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伤到痛处（上）
第十六章 伤到痛处（上）
1988年初秋，风和日丽，秋高气爽。蓝色的天空里，一片片白云在与太阳做着游戏，太阳一会儿生气地躲在了白云的身后，一会儿又露出笑脸绕到了白云的身前，把暖暖的阳光普照到了大地。
何飞在铁匠屯战斗受伤以后，离开了市公安局机动队，他被调到了双阳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当上了一名刑警。刑警学院刑侦系毕业的何飞终于如愿以偿地带上了手枪，骑上了墨绿色的跨斗摩托车，成为一名威风凛凛的侦查员。作为一名警察，如果能有一段侦查破案的经历，那才不枉当一回警察！何飞当刑警是在20世纪80年代末，那时候十年浩劫刚刚尘埃落定，改革开放又如火如荼，是社会变革的转型期，每当社会转型的时候，社会治安就会有所动荡，刑事案件也就会突出，双阳市也不例外。
10月6日早晨，何飞正在刑侦大队值班，刑侦大队的院子里突然响起了紧急集合的警报声。
“同志们，郊区光明派出所昨天夜里遭到了一伙歹徒的袭击，值班民警被歹徒打死，我们马上赶往现场。”大队长章项一挥手，几十名侦查员荷枪实弹立即跳上了草绿色的军用卡车，紧跟着章项大队长的罗马吉普车，向着双阳北郊开去。
何飞身着一身橄榄绿色的新警服，橄榄绿色大檐帽上的帽徽是一枚新式警徽，衣领上是鲜艳的红领章。何飞配发的手枪是一支崭新的54式手枪，这种手枪射程远而且弹道精准，比起以往警察佩带的那些杂牌枪，不知要好出多少倍。
光明派出所地处远郊，是一个只有十几个房间的砖瓦结构的平房，有一间值班室、一间所长室和几个民警办公室。案发现场在派出所的值班室，值班民警杨雪龙被歹徒用自制的火药枪打中了太阳穴，鲜血从头上一直流到值班室的地板上，蓝色的警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殷红色。牺牲前他正在看一本《刑法》读本，民兵王德发头部中弹倒在值班床上，手里仍抱着一根刚刚配发的警棍，被褥也已经被鲜血渗透。案发当晚派出所只有杨雪龙和王德发两人值班，他们双双遭歹徒枪击英勇牺牲。派出所的枪柜被撬，由于手枪都已经配发到了民警的手中，因此，歹徒只抢走了枪柜里的100发子弹和5颗手榴弹。
“报告大队长，歹徒是用钢钎撬开后窗户上的铁栏杆，然后从后窗户跳到屋内行凶的。铁栏杆上面有歹徒的指纹，地上有歹徒凌乱的脚印，从脚印上可以看出，参与这次作案的歹徒共有三人，一人在外面放风，两人进入值班室。综合现场情况可以判断，歹徒是用自制火药枪从背后向值班民警和民兵同时开枪射击的，杨雪龙和王德发的头上都有火药枪的弹孔。现场有搏斗痕迹，分析杨雪龙和王德发在发现歹徒入室后，与歹徒有一场激烈的搏斗。室内其他地方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民警杨雪龙的配枪放在他的枕头下面，没有被歹徒发现，枪柜里的100发子弹和5颗手榴弹被歹徒抢走。”现场勘查的刑侦技术人员向章项大队长做了汇报。当时，由于治安环境比较恶劣，公安民警全员配枪，每个科所队都有枪支弹药。
“这是一起报复民警、抢劫武器的恶性案件，歹徒作案意图很明确，他们就是要抢枪。立即发出协查通报，请全市公安民警提高警惕！侦查员开始在周围路访，把歹徒的来去路线和体貌特征搞清楚，然后在全市开展大排查。”章项是一名老刑警，破案经验十分丰富，他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双阳市发生了建国以来最大的袭击公安派出所，枪杀民警、抢劫弹药的恶性案件，消息惊动了公安部和松江省公安厅，各级领导纷纷赶到现场，慰问牺牲者的家属，指挥侦破案件。全市公安民警接到通报以后，也迅速投入到了这起杀人袭警特大案件的侦破之中，何飞和刑侦大队的其他侦查员们一起走访周边群众，寻找破案线索。
时隔两天，10月8日晚9时许，双阳市城区的一条僻静的小巷，民警刘天勋骑着自行车，由南到北骑行在这条小巷上。
小巷的路面不宽却很长，黑漆漆的没有路灯，行人很少，就是白天走到这里都有些瘆人，不过，这是刘天勋上下班的必经之路。小路前面出现了一所学校的院墙，院墙很长，有400多米，院墙很高，有近2米。刘天勋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脚下紧蹬着自行车的脚蹬子加快了车速。突然，他发现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黑影，在他的自行车前50米的地方闪动了一下就消失了。刘天勋下意识地从枪套里掏出了手枪，揣在衣兜里，以便遇到紧急情况拔枪方便。昨天他已经从公安局内部电传上知道了光明派出所遭歹徒袭击的案件，因此警惕性很高。前面出现了拐弯处，刘天勋就要驶出这条阴森的小巷。就在这时，刘天勋突然感到后脑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只见从学校的院墙上跳下来一个大汉，手中的铁锹把用力一轮，正好打到了刘天勋的头部，刘天勋当即就从自行车上倒在地下。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枪，头部又被迎面跑过来的一条黑影用火药枪顶住了脑袋。
“啪”，刘天勋扣动了扳机，一条火舌擦着黑影的头发飞向了夜空。
“不许动，动就打死你。”话音未落，黑影也扣动了扳机。
“啪”，一声枪响，刘天勋歪头倒地，一股鲜血顷刻喷溅了出来。他握着手枪的手晃动了一下，慢慢倒在了血泊之中，手枪却紧紧攥在了他的手中。
“把他的手枪抢下来！”一个黑影发出了低沉的声音。从院墙上跳下来的黑影扔掉铁锹把，就过来掰刘天勋握枪的手，可那只手像是和手枪粘在了一起，怎么也掰不开。
“不好，杀人了！”在刘天勋身后，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小伙子将眼前发生的杀人场景看了个真真切切，他嘴上嘟囔着，使劲地蹬着自行车冲向了杀人现场。他叫金贤，今年30岁，是一个木匠，这几天给别人打家具回来晚了，碰巧也走这条黑乎乎的小巷。
“杀人了！杀人了！抓坏人啊！”就在两条黑影正在抢夺刘天勋枪支的刹那，金贤的自行车风驰电掣般地赶了过来，他从车上跳下来，身上穿着的军大衣都带着风。只见他将自行车往地上一扔，捡起地上的铁锹把，冲着黑影就是一顿猛抡。
“妈的，你们敢杀警察，我他妈的跟你们拼了。”金贤手中的铁锹把带着风声，两个黑影立即被他轮倒在地。
“啪、啪”，又是两声沉闷的枪声，倒地后的黑影向着金贤连开两枪，然后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跑。
“枪抢过来没？”黑影一边跑一边问着同伙。
“抢过来了，这小子攥枪的手太有劲，费了好大劲才掰开他的手腕。”另一个黑影也边跑边说。
“妈的，后面来的人是干什么的？差一点让他给打死了。”一个黑影停住了脚步，他感到头有些晕，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脸的鲜血，他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大哥你受伤了，脸上都是血，赶快上医院。”另一个黑影尖叫着。
“去你妈的，这时候上医院还不让他们给活捉了？快回去看看他们死没死，不能留活口。”黑影发出指令。
“啪、啪”，一个黑影又跑了回来，冲着躺在地上的刘天勋和那个大个子就是两枪，然后又用脚踢了两下，见两人没有动弹，就骑着刘天勋丢在地上的自行车，驮着受伤的另一个黑影逃离了现场，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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