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赫连玦篇：孤女
赫连玦走进帐篷后，看到已经快不省人事的宋沉茵，皱了下眉头。
他没有片刻犹豫，打横抱起她便退出了帐篷。
把她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后，看到她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包裹，赫连玦哭笑不得：“傻姑娘。”
里面哪里有什么重要文书，不过是一小块盾牌，让她抱着也可抵御一下刀枪剑戟。谁知道这个傻子不仅不偷看里面的东西，还如此郑重其事地看护着。
想到攻城前，他躲在树冠里听到的聊天，他再次看向宋沉茵的眼神变得柔软了几分。
都是可怜人。
“赫连将军！”朱友良随同赫连玦一起闪回军营，追杀逃跑的东瀛人，看到宋沉茵已经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赫连玦侧眸看到他，沉声道：“小宋看护我的包裹有功，你留下照顾她。”
他二话不说，带着下属又回城支援去了。
朱友良深深地看了他背影一眼，尊敬作揖……
天亮时，攻城大获全胜。
胡夷人没有想到赫连玦这支三千多人的队伍赶了那么久的路后，都不好好歇息便突袭攻城了，被打得措手不及。原本挂在城楼上的头颅是为了震慑老百姓，吓得他们不敢反抗，没想到赫连玦半道上收编进来的难民在看到这个情景后，都愤慨不已，甚至比老兵都勇猛。
攻下梁城后，将士们清查整座城池，才发现整座城都是人间炼狱。
被胡夷人掌控了半个月的梁城，男女老少都成了惊弓之鸟，尤其是女子，被家中男子藏得结结实实，半点面不让露。
赫连玦想到宋沉茵和朱友良的对话，刻意留意了一下悬挂在城楼上之人的背景。
多是梁城有头有脸之人，显然他们不肯屈服，胡夷人便杀鸡儆猴。
清理完战场，赫连玦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转身看了一圈自己的亲兵，没了那个特会观察到他需求的“宋晨”，日子便有些枯燥乏味了。
他想了想，让人找来朱友良：“本将军的亲兵呢？叫宋晨那个。”
朱友良低着头，不敢抬眸直视：“将军，她……她不见了。”
“不见了？”赫连玦心口发闷，明知道宋沉茵女扮男装回梁城是为了报仇、为了寻找家人，也明知道她肯定会离开，可心里就是不痛快。
他护了她一路，她连一句感谢都没有的？
朱友良不敢给宋沉茵找太多理由，沉默不语。
赫连玦不悦道：“本将军让她保管的包裹呢？也不见了？”
朱友良闻言，从随身包裹里掏出赫连玦的东西。他有些纳闷，摸着手感，包裹里像是个小盾牌，不过他没敢打开看。
赫连玦咬牙切齿地盯着包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朱友良等了一会儿，听不到赫连玦出声，偷偷抬眼瞄了下：“赫连将军可还有别的吩咐？”
“他……”赫连玦很想问问她还会不会回来，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可笑。
一个女子，还回军营做什么？好玩？
他烦躁地摆摆手，示意朱友良退下。
攻下梁城后便要守城，守城的前提是先把藏起来的胡夷人一一捉拿。胡夷人没想到他们早已经惹了众怒，有些胡夷即便拿匕首要挟着大梵百姓，他们都因为被胡夷人屠杀的亲人而不惜受伤也要将贼人揪出。
所以清理梁城的行动比赫连玦想像中要轻松许多。
直到进入梁城县令宋知章的家中，赫连玦才知道他也是城楼上被悬挂的一个。
宋家传出隐隐绰绰的哭泣，赫连玦听着耳熟，循声找过去，便看到了几日没见的宋沉茵。
她还穿着那身脏兮兮的士兵服饰，依旧是女扮男装，只是刻意画黑的脸已经洗净。她正蹲在一个女子跟前哭，那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三十来岁的妇人，头发乱糟糟，脖子上有掐痕，唇上有许多被咬破的伤痕，整个人精神恍惚，抱着个软枕一直念叨着什么。
赫连玦走近一听，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个女子倒在血泊之中。
宋沉茵哭得肝肠寸断，赫连玦阻止其他人进来，自己堵在门口静静看着。
良久，他才出声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可帮你。”
宋沉茵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过去。
火光中朝她走来的“天神”再次降临，只是这一次他戴着面具：“赫连将军。”
宋沉茵顾不得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已经暴露，一看到赫连玦便心生亲切，她原本便蹲着，这会儿已经改成跪下：“求将军帮我为阿姐下葬，为父亲……收尸。”
她不曾发觉自己对赫连玦的依赖和信任，只知道能跑进火里救她一个小兵的将军，一定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人。
梁城百废待兴，但是赫连玦还是为宋家弄来两口棺木，为宋知章收殓尸身下葬时，棺木刚抬进挖好的深坑，一直魂不附体的宋母竟忽然挣脱宋沉茵牵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跳进了深坑。
等宋沉茵追上去才发现，她母亲已经一头撞在棺木的角上，血洒当场。
她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眼前一黑，不省了人事。
赫连玦作主，把宋知章夫妇合棺而葬。
因着周围没有女眷帮忙，朱友良便打算把晕倒的宋沉茵背走，刚碰到宋沉茵的手，赫连玦低沉的嗓音便兜头压过去：“你干什么？”
朱友良尴尬地半蹲在宋沉茵身边：“我、我把她背回去。”
赫连玦剜了他一眼，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这朱友良看着也有三十上下了，难不成想趁人之危，以照顾的名义把宋沉茵娶过去？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不假思索道：“不必，本将军的亲兵，本将军自会照料。”
他说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俯身抱起宋沉茵——打横抱的。
其他士兵倒吸一口凉气，相互看了看。不过他们都看出来了，这个小兵细皮嫩肉，应该是女扮男装，只怕是小将军的红颜知己，故意带在了身边？
等赫连玦抱着宋沉茵走远，有个士兵才揶揄地踢了朱友良一脚：“你个老东西，这么没眼力见，没看出来咱们小将军对那个小亲兵不一样吗？”
“嘿嘿，可不是，他只让这个小亲兵帮他捏肩膀。以前这个亲兵总是把脸涂得黑黑的，我还道小将军好男风呢。”
朱友良忧心忡忡地看向赫连玦的背影，眼看已经快看不到，他深吸一口气，连忙抬脚快速追上去。
宋沉茵的家人都遭遇了不幸，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赫连玦欺负她一个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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