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名也是命
“这些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什么都要眼馋肚饱的，真真是一窝子蛆虫。”
郑鱼端坐在一旁，手里举着杯盏偶尔轻抿上两口，目光扫着这些满脸堆着热切笑意，可那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的人。
这群人是生活中真真正正的戏子，非常人所能极的演技，全是可圈可点。
在郑鱼用着一样的笑容应对面前的所有人时，竹心借着给郑鱼递东西的间隙，凑在郑鱼的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虽说她和萧寂并无什么交集，可看眼前这些人的样子，再听那议论，她此刻是真替萧寂感觉到不值。
郑鱼只做了个噤声的眼色，这会没有回答竹心的话。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萧寂还能不知道这帮子人是怎么回事，可他还在拼命的要挣满门荣耀，这事儿说不好。
“等宴席结束，套个马车我陪你出去一趟，你和禾苗找个地儿也祭拜一下先祖。”
清明大日子，郑鱼也没忘了禾苗和竹心姐妹两儿，在定国公府里自然是有忌讳的，郑鱼想着还是把竹心带出去，让她们二人安静的找个地，放上四时祭品，算是让已故的仙人有个安息。
且她也想拜一拜阿爷，和自己心中所念想着的，如今暂且不能当着明面拜祭的人。
竹心因为郑鱼的话，此刻显得有些惊诧，在明白郑鱼的用意后，眼里却闪着十分的暖意，瞬间湿了眼眶。
这一餐饭，郑鱼吃的敷衍，等到了时间，外头还在推杯换盏之际，郑鱼让身边的另一个顶替李嬷嬷的老妈妈替自己去告知萧寂一声，只道她身子有些不适，先行回府了。
到时辰了，再留下去也不过如此，况且萧泱泱早早就叫李嬷嬷带回，戏也没得看，自然也就没留下的必要。
老妈妈见郑鱼如此说，自然是赶紧的告知萧寂，萧寂应允了过后，郑鱼便带上了竹心去了自己的棺材铺。
今日棺材铺来往的客人不少，都是来取早就定下的祭品的，门口跑腿的也不少。
郑鱼到后也在柜上站了一会，帮着打包了不少的东西，众人好容易忙活了一阵，等人少了之后，也没忌讳些什么，干脆在棺材铺的后院里头直接支了四方小桌，摆了香炉烛火，拿了纸钱添了祭品与酒水。
郑鱼取了纸笔写上了阿爷的名字，也没个正经名儿，只老郑头三个字而已，在写上之后，又帮着竹心与禾苗把她们的家人名字另外记在了另一张纸上。
倒是问到秦桑的时候，秦桑直言那死鬼东西她可不祭拜，浪费自己的心神。
对着纸做的牌位，郑鱼先拜了拜又磕了头，心里絮叨了会话后将牌位连同纸钱一道化了去，只在化了那纸做的排位时，她咬破了手指在上头滴了血……
她心里有许许多多的名字不能写出来，也只能用自己的指尖血暂做替代，总有一天，她会亲自把这些名字都写上，让他们能够得见天日。
竹心和禾苗也按着郑鱼的样子拜过之后一样化了纸，二人在祭拜过后，还不忘感谢郑鱼为她们想的周到。
按理都已经为奴为婢了，哪里还能祭拜什么家人……
郑鱼只让她们别说那样的话，原本她也没想着让她们做什么奴婢。
前头陆续有人来，郑鱼让她们先去到外间儿忙着去，她在这儿再坐坐。
今日里萧寂怕是要忙上好一阵了，顾不到自己这儿，她想在这儿过一夜，就不回国公府了。
“帮我也带上一份吧……”
也就在竹心和禾苗离开后不久，郑鱼坐在一旁发着呆，放空着自己，让自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她的身边传来了周思南的声音。
清明宫中大祭之后，他无处可去，也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这儿，便干脆翻墙进了这后院。
刚进来就瞧见了郑鱼在祭先人……
看着她咬破自己指尖滴在那纸上的血，周思南的内心翻涌！
看桌上祭品还未收，他干脆走到了郑鱼的跟前，只道让郑鱼给自己也准备一份。
他母亲还有外祖一家上上下下的性命，今日没人祭奠，便是到了真正的祭日也无人想起……
这本不该！
今日里他跪在君王的身侧祭拜太庙中的每一个牌位，他这心上便拧的慌。
此时此刻周思南算是明白了自己心里的这股子劲儿源自于何处。
“嗯！”
郑鱼在回神过后目光放在周思南的身上，从手边取了一张大白纸递给了周思南。
笔墨纸砚也推到了周思南的手边，周思南在接过的那一刻，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割了掌心将血滴进了墨汁中……
郑鱼先是一惊，可没有阻止！
她看着周思南沾着血墨开始在那大白纸上写下名字，从他的母亲开始，到他的外祖一家，上下所有人的名字跃然在纸上。
泛着血腥的名字，是一条条枉死的性命，死在皇权之下的性命，是那样的无辜。
到最后，一页纸都写不下的姓名，周思南开始落泪，郑鱼也开始眼眶发酸。
而在纸上，郑鱼看到了周思南最后写下的，沈青云三个字。
她不能写的，周思南写了，那三个字，使得此刻的郑鱼眼泪串成了线落下。
手边的祭品都是足的，冥纸放进火盆的时候，周思南将这一张写到他手抖，全然是姓名也是一条条记在他心上的性命的纸放进了火盆。
他的嗓子是哽咽着的……
“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的姓名正大光明的出现在翻案的卷宗上，出现在皇榜上，出现在全天下人的口中，他们都是忠于朝廷的义士是英雄，包括我的母妃，也是一样。”
“这些年，我从不祭他们，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怪我！”
祭祀酒周思南端着喝了一盏，而后像是在跟郑鱼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张口着。
若今日没去太庙祭拜也就罢了，偏生去了一趟，又祭拜了这么一遭，周思南心里的恨又加深了一分。
人血馒头，凡在太庙之中跪着的，都吃了，可他们活的那么好。
吃元宝蜡烛的，却连正大光明这四个字都没能实现！
“我信你！我也信我自己，我和你一定都能的达成自己心中所愿！”
在周思南紧握着拳头，手上的伤口再一次滴出血的时候，郑鱼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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