰嗯了一声,不再和她搭话,接着看手机。
冷微粼心思默默转动了一会儿,轻声道:“沈叔叔,我能——能问问我姐姐的事吗?”
沈冰抬眼看着她:“冷微澜?”
冷微粼:“我很担心她,我想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安不安全。”
这话说得太稚嫩也太天真,沈冰不禁笑了笑:“如果我们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她就不安全了。”
冷微粼点点头,道:“我懂了。”
沈冰道:“我们在找她。如果她联系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这句话他对冷微粼说过很多次,冷微粼每每都拒绝给确切的回应,她知道就算她承诺了他们也不会相信,所以她索性就不承诺。今天也是一样,冷微粼对这句话视若罔闻。
沈冰目光悠长地看着她:“你会告诉我吗?”
冷微粼用手指绕着刚才卷的那缕卷发,像只小兔一样缓缓地柔柔地说:“我不敢保证,警官。”
沈冰知道她不会,此时她没有撒谎,所以他对她的答案还算满意。
简骋下楼了,把眼镜拿在手里,脸色略显疲惫。
沈冰朝他迎过去,问:“这么这么快?”
简骋抿唇一笑,把眼镜慢慢戴好:“她说困了,要睡觉。就把我赶出来了。”他身子前倾,靠近沈冰耳边,低声道,“你们家露露真的很任性。”
沈冰歉意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道:“辛苦你了。”
张婧端着一盘饼干从厨房里出来,向简骋问起露露的情况。简骋没有直说露露不配合,只说小姑娘现在因为校园霸凌留下了阴影,不肯出门不肯去学校也是正常的,这种心理问题只能慢慢纾解。
张婧感激道:“真是麻烦你了简医生,大半夜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简骋从她手中的盘子里拿起一块饼干,笑道:“我也是有酬劳的。”
沈冰道:“我看露露好得很,不能再容她使性子,下周一我过来接她上学。”
张婧很忧心:“万一她更叛逆怎么办?”
沈冰:“她敢。看我怎么收拾她。”
看着沈冰摆出一副古板无情的老父亲嘴脸,简骋忍俊不禁,偏过头偷笑。
沈冰看他一眼,对张婧说:“大嫂,时间不早了,你和露露早点休息。”
冷微粼也起身告辞:“张阿姨,我也该回家了。”
张婧把他们三个送到大门口,看着简骋和冷微粼都坐进沈冰的车里,向沈冰摆摆手,道:“路上慢点开。”
沈冰开车驶出小区,简骋坐在驾驶座,目光偶尔飘向后视镜,打量坐在后面的冷微粼。冷微粼一上车,手机就开始响,她拿着手机不停回复消息,脸上表情很不耐烦。
沈冰注意到了简骋从后视镜里频频打量冷微粼,没有多想,只当他对冷微澜的妹妹有好奇心,道:“你在我车上坐一会儿吧,我先送小姑娘回家。”
简骋道:“我没意见,反正今天晚上你得请我吃饭,还得包接包送。”
沈冰笑道:“这笔生意怎么算我都不亏。”
简骋无意间瞥见后座的冷微澜正看着他,那双乌黑眼睛倒映在后视镜里。他从镜子里和她对视一眼,然后把镜子往上板,她就消失了,道:“沈警官想的可真美,掰着指头算算你欠我多少人情,上次的事我还没消气呢。”
沈冰道:“你和你姐真像。”
简骋饶有兴趣地问:“哪里像?”
沈冰看他一眼,笑道:“一样小心眼。”
沈冰的手机响了,简骋帮他拿起来看了看,道:“你单位的电话。”
沈冰道:“接。”
于是简骋把电话接通了放在他耳边,沈冰道:“小李,怎么了?”
小李道:“沈哥,一个叫丰阳阳的孩子跑到咱们单位找周队。我打不通周队的电话,只好打给你了。”
沈冰觉得丰阳阳这个名字很耳熟,但一时没想起是谁:“他找周队干什么?”
小李:“他说他是李紫筝的朋友,想问清楚李紫筝的案子到底是只能回事儿。见不到周队就站在单位门口不肯走。”
沈冰想起来了,周行曾对他说过,丰玉林的儿子丰阳阳在郑泽川的汽修店里当学徒,和李紫筝相识,并且还提供过关键性的证据。沈冰道:“别让孩子在门口站着,把他带到你们值班室坐一会儿,我这就过去。”
沈冰说完,示意简骋挂电话。简骋挂了电话,道:“又有案子?”
沈冰道:“不是,有点事儿得回局里一趟。”他把被简骋拨上去的后视镜拨下来,看着冷微澜道,“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回单位,要不你先跟我回去,我再送你回家。不会耽误很久。”
冷微粼道:“好的。”
沈冰把车拐进望京路,很快到了支队门口。他把车停在路边,对简骋说:“你们在车里等我。”
他说完就下了车,小跑穿过公路,从保安室进入警局大院。
车里只有简骋和冷微粼两个人,简骋又把后视镜拨了上去,然后从车屉里拿出一袋从面包店里买来的烤面包片,他拿出一片面包咬在嘴里,才把袋子往后递给冷微粼,道:“吃吗?”
冷微粼先道谢,然后取出一片面包,道:“谢谢叔叔。”
简骋借着往后转身的姿势看着她的脸,笑道:“你和你姐姐长得真像。”
冷微粼:“你知道我姐姐?”
简骋道:“大明星冷微澜,我当然知道。”
冷微粼似乎没有意识到姐姐已经从星坛陨落变成了嫌疑犯,听简骋称冷微澜为大明星,她露出骄傲的微笑。
简骋见她笑了,也悄然勾起一抹笑容:“想见你姐姐吗?”
冷微粼机械式地回答:“我不知道我姐在哪里,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简骋道:“我是说,你想见你姐姐吗?”
冷微粼疑惑地看着他。
简骋拿出自己的钱包,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想见她的话,可以找我。”
冷微粼接住他的名片,全然没理解他话里有什么深意。
简骋拿着那袋面包下了车,靠在车头上看着公安局大楼亮着的灯光,慢悠悠地掰掉一块面包递到嘴里,单调乏味的灯光在他眼里似乎丰富多彩,他以欣赏的目光看着警局的灯光,像是拿着一只万花筒,看到了姹紫嫣红。
灯光灭了几盏,又亮起来几盏,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十几分钟。
一个小小的黑影从大楼里走出来,走出公安局,往路对面来了。丰阳阳用力揉了下眼睛,眼尾被他揉得发红,他看了眼倚着越野车车头上的简骋,然后又仔细看越野车的车牌号。
简骋猜到了他的意图,道:“这就是沈冰警官的车。”
丰阳阳:“沈警官让我等他,他要送我回家。”
简骋笑道:“先上车吧。”
丰阳阳拉开后车门,看到车里还坐着个美丽的少女,顿时想改变主意坐到前面,但是看到车外的简骋,觉得副驾驶也不是自己的位置,只好坐在了后座。
简骋拨出沈冰的电话,道:“你改行当司机了是吗?要送两个小鬼回家?”
沈冰道:“大半夜自己回家不安全。”
简骋:“那你怎么还不出来?”
沈冰:“我马上,等我五分钟。”
简骋:“争分夺秒吧这位司机,我怀疑你今天晚上还有没有时间请我吃饭。”
挂了电话,简骋回头看向车里,冷微粼和丰阳阳都坐在后座,但是各自坐在窗边,和对方拉开了最远的距离。
公安局门前这条公路很安静,偶尔才开过一辆车。当一辆白色面包车开过来的时候,简骋没有在意,只是在面包车从他面前驶过时看了一眼。也没有留意面包车从公安局门前开过几十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他把面包吃完了,拿着袋子往前走了几步找垃圾桶,才看到那辆面包车停在一杆路灯下,停了十几秒钟又开走了,而路灯下多了一只编织袋,里面鼓囊囊的,像是装着什么东西。
就算袋子里装着钞票他也没兴趣,把袋子扔进垃圾桶里正要离开,看到袋子突然动了一下,里面装着的似乎是活物。简骋犹豫了片刻,还是穿过马路到了路对面,刚走到路灯下,他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编织袋底部还在往下渗血,鲜红的血液很快汇成浅浅的血泊。
他站在袋子边,抬脚踩了踩,触感柔软,心里就确定了里面装着什么。他用鞋尖挑起没有扎紧的袋口,顿时飘出更浓重的血腥味,随后露出一张人脸,这张脸被割了四五刀,五官全碎了,嘴唇外白森森牙床都露了出来。简骋这样见惯了尸体的都觉得触目惊心,袋子里的人怕是遭到了虐杀。
他又拨出沈冰的电话,沈冰抢先道:“马上出去了,再等我——”
简骋掩着鼻子,道:“你们单位门外有具尸体。”
沈冰很快出来了,还带了一个警察,警察扒开袋子,沈冰看到里面尸体的脸,顿时愣住,又看了两眼,道:“他是不是郑泽川?”
一警察也辨认了片刻,道:“看不出来啊。”
尸体突然咳出一口血,警察叫道:“沈哥,人还活着!”
两人合力把人从袋子里抬出来,当看到这人右腿膝盖以下的假肢时,沈冰才敢确定他就是郑泽川,喊道:“快叫救护车!”
远处的越野车里,丰阳阳和冷微粼并不知道一个半死不活的警察被扔在了公安局门外。丰阳阳只看到路对面聚集了几个警察,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想下车看究竟,兜里的手机响了。
郑泽川的妻子兰小青给他打电话,问道:“阳阳,你郑叔还在店里吗?”
丰阳阳道:“姨,郑叔今天没来店里。”
兰小青有点着急:“那他跑哪儿去了?一整天见不着人,打电话也不接。”
丰阳阳道:“您问过小辉哥了吗?”
兰小青:“我打电话问遍了,他们都不知道这死人在哪儿。”
丰阳阳:“您别着急,我记得郑叔昨天跟我说他要去西浦园儿商量盘店的事,可能被那些人灌酒喝高了。我这就过去看看。”
兰小青:“那我现在开车去接你跟你一块儿去,你一孩子,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丰阳阳说出自己的位置就挂了电话,正要下车告知沈冰一声,他旁边的女孩儿却冷不丁和他说话:“你是丰阳阳吗?”
丰阳阳转头看着冷微粼,眼神儿是超出他年纪的沉稳:“你怎么知道?”
冷微粼探究似的看着他的脸:“去年你去过我们学校,我在校长办公室里见过你。”
她读的学校是市重点中学,丰阳阳的确去过一次,是郑泽川强行带他去的,为的是说服校长给他一次考试入学的机会。但是他们失败了,市一中连测验的机会都没给他。那次在校长办公室,他只记得郑泽川顶着校长的白眼把他在家写过的卷子一张张铺在校长办公桌上,不停地夸赞他在家自学的成果,那是他见过的郑泽川最卑微的样子。
至于冷微粼,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根本不知道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去过校长办公室,又在什么时候离开。
冷微粼微笑道:“还真是你,我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丰阳阳没有和她闲聊的心思,心里只想着郑泽川会在什么地方。他推开车门就要下车,但是冷微粼又说:“我能留你的手机号吗?”
丰阳阳再次转头看她,表情很疑惑:“干嘛?”
冷微粼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笑道:“交个朋友呀。”
丰阳阳疑虑重重地看着她。
冷微粼朝他伸出手,笑道:“认识一下吧,我叫冷微粼。”
丰阳阳:“……冷微粼?”
冷微粼柔软如蜜的嘴唇翘起一个甜美的弧度:“我和你一样,家人都是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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