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变天
“二爷，您可算回来了。”唐沐瑶不顾曲清如还在屋子里，热情地迎出去。
陆祈年被她挽着胳膊走进正屋，看到曲清如赫然坐在主位上，眉头微微一挑。
他没看地上跪着的丫鬟，笑盈盈地走向曲清如，在她几步开外才停下：“大嫂来了。”
这声“大嫂”喊得颇有些怪异，压着声音，像是在舌尖上咀嚼，让曲清如浑身不自在。
她淡淡点头，便当是回应过了：“我送给你家诲哥儿的东西，明明是送去了听雨阁，不知怎得却出现在了瑶光阁，害得听雨阁上下一顿好找。”
陆祈年皱眉，转身看向唐沐瑶：“怎么回事？”
唐沐瑶脸上的笑容僵住，原本想私下里跟陆祈年说清楚来龙去脉，再撒撒娇便可含糊过去，可他怎得当众问起来了？
她尴尬不已，只能指着小兰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把东西拿来，说是张姨娘特地送过来给我过目的，我想着兴许是妹妹觉得我没见识过这等好东西，才会想着让我见见世面的吧？我便仔细看了看，还夸东西好呢。”
青莲很有眼力见地附和：“是啊，唐姨娘一直说是好东西哩。”
张窈讥诮地瞥了她们主仆一眼。
唐沐瑶总有这种颠倒黑白的本事，明明是她手伸得太长，眼下竟然还能倒打一耙，暗示是她故意将东西送过来炫耀？
张窈也不是吃素的，直接跪在陆祈年跟前：“二爷明鉴，我屋里一共两个丫鬟，我有没有说过这番话，有没有让人将东西送到这里来，定然是很好查的，求二爷明鉴。”
唐沐瑶眼皮子一跳，知道自己刚才下意识说多了，不该激怒张窈的。
等事情翻了篇，她再好好从张窈身上撒气！
陆祈年看她下跪，想起刚刚在瑾王跟前得脸便是因为张脸，大步上前把她扶起。
身后的唐沐瑶眼睛都看直了，难以置信地盯着陆祈年握着张窈手腕的手，脊梁骨直泛寒。
“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跪，你身子还没养好呢。”陆祈年轻声细语的，好似张窈是他的掌上明珠。
张窈点点头：“绿芽，小兰，你们自己说吧，我可曾说过那些话？”
绿芽跪到小兰不远处，斩钉截铁地摇了头。
小兰哆哆嗦嗦：“可是以前在别院……”
“咳咳！”青莲听到这话，主动清咳了几声。
张窈如同受惊的小兔子，战战兢兢看过去。
陆祈年看到她这样的眼神，也不悦地看向青莲，嫌恶道：“没规矩！”
青莲被骂得脸色煞白，赶紧道歉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再逞能。
唐沐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陆祈年如今明显在偏袒着张窈，她无计可施。
小兰被青莲警告后，也不敢再提别院里的规矩，只能一个劲磕头：“二爷，我错了！是我自作主张想讨好唐姨娘，所以把东西拿过来给姨娘看的，张姨娘她、她不知道此事，所以才闹了大误会。”
她知道自己完蛋了，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曲清如笑道：“原来二房如今是唐姨娘作主啊，倒是我不懂事了，没有先把东西送过来给唐姨娘过目。二弟……”
“大嫂，你该叫我一声小叔。”陆祈年不喜欢听她叫二弟，总感觉她是故意的。
他是她的小叔子，于情于理，她都该唤二叔，但侯府没有比他更小的弟弟了，唤小叔便可。
曲清如只当没听到，什么小叔二叔的，这种称呼会让她想起自己还是二房奶奶的日子。那时陆辞寒夜夜翻墙，好一段禁忌的刺激。
“你若是想让唐姨娘做正头娘子，想法子给她名分便是，如今不伦不类的，传出去叫人笑话。我回头跟母亲说一声，你们二房都是唐姨娘说了算，让母亲……”
“谁说的？”陆祈年打断她的话，下意识看向张窈。
他捏了捏张窈的手，以示安抚：“我二房何时由唐姨娘说了算了？”
张窈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当众给她画饼呢，这是想说也可以由她张窈说了算是吗？
曲清如鄙夷地翻了个大白眼，实在看不惯陆祈年这副模样，比凉透的猪油还油腻。
“二爷？”唐沐瑶被陆祈年当众下脸，简直不敢想像今后二房的丫鬟们会怎么不敬她，她真不愿意过那样的日子！
陆祈年不悦地斜睨她一眼，眼神暗含警告：“之前在别院，窈娘身子骨不好，所以才会让瑶瑶掌事。如今窈娘身子骨见好，她若是愿意操持，以后我二房的事情便让窈娘操持好了，如此轮着来，也公平。”
张窈欣喜若狂，仰头看他，似乎满眼都是陆祈年：“我一定不会辜负二爷的厚望，好好把二房管理好，再不出今日这样的差池。”
陆祈年很满意她的回应。
盐矿远在泠州，以后想去那边私自开采，定会需要张家的帮衬，他如今自然得把张窈哄好。
曲清如实在看不下去他们你侬我侬的样子：“你们二房日后怎么管理，你们自己商议便是，今日这事该如何处置？日后母亲和我送给诲哥儿的东西，是否需要先送来给唐姨娘过目？”
陆祈年拍拍张窈的胳膊，鼓励般说道：“窈娘说了算。”
张窈故作惶恐的样子，再次抬眸，仿佛在问：我真的可以吗？
陆祈年默默颔首。
张窈这才深吸一口气，不大有信心的样子，声音也低低的：“我屋子里以前因为总是丢东西，刚刚松鹤堂的丫鬟还在小兰屋子里搜出几片参片、几根藏红花……这些好像都是我食用的药材里的，还有一小包碎银，和两根我的发钗、珥珰。”
小兰越听越心惊。
“我不知我身边竟然出了个手脚不干净的，为了以儆效尤，我、我今日便罚小兰……”张窈说着看向曲清如，征求她的意见，“请问世子夫人，侯府的庄子上可还缺人，要不然让小兰过去做活计吧。她毕竟伺候了我这么久，总不能发卖的。”
一番话说得小心翼翼，像极了不自信的孩子，在战战兢兢地处理自己从来都没有处理过的大事。
说完这些，她还不确定地看向陆祈年，俨然在等着他肯定。
陆祈年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窈娘还是太心善了。”
他可听到过唐沐瑶将丫鬟发卖的，窈娘都不忍心发卖丫鬟。不过他没有当众揭唐沐瑶的短，而是当众肯定了张窈的决策：“你处理得极好，就这么办吧。”
唐沐瑶脑子发晕，这才意识到二房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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